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鏢師與禁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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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吃的了怎麽辦?對普通人家來說,賣掉一些東西,用得來的錢財換取一些糧食是他們普遍的選擇。而對強盜來說,下山去搶劫過路的商隊,則是他們普遍的選擇。
沈成是一個強盜,南山上的一個強盜。他的身份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強盜,他還是南山上一個小強盜頭子。
當嘍囉們穿著簡陋的皮甲時,他身上穿著的是從官兵身上扒下來的鐵甲。
嘍囉們用什麽的都有,不過多數還是隨便找個鐵匠就能打的手刀,良莠不齊。而他用的則是一柄精心打造的鐵簡,有三尺多長。
兩個月的低調生活讓南山強盜寨子裏的存糧很快消耗一空,麵對這種情況,大當家即便是想再觀察一陣新任知州的動作,也不得不派人下山去打劫了。再不打劫,整個南山盜就會被內訌毀滅。
人多了就不好管理,大當家對此頗感煩悶。之前抓來一個讀書人當做狗頭軍師,來規劃南山眾人的日常生活,結果卻發現這是官府的探子。把他殺掉之後,大當家又不得不對山上大大小小的事情親力親為,這讓他不知道從何下手。
不過這些事情,暫時不用去思考。山上的糧食不多,這才是一個大問題。
所以他派出了沈成和張啟,在這個陽光明媚風和日麗的日子,早早起床下山去蹲點。
沈成不喜歡張啟,這個人太過貪婪,不管什麽東西,經過他的手之後總要少一兩成。不光是他不喜歡張啟,寨子裏甚至連二當家一係的人也大多不喜歡他。奈何二當家卻對他青睞有加,就是告到大當家那裏,也有二當家為他出言辯護。
前些日子沈成還和張啟發生了爭吵,暴躁的沈成沒忍住先出了手,結果卻被二當家的手下馬平給攔住了。
沈成的本領在南山盜中算不得頂尖,但也是能排的上號的。那馬平也是二當家手下的一員大將,兩人打了幾個回合,不分勝負,在其他人的調解下,此事便熄了。但這次大當家派自己和他一同出來搶劫,沈成的心中其實是憋了一股火氣的。
南山盜的埋伏地點是官道的右側,這一側比較接近南山,萬一有什麽不妙,也好第一時間逃回山上。雖然這麽多年也沒幾次不測,但一開始,南山盜就是這麽做的,久而久之,就成了慣例。
沈成今天在路邊埋伏好的時候,發現官道對麵的動靜不太對。至少要有些聲音才是,但現在卻半點的聲音都沒有,隻剩下知了叫個不停。
不過沈成也沒多想,主要是因為張啟那邊太煩人了。
一般來說,南山盜打劫的時候是這個樣子的。
埋伏好的第一隊人,要把人放過去。等人到了地方,第二隊人就會跳出來攔路。等攔路的第二隊跳出來之後,第一隊就會跳出來截後路。如果是相反的方向,一二隊就會自覺的身份互換。
大家埋伏在各自的位置,不見人,不出聲,這是常識。
張啟是第一隊,負責截後路,但他也負責把人放到沈成這邊。而張啟現在和他的部下卻非常吵鬧,隔了兩百步,沈成依舊能聽到張啟那邊的聲音。
這家夥,把打劫當踏青呢?沈成恨的牙根癢癢,帶著個大嗓門吵嚷個不停,誰還敢過來了?這不是告訴別人,我在前麵埋伏好了麽?
