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章賴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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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魯斯的護照拿到手,他滿麵挑釁,“徐總,走這一趟我算是領教了你的高招。山不轉水轉,說不準咱們來年今日還你相聚。那個時候,不知道是敵是友。”

    甄東正色道,“克魯斯先生,你應該明白一件事,我們總裁一直在暗中保護你的人身安全。如果這次不是你的護照丟的適宜,說不準的是來年今日,就是你的什麽特別紀念日。”

    克魯斯豈能聽不出好歹,他嘴上卻是一貫的強硬,“小夥子你呢,跟我以前的模樣類似,一樣的好衝撞人,看在這個年紀容易犯事的份兒上,我不與你計較。”

    “克魯斯先生,我想你最清晰這中間可能發生的事,所以,你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有需要著手查證,你誤的那班飛機的貓膩,到時候,你就不會這麽虛張聲勢了。”

    話都已經明了,克魯斯本也不笨,他還是很狡猾,自然通透甄東的意味,他扔下一句話便頭也不回的離了去,“洛佩斯那裏的恩怨,我們會了斷的。這裏麵有徐總的心思,我們哥兒倆都清楚,你們不喜歡沾染是非,才在中間作梗,這個我同樣明白,總之,咱們之間有些糊塗,有些中庸,這樣扯平了,似乎對誰都說的過去,誰也不欠誰。”末了,又是笑的意味深長,“這和稀泥的功夫,徐總絕對是不顯山不露水的高明。”

    甄東聽他一口糊塗腔,忍不住又要開口,卻是被徐俊一個眼神給止住,待克魯斯走遠,徐俊才道,“承不承情,他心裏有數。我知道的是,他這一回去,洛佩斯是鐵了下要與他鬥到底,隻怕是兩敗俱傷。”

    “那樣最好,省得來年今日再看見他。”甄東說的負氣,突然又是有所想起道,“洛佩斯不是跟劉贇達成協議,要往這邊販|私嗎?”

    “你覺得克魯斯能讓他做成不能?”徐俊反問道。

    甄東沉思了一會兒,若有所悟,“你故意不傷毫毛把他們放回去,就是讓他們相互克製?”

    “有人曾說過,說在我身邊待上些日子,個頂個都是腦瓜大開。這話如今看來倒不是虛言。”徐俊說的暖味,唇角不自覺的上揚。

    甄東並未接他的話茬,反而是有了心事一般的幽幽,“劉贇還在做白日夢呢。”

    “你擔心老爺子做掉他才是真的吧?”徐俊看穿了他的心思,徑直了說道。

    “兔死狐悲,曆來人情都是這樣俗氣。”甄東懶懶的道,不加否認。

    “劉贇吃裏扒外慣了,嶽平生那檔子事多少與他有牽扯,他這會兒做的這件事本來就不地道,被洛佩斯利用了不說,還徹底丟了忠義,老爺子對他有處置是情理當中。”徐俊看的很淡,這裏麵的事情,他雖然從來不過問,但不說明他一無所知。

    “忠義?老爺子若是明晰忠義,我想,很多事就不會是今天的麵目全非。”甄東說的時候,麵色黯然,那語氣全是嘲弄、抵觸,嘲弄、抵觸的是什麽,卻是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的空茫,大約是在悲哀他尷尬的身份吧。

    “一個人背負的不是他己身的責任,而是那個時代的使命,那個時代本來就艱險多變,他若不是那樣一個人,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就。”徐俊似乎看的開,他目望遠處,隻是聲色無波的道。

    “那如是說的話,對一個人的懲戒就是對那個時代的懲戒了?”甄東挑挑眉頭,一臉的鄙夷不屑,“若是對一個時代的懲戒,我想任何人都是懷有敬畏之心,誰都不敢下手,甚或連念頭都不敢過一過。”

    “你不用不以為然。”徐俊似乎說與他聽,又似是開解自己,他的聲音飄忽,似遠似近的不真實,卻字字句句滾在人的心尖兒,讓人不能安生,“我曾經對他是既憎恨又懼怕,對他的喜愛可以說是幾乎沒有過,對於一個身擔重負的男人來說,這何嚐不是他的悲哀?他拿得下江湖,拿得下江湖中人對他的敬畏,獨獨得不到近旁人的親近關懷,這樣的人生可是他所願?如今的他孤苦伶仃,已是黃昏獨自愁的悲涼,我們又能去責怪他什麽?”

    甄東沒有說話,神情嚴謹的如露天夜裏的石板,沁涼如水。

    徐俊側目看過他一眼,道,“學會體諒吧。人生有很多事不是自己能夠真正掌控的,就好比小時候的我們,多麽希望依偎在母親的懷裏沉沉的睡一覺,可那些,隻是夢裏才有的美好,這是宿命,不能被推翻的宿命,隻有去接受它。”

    甄東笑的涼薄,目中若有微光閃爍,他的聲音低沉,略顯頹唐,“不接受又如何?幼年的我,曾經很期盼有屬於我自己的黃金坑,我希望可以由我一己之願來洗盤重組增發命運的指數,我想做能夠號令一眾的實力莊家。可事實上,我總是在止損,套牢經年的生活給清盤,為了能永遠擁有一套固定資產,在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被迫落得ST,我想打新華麗麗的現金流,想有一個夜以繼日隻對我複盤的愛人,這樣的要求算不算過分?我的不容易,有誰看得到?老爺子的眼裏衡量的隻餘市盈率和溢價,他能給我補缺,約摸著也就是這些似是而非的東西了。”

    “不要像阿凱那樣迷失了本性。都有迷蒙的時刻,那是我在洛杉磯的時候,有一次在山路上迷了路,周圍漸漸的暗色又是滿目的陌生,隻讓人莫名的悲從中來,那一瞬間,眼淚不由自主的就流了下來,而我的意識裏,根本都是天色一樣的模糊。充斥腦際的隻有心酸,感覺自己在異國他鄉的日子好像是偷東摸西的老鼠,每天躲躲藏藏的不可終日。慌急,真的是慌急,即便這時想起那時,也依然是那樣的無助。”

    “後來呢?”

    “後來的三個小時後,史密斯領了警察尋過去,我在看到那一束燈光時,你知道嗎?熱淚盈眶,我想的是,原來,世上總是有美好的人事叫你眷戀。”

    “好死不如賴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