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血債血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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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念之的記憶裏,高高瘦瘦,戴著副黑細框眼鏡的爺爺,總是溫文儒雅,和藹慈祥。
便是那樣溫柔的人,總與她說,等他老人家退休後便留在夏氏莊園裏養花種樹,釣魚擼貓,幫她帶小孩,可他卻沒能等來退休的好時候,甚至於他們祖孫倆,連最後一麵都沒能見到。
……
老式小區的走廊,有些年頭了,廊道兩端皆是斑駁鏽跡,偶然有狗叫聲尖銳響起,嚇得炸毛的貓咻地從她腳邊竄過,弓著腰攀上棚頂的吊燈,吱吱呀呀晃悠著,光瞧著都能捏把汗。
走廊不長,以至於夏念之氣勢洶洶堵上A棟304室鐵門前時,卻尚未想好,等會兒見到了那人,她該如何是好——如同布萊擔心的那般,直接上手取他狗命嗎?還是先審問清楚些,弄明白到底是誰幕後策劃了那場車禍,再做打算?
夏念之正猶豫不決間,突然,門倒是咯吱一聲,先從裏麵被打開了,隨即露出一張夏念之熟悉的臉來,被驚嚇住的她脫口而出,疑惑道:“狐狸,怎麽回事?你怎麽會在這裏?”
狐狸眨著圓溜溜的大眼睛,興奮道:“布萊姐吩咐我來送飯的,嘿嘿,夏小姐,這裏住的人是誰呀?是您的親戚嗎?我剛剛看見了個黑西裝帥哥守在臥室門口,他還不讓我進去,就讓我把飯菜放廚房,便將我轟出來了,那西裝帥哥是您的兄弟嗎?”
瞧著狐狸小姑娘認真的八卦臉,夏念之隻想拽住布萊暴揍一頓,派誰來不好,偏偏將狐狸這個局外人牽扯進來,也不知道布萊究竟是如何想的,萬一狐狸底細不幹淨,後患無窮!
思及此,夏念之緩緩淺笑開來:“一個遠房親戚,最近身體不適,便派了幾個人過來照應著…”夏念之話音猛地頓住,想到什麽,抬手攬住狐狸的肩膀便作勢往門外帶:“怎麽樣,是不是嚇著你了?其實他們沒有惡意,隻是最近夏氏事多,他們也是忠於職守,怕給我惹麻煩。”
“哦哦!我沒有嚇到啦!我是您的助理,幫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是應該的!”
狐狸邊聽邊點頭,分外乖巧的可愛女孩模樣瞬間在夏念之的心底猛刷了好幾波好感。
“不過,夏小姐您那位親戚好像病得很重的樣子啊,是這樣的啊,那夏小姐您要加油啊!”狐狸認真地眨著眼睛,雙手握拳作向上努力狀,笑道:“我是一直支持您的!您和時詢哥郎才女貌,很配很配,請你們要幸福呀!”
大抵是曾經與路璨戀情曝光後,遭受無數網民粉絲的陰毒辱罵,惡意嘲諷,原本夏念之以為,此番與時詢的戀情宣布後,引起的反響自然也是與當年如出一轍,但是萬萬不曾料想,竟猛地接受到了來自普通人的祝福,夏念之頓住腳步,情不自禁便感慨良深——她與時詢,很配?
恰逢此時,電梯叮地抵臨,門開後,狐狸高高興興地徑直進電梯,臨了,朝夏念之揮揮手,“夏小姐,時詢哥很不容易的,您千萬要對他好點兒啊!要很好很好的才可以哦!”
很好?很好?
夏念之陡然回想到被她趕下車時,不發一言的時詢,背影的落寞孤寂,心髒猛地抽搐。
她要如何個好法?將這段戀情進行到底?裝作極相愛的模樣?
……
電梯下行,直至身後有男聲詢問她是誰,夏念之這才從混沌思緒裏,茫茫然回過神來。
她轉過身,看向黑西裝的壯漢保鏢,蛾眉微凜,聲線驟沉道:“是我,那人呢?”
壯漢保鏢對她的到來似乎極為驚訝,失聲半晌後,才往屋裏頭指了指,支支吾吾道:“臥室,老胖正在給他喂飯呢,小姐,您怎麽獨自來了,布萊姐呢,她沒和您一起來嗎?”
壯漢保鏢說話間,夏念之已然踱步到他身側,站定後抬眸瞧他——這小子看著高高壯壯,卻是個不會裝腔拿調的,這番話明顯是明知故問,她剛剛掛了布萊電話,布萊必定緊急吩咐了威海小區這邊的看守人員,堅決不能放她與那人單獨接觸。
“放心,我懂得,殺人是犯法的。”
“啊?啊~~”壯漢保鏢撓頭,萬分緊張的神情裏陡然輕鬆:“那就好!哈!那就好!”
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這個大塊頭看著挺唬人,但心思卻簡單得令人好笑,夏念之於是乎冒出了故意逗他的念頭,隨即更是付諸於行動,她歪著頭,故意笑得開懷:“但,我不在乎。”
大塊頭懵逼:“???”
“哈哈哈!!!”
