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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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道行看陳惇走過去,原來是一個女子抱著懷中的小孩,而小孩不小心把彩球拋到了樹枝上,一下子取不下來。陳惇就卷起袖子,慢慢爬上了樹,熱心腸地幫助這女子將玩具撈了下來。

    半刻鍾後陳惇回來,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藍道行心癢癢地,仔細回想他剛才說的話,賊眉鼠眼地觀察著街上往來的人群,期間也有人嘻嘻哈哈過來求卦,不過都被陳惇轟走了,說他們心不誠。

    好多時間過去,眼見對麵的箍桶鋪子都要關門了,陳惇才叫藍道行又吆喝起來,藍道行的聲音很有穿透力,不一會兒對麵台階上下來一個人,東瞧西望了一下,猶疑地坐到了陳惇麵前。

    “不要錢?”他問道。

    “免費。”陳惇道。

    “山東神算子?”這人略略嗤笑了一下:“能算什麽?”

    “不敢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算五百年後算五百年,”陳惇就道:“但是也算是知天機、明禍福、曉富貴吧。”

    “大言不慚,我可不信,”這人哈哈一笑:“那你就算算我唄,看你能算出什麽來。”

    陳惇裝模作樣地看了他的八字,掐指一算:“家中獨子,略無兄弟幫襯,高堂又早逝。看你發跡也晚,全憑丈人提攜。”

    “這一條街誰不知道,”這人也沒有驚歎,反而道:“你稍稍打聽一下,就來蒙我。”

    “那你要怎麽相信?”陳惇就道。

    “我至今無子,”這人道:“你算算我什麽時候能得個兒子啊?”

    “這沒道理,”藍道行在一旁搖頭道:“你沒兒子是身體有病,不去看大夫,跑到這兒來算什麽命?”

    “去你奶奶的,”這人跳起來:“老子沒病!”

    陳惇安撫住兩人,沉吟思索了一會兒道:“不對吧,你今年多大?”

    這人報上歲數,卻聽陳惇道:“看你的命,兒子早就出生了,也沒有夭亡,你怎麽會沒有兒子呢?”

    這老板還沒有說話,過來上交鑰匙的夥計倒是開口道:“你算錯了,我們老板娘沒有生兒子,至今一兒半女都沒有。”

    “不可能,”陳惇再算了一遍,道:“絕對有子,而且能算出差不多三四歲了。”

    “簡直是胡說。”夥計不以為意,很快離開了,倒是這老板一雙綠豆眼左右晃動,心神不定,緊緊盯著陳惇道:“你說我有個三四歲的兒子?”

    “不是我說,是你命裏合該有的。”陳惇道:“你這兒子,難道是流落在外不成?”

    “沒有,沒有,”這人連連搖頭,一雙眼睛開始正視陳惇:“你、你再算算,你還能算出什麽?”

    “你今日恐有血光之災,”陳惇判定道:“最好找一處佛寺或者道觀躲避一下,不過我感覺你命裏合該有這一劫,避是避不過去的。”

    任誰都不願聽到自己會發生“血光之災”,這人變色而起,忍了幾下才沒有破口大罵:“算的什麽破玩意兒!盡是坑蒙拐騙!”

    陳惇就做了個“請”的手勢:“不相信就算了。”看著這人悻悻離去,藍道行才湊過來:“我看他的神色,好似真有個兒子,他自己其實知道的哩!”

    “有進步啊,”陳惇道:“他當然知道自己有個兒子,不過這兒子並不是大房所出,是他在外麵偷偷養的個外室生的。”

    “你怎麽知道?”藍道行問道。

    “剛才那個抱著孩子的女人,就是他養的外室。”陳惇提起筆來,唰唰寫了幾行字:“他婆娘厲害啊,是個母夜叉,把他管得太嚴,這女人就抱著孩子在他店門前轉悠,眉來眼去的,仔細觀察就知道奸情了。”

    “我知道了,”藍道行恍然大悟道:“你剛才同那女人說話,套話是不是?那你怎麽說他有血光之災呢?”

    “把這個紙條送到青石巷坐起第二戶人家,”陳惇道:“偷偷從門縫裏塞進去就行了,悄摸別讓人知道。”

    隻見這紙條上寫著王三包養外室,已得一子,又附了這外室的住址——藍道行哈哈大笑起來:“這事情要是被他老婆知道,果然是要打死的!正是應了血光之災啊!”

    “現在知道了嗎,算命卜卦無所謂神準,都是有內線的,串通好了,或有意或無意,就會把重要的事情都說出來。如果這樣還算不出來,那真是怪了!”陳惇道。

    見藍道行深為信服,陳惇也就準備收攤了,不過當他目光略過不遠處的一個人的時候,他就不由自主停頓了下來。

    這個人肩上挑著一擔臭鹹魚,蹲在台階上,似乎覺得雙腳很不舒服,把鞋子脫了下來,換了一雙草鞋船上。

    陳惇眯起了眼睛,他踢了藍道行一腳:“還有最後一卦呢,繼續吆喝!”

    隨著藍道行的吆喝,對麵那個人果然看了過來,不一會兒就挑著擔子走到陳惇對麵:“給我算一算吧。”

    “算什麽?”陳惇道。

    “算心想之事,是否能成功。”這人就道。

    陳惇就道:“那就是不問命,問運了。你寫一個字,測字即可。”

    這人就提起筆來,略加思索之後,寫下了一個“浙”字,交給了陳惇。陳惇嗯了一聲,道:“浙者,水之曲折也,客官不管做什麽,都曲折難行。”

    “是這樣嗎?”這人一抬頭,一雙陰鷙的眼睛盯著陳惇:“聽說浙江,原指錢塘江,水流雖曲折,終匯大海,豈不是說雖經千難萬險,最終還是能成事嗎?”

    “不是這麽解釋的,”陳惇緩緩道:“浙江原指錢塘不錯,以其及其上遊的富春江、桐江和新安江曲折形如‘之’字,因此古稱浙江。不過更遠古的時候,此江稱為‘漸江’,‘漸’通‘浙’也,若是一意孤行下去,隻怕不是事情曲折難行,而是要殺頭斬首了。”

    一個大大的“漸”字,被陳惇一手辟開了。

    “你測得不好,”這個人麵露不悅,“牽強附會。”

    “是嗎?”陳惇道:“你可以再寫一個。”

    這個人略微思索了一下,又提筆寫了個大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