第十二章:新仇舊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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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他的講述,閆淩靜莫名哀歎起來,“這才是父不知子,子不知父。”李隆基點點頭,與此同時念憬已經被丫鬟請來,她水腫的雙眼怕是哭了一夜,閆淩靜把身旁的位置空出來,可她卻站在門邊遲遲不肯進來,直到何子曦大喊一聲:“原來是你!”她才緩步進來,呆呆的望著何子曦,良久才又哭了出來。
念憬原名周惗,是起居郎周憬的妹妹,年初刺殺武三思失敗後,她哥哥因氣憤奸人當道,史官又隻字不提,作為門下省的起居郎隻有記錄民間曆史的職責,根本無法將武三思與韋後之人的所作所為留存於世,於是他帶著滿腔憤恨跑到比幹廟自縊而亡,臨死前痛呼道:“唯有比幹知我忠心。”而他將唯一的親人妹妹周惗,托付給曼妙亭的細姐,代為照顧。
“所以,你下毒也是細姐指示?”李隆基問道,一旁啼哭的周惗搖搖頭,否定道:“不,她並不知道,我也沒有想到她居然為了哥哥冒死刺殺狗官。”
閆淩靜依稀還記得當時細姐的表情,刺殺時的憤恨與放消息時的釋然,“對了,有打聽到細姐的消息嗎?”
周惗也關心的側頭傾聽,李隆基揉了揉受傷的手腕惋惜的說:“已經被斬首掛於武府門外。”
在座眾人不免唏噓不已,周惗更是自責道:“都是我,要是我下毒成功細姐就不用送死,死的應該是我,同歸於盡的應該是我。”
還不等她說完,閆淩靜一巴掌扇了過去,大怒道:“人生下來總有一死,但不應該像你這樣尋死,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為了生而努力,為了能活下去絞盡腦汁,就算他們偏離了原先的軌道,他們也沒有放棄,因為至少自己還活著。”說完她衝了出去,眼淚不住的流下沒有緣由的悲傷湧上心頭,她多想好好的活下去,她多想登上那班地鐵回到家裏,她感覺自己就像掉入時間夾縫中的人,每一天的生活都如夢幻泡影,她活在自己不該出現的朝代,可心裏依然想要好好活著,也許有一天可以回去,但回去的時候會不會自己已經不在,她不敢去多想,隻想活著。
閆淩靜的一巴掌倒是止住了周惗的淚水,她笑中帶淚的嘟囔著:“果然,淩靜是與眾不同。”
李隆基心中擔憂,又怕姐妹倆生出間隙,便把閆淩靜的身世說與她聽,敬琿的大名周惗早就聽哥哥說過,對他們的勇氣和忠心更是佩服不已,現在知道閆淩靜竟然是他的女兒馬上自歎不如道:“對於仇恨我還是太過狹隘,隻自怨自艾,卻忘記哥哥當初的誌向。”
何子曦一直插不上話,經過剛才一幕他更加尊敬閆淩靜,以為她會是柔柔弱弱,任性固執的閨門小姐,沒想到居然也有如此胸襟和見識,不禁歎道:“敬家人果然不一樣,私仇不顧隻為社稷,她說的對,我們必須好好活著,為了死者,為了這場戰鬥中無辜送命的忠臣。”
三個人莫名的解讀倒把閆淩靜巾幗不讓須眉的氣質樹立起來,隻是現在看來,她們三人已經不能回到曼妙亭,李隆基暫且把她們安置在府內,派了幾個丫鬟伺候著,李隆基尚在禁足中,隻能靠何子曦帶來朝廷上的消息,陛下因太子謀反一病不起,荒廢朝政,而各部機要奏報都由上官婉兒與韋後處理,弄得朝臣們怨聲載道敢怒不敢言。
這一日,李隆基正在府內演練兵法,經過太子一事他才真的見識到羽林軍的威力,普通府兵怎麽會是羽林軍的對手,為防不測他也要先曆練一番。練武場就在伊蘭居的後麵不遠,清晨未起時閆淩靜就能聽到府兵練武的聲音,午時剛過又傳來兵器碰撞的聲音,她不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人,奈何身邊有個鶯鶯,一上午都在叫喚著要去看看,所謂保暖思淫欲,她們住在這裏不用練舞,陪客,端茶倒水,自然閑的慌,在鶯鶯央求多次後,閆淩靜隻好同意帶她去看看,這樣的事怎能落下周惗,於是她也被鶯鶯連拉帶拽一起跟著,三人翻過小山,從華景閣的左側過去,躲在了外廊上,練武場上一個個方陣分別站列,李隆基坐在高台上與一位年輕人比劃著什麽,隻見那人揮舞著小旗,鎮定自若的指揮著方陣。
鶯鶯趴在閆淩靜的肩頭癡迷的說道:“看看那個人,身形健碩,氣宇不凡的樣子。”其他二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指揮之人,不免打趣道:“這麽遠你也能看到身形健碩,氣宇不凡?”
鶯鶯點點頭依舊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當然,你看被揮舞的小旗,都與別人不太一樣。”
閆淩靜不敢苟同的看著她,詫異的問:“怎麽不一樣?”