“成哥,這張啟也恁不是個東西,他這麽折騰,咱們今天還怎麽劫到人啊。”
一個嘍囉吐出嘴裏的草根,對沈成抱怨道。
沈成搖了搖頭道:“不去管他便是了,今天若是空手而歸,到了大當家那,如實稟告就好。想來大當家也不會責怪於我們,這張啟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寨子裏人人心中都清楚。”
“狗日的,前幾天還把自己手下的婆娘給強上了,若不是二當家護著他,俺估計他早就被自己的手下砍死了。”
沈成冷笑一聲,看著張啟的方向說道:“全寨子裏麵,三十三號頭領,就數這人的本事最弱。憑著兩片嘴撈得個,遇到硬一些的點子,保教他個狗日的哭爹喊娘。”
隨後便是一片對張啟的咒罵聲,這時沈成忙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他聽見不遠處有馬車駛過來的動靜。
眾嘍囉立刻安靜下來,果不其然,在不遠處就看到一輛馬車晃晃悠悠的駛來。從這個方向,沈成已經變成了第一隊,而張啟卻是第二隊了。
這時一個商隊,走在最前麵的是一輛馬車,看上去似乎沒載著人,不然車轍的痕跡應該更深一些。後麵跟著幾個穿了一身皮甲,抱著樸刀或是長劍的鏢師。中間牛拉的板車上所載的貨物更是讓沈成的眼睛都紅了,這正南山上最缺的糧食。
再往後,是一個騎著馬的壯漢,穿著護住前胸後背的鐵甲,身前橫著一把裹著粗布的兵器。看上去很長,足足有四五尺左右的長度。
硬點子。沈成當下就覺得心中有些火熱,握著鐵鐧的手也變得微微顫抖。他來當強盜,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喜歡與人廝殺的感覺。
長虹鏢局的鏢師,是他的老朋友了。這一家潤州內最大的鏢局,一直都是和南山盜互有勝負,不過沈成還沒在他們手底下嚐到過失敗的滋味兒。
在看到馬車的時候,張啟那邊已經安靜了下來。馬車繼續緩緩前行,騎在馬上的那個家夥不停的四處掃視,太陽照在他的身上,汗水從他的頭頂涔涔而下。
一共二十六個人,十二個樸刀手,七個用手刀的,算上那個騎在馬上的人,一共二十個鏢師。其餘的六個人,想來都是商隊的人,沒什麽戰鬥力。
放任馬車從自己麵前而過,沈成衝手下比劃了一個手勢。
馬車漸漸過去了,張啟跳出來就是一聲大吼。同時他的手下也一並跳出來,跟著吆喝。沈成也戴著自己的部下跳了出來,攔在車隊後麵。二話不說,當頭一鐧就甩向了後麵一個拿著手刀的家夥。
南山盜搶劫從來不留活口,什麽此樹是我栽之類的口號,他們一次都沒喊過。羊毛出在羊身上這個道理,沒人教給他們。他們每一次,都是隻想著把人殺光,把貨物搶光。
“是南山盜!”
騎在馬上的鏢頭大吼一聲,下麵的幾個鏢師也迅速結陣,將六個驚慌失措的人圍在板車中間。
這時,鏢頭從馬上一躍而下,將兵器上纏繞的粗布一把扯掉,一柄刀刃雪亮的斬.馬刀出現在眾人眼中。
鏢頭目光一掃,就看到了最能打的沈成。斬 馬刀一揮,就將一個撲上來的嘍囉的胸腔劃破。鮮血噴湧,鏢頭怒吼一聲,大踏步朝沈成衝去。
看到斬.馬刀的那一瞬,沈成心中大驚。這東西可不是一般人能用的,斬.馬刀那是軍隊才能用的東西,且凡如廂軍、鄉兵還不得用,此乃禁軍武備之一。
沈成心裏頭就是咯噔一下,滿腔戰意立刻消減一半。若是朝廷真的鐵了心,不論折損也要將南山盜剿滅,這支禁軍很有可能就是來執行這個任務的。
就在這時,激戰不停的樸刀手忽然發了狂一樣向前推進,將嗷嗷怪叫著衝上來的南山盜打了個措手不及。張啟見一群手下慘叫著倒在地上,也顧不上會不會傷到自己人,三兩步跑到後麵,聲嘶力竭的喊著弓手放箭。
羽箭咻咻的破空聲不絕於耳,但箭矢射在鏢師們身上卻發出叮叮的聲響。張啟驚駭欲絕,這群人在皮甲下麵竟然還穿了一層鐵甲。
這根本就不是長虹鏢局的鏢師!
當張啟和沈成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晚了,他們倆帶下來的二百多南山盜,除了十幾個弓手外,其餘的都已經衝出來了。穿著破爛的鎧甲,拎著刀子就嗷嗷怪叫著衝向這支商隊。
長虹鏢局的鏢師他們見多了,南山盜和長虹鏢局就是死對頭。這麽多年,死在南山盜手裏的鏢師是不少,但死在鏢師手裏的南山盜隻會更多。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當然這隻是南山盜自己的仇人而已。對方隻不過把他們當成一堆案板上的魚肉,正在按照他們早就習練過無數次的方式來將這塊肉切割至渣。
鏢頭雙手握著斬.馬刀的刀柄,怒喝一聲就是一刀朝沈成當頭劈下。沈成趕忙把鐵鐧橫在麵前,這一刀正正劈在了鐵鐧之上。
鏢頭的力氣實在是太大了,再配合上本就沉重的斬.馬刀,沈成握著鐵鐧的那隻手被震的發麻。虎口吃痛,差點沒把手裏的鐵鐧扔出去。
見沈成狼狽不堪的模樣,鏢頭獰笑一聲,仰起頭衝天大吼:“殺!”
“殺!”在沈成驚駭欲絕的目光中,從道路另一旁忽然湧出來一片穿著鐵甲的宋軍士兵,他們手裏的兵器,不是掉刀就是鳳嘴刀。
沈成如墜冰窟,這些兵器落在他眼中,正坐實了他的猜測。偽裝成鏢師的這些士兵,根本不是軟柿子一樣的鎮江軍,而是禁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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