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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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凱出現了,稍作寒暄過後,他便直入主題,說起那場意外的大火。徐俊不假於色道,“原來那裏是你的基地?”隻這一語之後再無話。本來就戰戰如草木皆兵的徐凱怎能摸不透他沉默背後的蘊意,明知其實是套不出所以然來的,隻是就這麽吃悶氣,卻是不甘,他聲東擊西道,“有人看到林仔出現在大灣碼頭,那個地盤好像是大哥管著的。”

    徐俊輕笑,不承認不否認,他點上煙,緩緩說道,“是嗎?碼頭上竟然出了這檔子事?”末了又看著徐凱道,“你下的功夫蠻深,直接伸到了碼頭。”

    徐凱早已領略過徐俊不痛不癢卻實是掐人命脈的手段,若一直這麽兜圈子,隻怕明年今日也是千山萬水的繞兒,他索性明開了講,管他是情義還是殺戳,總歸是要有個明確態度的,“我那邊有內鬼,而關心這件事的隻有大哥你。”

    “徐凱,你這檔活兒憋了半年之久,道兒上有哪一個不眼紅你手裏窩著的貨,但凡自認有半斤八兩的,他們誰不是蠢蠢欲動?”李秘書在一旁不及徐俊開腔,他便正色道,“你不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嗎?有心漂洋過海拖回來,難道他們就不能費了心思?他們費周章可隻是在眼皮子上的,輕而易舉的事,誰不動心?都是馬不吃夜草不肥的主兒。”

    徐凱一雙眸子醒著警惕,他正視著李秘書,頗有幾分挑釁,“李秘書果然是老一輩革命家,說辭挺完美的,可是,在我打探了這麽久,所有的矛頭都在指向大哥,而非那些道上同行。”

    “既然結果與認知這麽莫衷一是,隻好辛苦你多多調查了,另外,警察局也沒閑著,他們會盡善盡美的一查到底。”徐俊抬眼瞥過徐凱,見他猶然劍拔弩張的模樣,不禁好整以暇的調侃道,“說不準,真能在水陸上,尋到林仔,順便幫你追查失火的緣由,到時候,該來的一樣的也缺不了,大戲的分量能湊成一桌豐富的滿漢全席。”

    “大哥日理萬機,居然也有閑心看大戲?還是滿漢全席的陪著。”徐凱的目光冷了下來,他收起了耐心,臨走隻扔了話,“要是林仔能尋得回來,我便不會在這兒白費口舌了,今日之後,那事我隻自認倒黴,不過就是一船白擔來的貨,丟了隻當是肉包子打狗,沒什麽大不了。”

    “要是真能這麽豁達,便不會火大過來了。”徐俊吐出煙圈,唇畔挑起一抹譏諷,“要想成大業,總是要先穩住脾氣的,不能叫人輕易看出破綻,你呢,不輕易過來坐坐,今兒大哥教你這一招。”

    徐凱豈能聽不出話中子曰,他原本就憋氣,背後悄無聲息地給挨了一刀,不說致命,但那一擔貨實不是他嘴上承著的輕巧:一說,那是他入道第一單買賣;二說,揚眉吐氣的意頭儼然敗給出師不利,這其中且不提他認為的徐俊刻意壓他一頭。這條條下來,如何不是忌諱?徐凱起身,將煙蒂掐滅在煙缸,語氣不善,“多謝大哥難得的教誨,我會記住的。”頓了一頓,又似恍然間剛想起了什麽,他唇角上彎,“從前,有個婆婆告訴我說,咬人的狗不叫,大哥的教誨與這有幾分相通之處。”

    徐凱走後,李秘書歎息,“徐凱確實是聰明能幹,隻可惜他走了那條路。”

    “我在想,嶽平生那裏會不會有麻煩,徐凱既然有所察覺,他不會就此罷休的。”

    “嶽平生他不是容易擺弄的,你看他做的每一出,都是先行計量到幾乎絲毫不差,才行事。徐凱口口提及的都是林仔,我倒以為是嶽平生暗裏給他打了報告。”

    徐俊沉吟了會兒,若有所思道,“嶽平生平素確實謹慎,不該說的他一字不提,絕非麵上的老實懦弱。我不明白的是,他反對徐凱的理由果真如他所言,隻是出於保天倫嗎?”

    李秘書蹙眉思索了一瞬,道,“也是有可能,一脈相承的血緣關係,是切不斷的,恩恩怨怨總有了斷的時候。”

    “可是,徐凱如今經手的這些事隻不過是承接承嶽添生前做的而已,按嶽平生的計較來看,他在之前便對嶽添的經營報以倒戈的態度,隻是礙於嶽添過於強硬,他才落落不得為。”

    “那也不意外,嶽添接觸的是洗黑錢,終歸是見不得人的買賣,一個龐大的集團,若是一旦東窗事發,那基本是毀滅性的打擊,嶽平生性子審慎保守,他很難跟嶽添的乖張走到一起。”

    徐俊蹙眉沉思,半晌才悶悶說道,“他若是懷著趕走徐凱的心思,是不是更容易解釋的合情合理?”

    “借刀殺人?一石二鳥?”李秘書笑笑,“這些計謀說俗不俗,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濫用,隻看用的人的水平高低了,嶽平生有這個想法實屬正常,他不是一真正甘願屈居之人,早先有事事先他一步的嶽添,如今突兀冒出風馬牛不相及的徐凱,自然打破了他的平衡。以他的陰柔,他不會在麵上硬碰硬,而選擇背後下套的法子則在九成之上。什麽人什麽法則,這都是一眼可以看穿的。”

    “所以嶽平生現在需要我們,他需要借助我們的力來擊敗徐凱的飛揚跋扈。”

    “他是吃準了總裁人性化的一麵,他算計著徐凱與總裁的罅隙,又都是不肯低頭的倔強,他試圖在你們之間掀起驚濤駭浪,他也好借力打力。”

    “無論是兩敗俱傷還是哪一個損兵折將,對他來說隻是坐山觀虎鬥的看戲,怎樣都是舒爽的。”徐俊抬手給李秘書斟茶,“他是個陰狠不外露的主兒。”

    李秘書看過徐俊,緊湊著神色,“嶽敏她擱博文跟前,不會有問題吧?”

    “如果嶽平生真的是富有心計,或者說嶽敏出現在博文的生活中是故意安排,那嶽平生布的局不能不說是很大,他走的是火燒連營?”

    “博文經事淺,嶽敏那女孩卻是老練獨到,日後,若是棋差一招,豈不是給博文惹禍上身?”

    徐俊通曉李秘書是憂心徐凱剛經曆了一場生死劫,牽念著怕他再一次淪入這場人為的災難,一個人能經受住多少磨難,或者最終是曆練他能力的曆程,可是,他能否承受得住?承受不住的結果是沉淪?滑陷還是崩潰?這是誰都不願去麵對的。

    李秘書的憂慮,引得徐俊進一步思慮,他仰身靠在後背,目光落在灰色窗簾上久久不移,“李秘書,難道你沒有發覺博文跟以往有不妥嗎?”

    “經曆了那樣的事,有幾個還能保持少不更事的朝氣蓬勃?他如今能談笑自若,已經是幸事了。”

    徐俊的目光如澆築般聚焦在那光禿禿的窗簾上,李秘書的話恍若在天際一般遙遠,卻又是真真的碰撞在心頭,他怎能不知,經曆了那樣一出瞞天過海的禍事,他能夠有今天的淡定,已然不是平凡少年郎所能有的成就。隻是,這成就背後掩藏的可是有他們看不到的什麽隱秘?徐俊的目光漸漸的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