鶯鶯發現自己心中的男神被她們質疑,立刻不高興的說:“我說不一樣就是不一樣,你們有沒有認真看呀。”
周惗搖搖頭無奈的和閆淩靜對視一下,不經意間瞥見遠處正有一家丁帶著一位宦官向練武場走來,轉過小山穿過外廊便可到達場院門口,她點了一下閆淩靜小聲說道:“陛下不是讓李公子閉門思過嗎,怎麽會有宮中之人前來?”
一聽宮中之人,閆淩靜心想:‘一定不是什麽好事,難道是來檢查思過情況的?要是被他看見現狀可就麻煩了,自己好不容易找到個庇護的大樹千萬不能倒。’想到這裏,她從山坡跑下去,輕手輕腳的繞道而行,趕在宦官前衝進練武場。在場之人都驚訝不已,紛紛停下來矚目著她們。
“有個宦官正過來呢。”她剛一說完,李隆基就大驚失色,此時若再讓陛下知道他在府中練兵,謀反之罪必定強加於身,不止是自己就連父王也要被連累其中。隻是此刻院中府兵眾多,來者就在正門,已是不能出去該如何是好?閆淩靜腦子轉的倒是快,隻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兩人按計行事,隻是不知是否能化險為夷。
再說此宦官正是韋後身邊心腹韓才,因太子作亂立了大功更得韋後信任,此次前來也是幫韋後探聽虛實,收集證據。韋後之心宮中已經人盡皆知,她想做武則天第二,奈何又沒有武皇帝的智慧,隻能用陰毒手段清除障礙,在外勾結武三思清除一幹李唐忠臣,在內迷惑陛下獨攬大權。太子之事其實根本是她們暗中謀劃,隻是沒想到太子會派人刺殺武三思,導致他重傷在府。
李隆基在眾位皇子郡王中算是比較出色,所以一直是韋後的眼中釘,本想利用太子起事一同將他打壓,誰知他竟然有所察覺並沒有過多的參與其中,這無疑是件憾事,所以韋後派韓才前來,他一路走來留心觀察府內情況,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不過得知李隆基正在練武場立刻來了精神,不在正廳等候硬要親自過來看看。
還未到場院門口,就聽到呐喊的聲音,韓才心中暗喜,要是被他拿到造反的把柄自己一定會得到不少賞賜,於是他加快腳步走進練武場,隻見一群人正圍在一起不知在看些什麽,人牆足足站了五層,韓才連一點縫隙都找不到,更不要說擠進去看個究竟,他尖聲叫到:“都給我讓開。”可是場院人聲鼎沸,大家都專注於圍觀根本就沒有聽到他的喊聲,無奈之下,他隻好端起架子準備撞進人群,撞了兩下比起作用,他深吸一口氣卯足了勁準備最後一搏,誰知人牆突然打開一條路,他用足了力氣讓自己摔進了中央,一個狗吃屎看的李隆基著實痛快。
“哎呦呦。”韓才捂著半邊臉,爬起來頭暈目眩,好不容易看清對麵站著的李隆基立刻彎腰作揖道:“老奴給臨淄王問安。”
李隆基此刻隻穿著內衣,前襟胡亂別在腰間,笑嘻嘻的撿起地上的浮塵又托住韓才的雙手,客氣的說:“韓公公不必多禮,早知道韓公公前來我理應正廳相迎怎麽讓您跑到這裏來了。”他裝腔作勢的向人牆外嗬斥著,“是誰辦的差,給我重打二十,向韓公公賠禮。”
韓才連忙攔道:“王爺少怒,不關他們的事,我隻是過來傳個話不敢勞王爺親迎。”
李隆基叫人搬來椅子,又端來茶果遞於韓才,輕聲問道:“不知是什麽話?”
韓才喝了茶一邊回話一邊瞟向四周,“也不是什麽大事,老奴就是來告訴王爺,陛下的病已經痊愈,請王爺不必擔心。”可見傳話隻是個由頭,見他再不提其他,李隆基便寬心微笑道:“如此甚好。”
韓才詫異的問道:“王爺,這是幹什麽呢?”
李隆基看了看下站的府兵,笑著說:“近日我新做了首曲子,想讓府上的舞娘編排個舞蹈,練了一陣總覺得缺少力度,於是她們提議加入男子同舞,興許能有不同之處,這不我把府兵中健碩之人都召集起來,正在篩選。”
果然,韓才發現一眾府兵中央站著三名女子,身形柔美一看就是練舞之人,便拍手稱讚道:“素聞王爺極通音律,又對歌舞見解獨特,男女同舞聞所未聞,若是練成一定是美輪美奐。”他越是誇讚李隆基越覺得暗藏陰謀,此刻隻能默默不語靜觀其變,韓才眼睛一轉露出狐狸尾巴,“陛下病愈正說道憋悶十多日想要娛樂一番,老奴看來龍體初愈唯有歌舞能賞心悅目,若是王爺能獻上此舞定然龍顏大悅。”
李隆基謙虛拒絕道:“承蒙韓公公賞識,不過曲譜剛剛完成恐未能盡美,舞蹈更是在選人之中何日完成還不得知,若讓陛下空等豈不是我的罪過。”
“誒,王爺謙虛了,曾經聽聞王爺盞茶成曲,落日得舞,怎麽會空等。我這就回宮將喜訊稟奏陛下。”還不等李隆基阻攔,韓才已經拂袖而去。
這才是大難剛過小災臨近,沒有辦法隻得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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