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月下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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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人無壓力輕飄飄,有了這三日之約後,武落蘅到精神不少,原本每日睡到晌午的她竟然一反常態天剛亮就起床練功,吃過午飯後休息不到半個時辰又繼續壓腿下腰,到了晚上又開始月下獨自旋轉。
花眠和煙波看著心虛,也不敢亂跑隻陪在她的身邊,生怕這不正常的活動下隱藏著什麽。
“花眠,娘娘轉了多久了?”煙波把新燒的水倒入茶壺中,自己又坐回花眠身邊。
花眠一直目不轉睛的看著武落蘅,生怕她下一秒就倒在地上,“有半個時辰了吧,不過你發現沒有,娘娘是越轉越好了。”
煙波不懂舞蹈,隻是覺得武落蘅似乎很久沒有摔倒了,“你說,娘娘這是怎麽了,今日一早就這樣,難道是要重得陛下歡心嗎?”
花眠擺擺手說道:“娘娘這下的都是苦功夫,早上的一字馬拉筋都壓出了汗,要想重得聖心不塗脂抹粉,精心打扮,倒在這苦練基本功,哪有這樣的。”
“那娘娘這是為什麽呢?”煙波一時想不明白,倒是花眠最快,說道,“不會是回光返照吧。”
“說什麽呢,還不掌嘴。”煙波抬起手想要嚇唬嚇唬花眠,對方也覺得自己說錯了,拍了兩下嘴唇央求道:“好姐姐,我這臉頰剛好,掌嘴就免了吧。”
煙波見她可憐便收了怒氣,看了看四周問道:“清蓮去哪了?”
花眠繼續盯著武落蘅,心不在焉的說:“好像是去內廷司了,說是去領之前用過的東西。”
香水榭那次大火後,所用之物都被內廷司收了回去,現在正是夏日,用不上那些棉被,火盆,清蓮何必去碰釘子?煙波心思細膩,甚是疑惑,正想著便看見清蓮從外麵回來。
武落蘅練功入神沒有注意,清蓮沿著牆邊向後院走去,煙波覺得奇怪跟了過去。
“清蓮,發生什麽事了?”她們三人服侍武落蘅這麽久,互相自是熟悉,煙波從未見過清蓮如此忐忑不安,便上前詢問。
清蓮猶豫再三,心裏也拿不定注意,便拉著煙波的手坐在院內的竹凳上,說道:“煙波,你覺不覺得這大半年來娘娘身上發生太多事了?”
煙波沉思著,細細數來的確這半年意外不少,“你什麽意思?是不是你知道什麽?”
清蓮點點頭,將自己所見所聞都告訴煙波,幾天前她們搬回香水榭後,她去內廷司領器具,因為惠妃失寵,內廷司的人也懶得管她們便讓她自己去庫房尋找,那屋裏都是之前香水榭大火後收回來的器具,就在她翻找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一個火盆,樣式與其他不同,仔細查看她發現裏麵竟存留著木炭屑。因為香水榭是木質結構李隆基早就下旨所有用炭必須是銀紋炭,怎麽會出現木炭呢?
“所以你懷疑那場大火是有人故意引起?”煙波不禁失聲問道。
清蓮做了個小聲的動作,壓低聲音說道:“我現在還不敢確定,也不敢讓娘娘知道,畢竟是因為那場大火才導致娘娘早產,公主也是因為胎內不足,才夭折。”
煙波驚恐的看著她,又聽她說道:“而且我似乎知道那炭盆是誰送來的。”
清蓮在煙波的手掌中寫下一個“麗”字,而後接著說:“你還記得二皇子落水的地方嗎,我曾聽力士說過,她動過那裏的石頭……”
煙波倒吸了一口冷氣,難以置信的說:“難道二皇子的死也不那麽簡單?”
清蓮搖搖頭,不敢妄下推斷,隻冷靜的分析道:“我隻知道要不是那次意外落水,二皇子一向康健怎會突然夭折?”
煙波點點頭,也陷入沉思中,稍頃,清蓮低聲說道:“你放心,我會慢慢查清事情的真相,還娘娘一個公道,隻是這段時間,你也要提起十二分精神,以免她們再下毒手。”
“你放心,我和花眠定會寸步不離,你自己也要小心。”煙波堅定的說。
清蓮總算安心不少,又叮囑道:“此事先不要讓花眠知道,她性子急怕會惹出事來。”
三日時間很快便過去了,好在武落蘅有些底子,撿起來不難,雖然這幾日練的腰酸背痛卻換來了難得的暢快,胃口也大增起來,睡得也安穩一些。
這一日武落蘅換上留仙裙,沒有過多的飾品,隻用木簪挽了個髻,吃過午飯便早早的來到湖心亭等待,隻是左等不來右等不見,眼看日落西山,還不見小青身影,武落蘅有些生氣,嘟囔道:“真是個大騙子,最好以後都別讓我看見,否則定不輕饒。”
“誒呀呀,好在我這個人守信用,想著就算再忙也要過來看看,要不然就變成別人口中的大騙子了。”範秦苑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一身青紗文生衣襯托的他溫潤如玉一般。
武落蘅雙手叉腰不滿的說:“你守信用?知不知道現在什麽時辰了?太陽都要落下去了。”
範秦苑揮手打開扇子,動作很是瀟灑,笑著說:“你以為我是你呀,整日無所事事,我可是公務纏身,準備曲譜,審查排練一直到了申時。”
“申時?大人,現在已經快到戌時了,你這一個半時辰是去睡覺了嗎?”武落蘅一聽此話更為意外,大呼小叫道。
範秦苑皺著眉頭解釋道:“這你就不懂了吧,既然要欣賞舞姿,當然要持恭敬之心,必先沐浴更衣。”他的解釋讓武落蘅很是懷疑,加上心虛,隻被她看了一眼便臉紅到了耳根。
“誒,你不是要證明自己的舞姿嗎?趕緊開始吧,這麽多話不會是沒準備好想要敷衍過去吧?”範秦苑岔開話題,自己坐到角落。
武落蘅站在亭中央,問道:“今日你怎麽沒帶古琴來?沒有伴奏我怎麽跳?”