夏念之笑,轉身經過壯漢保鏢,進屋後,徑直走向東邊的主臥室。
“夏小姐!您真的不……”
裙擺輕盈,劃過視線,壯漢保鏢忙不迭打算出手阻止,誰知卻猛得一警告。
“布萊在場,都攔不住我,你覺得你可以?”
壯漢保鏢頓時慫,委委屈屈地掏手機打電話告狀……
……
主臥室的布置未變,但因住進了人,此時夏念之大致掃視臥室,滿目皆是瘡痍——衣櫃桌椅摔毀得差不多了,滿地的木頭斷肢殘骸,地麵更是食物殘渣水漬汙跡斑斑,空氣裏揮發著些許,果皮餅屑亦或者是動物屍體腐爛發臭的味道,惡心反胃,無處下腳。
與那人四目相對,僅僅是瞬間,夏念之的腦海裏如電影畫麵般,晃過一幀幀滿地鮮血,爺爺,父親,母親,她的家人們,鮮血淋漓,血肉模糊,麵目全非的臉。
明明,早些時候他們還在視頻討論過年該買些什麽年貨比較好,夏紀之那個小混球的學習成績再提不高便該被請退了,還有,等她畢業後,便將她與路璨的婚禮提上日程。
一切都很美好,所有的所有,尚未支離破碎,殘缺不全。
可,就是一個醉酒的司機,一場明明可以避開的車禍,毀掉她的人生,將她推入地獄。
夏念之雙手環胸,冷眼看著蜷縮在牆角,披頭散發,蓬頭垢麵的黑瘦中年男人,也不說話,便默默地瞧著,像是觀賞一部諷刺意味十足的默片,極盡認真研究的姿態。
半晌,男人終於從散亂的頭發裏,透著雙渾濁的眼睛看向她,冷笑了聲:“原來是夏小姐邀請我來做客啊,嗬嗬,真是好久不見,夏小姐近來可好?錢賺得越來越多了吧?”
“我再好,也好不過你啊,張光明。”
夏念之強壯鎮定,但指尖卻控製不住地在發顫:“一雙兒女,皆在世界知名學府深造,將來更是年薪豐厚的職場精英,多令人羨慕的光明前程,你說,將來會有人能想得到,他們的父親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工廠貨車司機嗎?還是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的那種?”
“夏念之!你不得好死!你敢動他們!我要你命!”
本無所畏懼的頹喪中年男人,猛地嘶吼出聲,陰毒的目光如毒蛇般惡狠狠地瞪著夏念之,咬牙切齒道:“你有本事衝我來!你敢動我的孩子,我一定殺了你!”
“哦?”夏念之抬起唇角,佯裝極度害怕道:“那我倒是,該害怕嘍?”
瞧著早已如同喪家犬的張光明,仍舊吠得起勁兒,夏念之收斂戲癮,冷笑道:“但我轉念想想,能有那兩個如此優秀的社會精英當陪葬,也是很不錯的選擇,你說,是嗎?”
張光明陡然愣住,眼前的女人與當初法庭上他所見的夏家千金,有哪裏不同了。
雙眸茫然,手足無措的小女生;邪肆可怖,強勢冷漠的女人;
張光明想到他接收到了那封留言——夏念之不敢傷人,閉緊你的嘴。
夏念之真的隻是口頭威脅嗎?她真的不敢傷害他的兒女?他亡命天涯,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看得懂這個叫做夏念之的女人眼底深處的冰封萬裏,這樣的女人,是冷血動物。
思及此,張光明咬牙,恨恨要挾道:“我還記得你爺爺臨死前,拚著最後一口氣想打電話給你,他有話跟你說,夏念之,難道你不想知道你爺爺要留給你的話是什麽嗎?!”
“你是在說,我爺爺的遺言?”夏念之反問,而後待看清委頓在地的狼狽喪家犬後,嗬笑了聲:“張光明,你稍等後,該不會還想說,如果我想要知道我爺爺的遺言,就不要妄想動你的兒子女兒,對嗎?可惜呀,我並不想知道呢……”
話落,夏念之不慌不忙地往前踏了一步,微彎了腰,捏著鼻子緩緩逼近如臭氣熏天的張光明,:“你知道,我肯接受的條件是什麽,所以,不要拿其他籌碼妄圖結束掉我們的交易。”
“不可能!”
毫不猶豫地拒絕,張光明刹那驚恐的神情像是見到了冤魂索命那般,不斷地往牆角盡頭蜷縮,喃喃自語道:“不可能!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喝酒了,對!我就是喝醉了酒!我是不小心的!我真的是不小心的,我不知道刹車會失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張光明陡然陷入神經質般,不斷重複的這段話,夏念之完全不陌生。
那是車禍發生後,張光明在警局所做的筆錄,這三年來,她無數次拿著那些偷拍下的卷宗,一遍遍地翻閱,直至此刻的倒背如流,也任由那些推脫責任的筆錄,化為利刃在她心髒插刀,血流成河。
“張光明,你以為逃出國,便高枕無憂了?”夏念之直起身,拿出手機狀似無聊地把玩,隨意閑聊道:“你看看你現在呢,哪裏有法外之地,不還是被我悄無聲息地逮回了平城,你說,如果我放了你,再放話出去,滿世界宣揚你已經指認出當年指使你製造車禍,害死我爺爺,我父母的幕後主使者是誰,會不會有人想幹脆殺你滅口,反正死無對證,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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