“你又沒說要我來伴奏?”範秦苑委屈的攤開手,見武落蘅愁眉不展,偷笑道:“好在我這個人與樂為伴,總會隨身攜帶一兩件樂器,音質雖一般不過伴奏也能將就。”
見他如此,武落蘅哭笑不得,“真沒見過你這樣的人,蝶戀花可會?”
範秦苑從懷中抽出短笛,笑著說:“你應該問我有什麽不會。”說完他吹起短笛,樂曲緩緩而起,武落蘅也擺好姿勢,跟著節奏翩翩起舞。
她努力展示技巧,全身心的融入舞曲之中,就像之前麵試一般,隻是此刻不同的是她的心境,世間情難懂,迷迭花叢中,輕舞播情種,蝶戀花落紅。
範秦苑被眼前似怨非怨,似苦非苦的身影迷住,心情也跟著她的舞動而起伏,最終的旋轉,給人一種將要遠離卻又依依不舍的感覺,揪的心生疼。
曲終人倒,武落蘅跪坐在原地,滴答滴答的淚流不止,這一刻她似乎懂得麵試官的那句話,舞蹈不止要傳遞美,還要訴說感情。
範秦苑收起短笛,慢慢走到她的身邊,輕聲說道:“花開一季,蝶活一生,用盡一世盼你半回眸,姑娘的舞姿在下佩服。”
良久,武落蘅才平靜下來,雙手抱膝望向湖麵,淡淡的說:“你也不用老是姑娘姑娘,叫我小五就好,你的佩服我倒有些不適應。”
範秦苑也隨意的坐在她身邊,試探的問道:“小五把蝶戀花跳的入木三分,難道也是與愛人分離不能在一起嗎?”
武落蘅自嘲道:“若是相愛也就罷了,隻怕是我一廂情願。”在這幾個月中,她開始懷疑,李隆基的愛可求,但帝王的愛不可得,得之傷之。
範秦苑笑著說:“即便是一廂情願也讓在下羨慕不已,不怕你笑話,活了這麽多年我還沒有過一廂情願呢。”
武落蘅轉頭看向他,不知什麽時候月亮已經掛在空中,借著月色她才發現身邊的這個人除了俊朗的外表,還有一股儒雅的氣質引人注意,“以你的條件都是別人對你一廂情願吧?”
範秦苑毫不避諱的說:“自小到大,倒是被人向我示好更多一些,不過她們在我看來都是些庸脂俗粉。”
“你這麽自大,眼睛長在頭頂,恐怕隻有天上的仙女才能入你的眼吧。”武落蘅望向天空,仲夏的夜晚依舊不得清涼,她又跳了一身汗,想站在亭邊吹吹涼風。
範秦苑的眼睛始終鎖定在她的身上,淡然若水,輕舞飛揚,宛如仙子,“也許已經有位仙子入了我的眼。”他低喃道,武落蘅卻未聽到。
“以前我到沒有注意過這裏,原來夜晚竟是如此寂靜,怎麽連蟲鳴的聲音都沒有?”武落蘅倚在欄杆上,側耳傾聽。
範秦苑好奇的問到:“你以前也經常來這裏嗎?”
武落蘅微笑著說:“我喜歡清幽之地,卻辜負了這片寧靜。”想想之前的每個夜晚,她總是無憂無慮的在香水榭度過,李隆基也好,煙波也罷,還有李一,姚玉都陪在她身邊,說不上熱鬧非凡也算是充實。
範秦苑把手背到身後,略有不同的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再好的琴藝少了知音也是索然,我倒不喜歡什麽清幽,都是些無痛*的人為了逃避現實的想法。”
武落蘅轉頭看向他,似有疑惑的問:“你們文人雅士不都是自命清高,不喜歡和俗人來往嗎,怎麽你會說出這樣的話?”
“非也非也,自命清高是說那些沒有本事的人故作高傲,像我則是曲高和寡,知音難覓。”範秦苑得意的說,“我作曲從不私藏,而是希望眾人都能品鑒,隻不過懂我意者甚少。”
武落蘅搖搖頭,諷刺的說:“若真是如此,那一日你就不會一個人跑到這撫琴了,真是死鴨子嘴硬。”
“死鴨子?!”範秦苑被氣的瞪大眼睛,跟在她的身後辯論道,“我一個溫潤如玉的才子,居然被你說成是死鴨子,你,你,……”
“好好好,不是死鴨子,是活鴨子行了吧,活蹦亂跳的綠頭鴨,正好你也喜歡青色,很形象呀。”武落蘅用手指了指他全身裝扮,心滿意足的點點頭,此時,遠處傳來花眠的聲音,她不得不趕緊離開。
可是範秦苑還在不依不饒的與她辯論,無奈之下她隻能用手捂住他不停嘮叨的雙唇,輕輕的說:“我出來的時間太長了,要走了你就別再呱呱叫了,我們下次再見,鴨子先生。”
說完武落蘅頭也不回的跑走了,隻是範秦苑那紅潤的雙頰上淺淺的印出一個酒窩。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 手機版閱讀網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