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跟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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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修良招架不住,連連挨了幾竹竿,好漢不吃眼前虧,一溜煙地扭身逃出月亮門去,衝著安生凶狠地叫囂道:“好你個夏安生,現在竟然還這般囂張,你等著,看小爺我怎麽收拾你!”

    “滾!”安生氣哼哼地罵。

    “哎呀,表哥,你看看你這出息。”

    院子外麵一聲冷冷的譏諷,一聽那陰陽怪氣的聲調,就是夏紫蕪。

    薛修良麵上驟然一喜:“表妹,你來的正是時候。”

    夏紫蕪昂首挺胸地進來院子,滿臉倨傲,冷冷地掃視了安生手裏的竹竿一眼,揶揄薛修良:“小的時候,你就被她騎在身下翻不過身來,如今人高馬大的,好歹也是個漢子了,怎麽還怕得像隻老鼠一樣?”

    薛修良“呸”了一聲:“我怕她做甚,好男不跟女鬥!”

    夏紫蕪又挑起淩厲的眉梢看一眼端午:“你相中這個沒良心的丫頭了?”

    薛修良咂摸咂摸嘴:“就是看這個丫頭清秀,逗她玩玩而已,表妹若是舍得,將她給我,我也來者不拒。”

    端午朝著安生身後瑟縮了一下,有些害怕。

    夏紫蕪一聲不屑冷哼:“要不怎麽說你沒出息,這個丫頭有什麽好的?我要是你,就去找我母親,直接將她主子一並討了去,點名讓她當陪嫁丫頭,到時候主仆二人伺候著自己,為所欲為,兩全其美,那才風流快活。”

    “表妹好主意啊,這才叫門當戶對,親上加親!”薛修良不懷好意的眼光就往安生身上貪婪地打量。

    “夏紫蕪,你這說的是不是人話?”安生握緊了手裏的竹竿,恨不能立即就不由分說將夏紫蕪劈頭蓋臉一頓打。

    夏紫蕪斜著眼睛看安生,不屑一顧:“怎麽就不是人話了?你能嫁一個我表哥這樣的風度翩翩的公子那是你的福氣。”

    薛修良也滿臉淫、笑地望著安生與端午:“多虧表妹提醒,稍晚一點,我便去與姑母商議,相信姑母是樂見其成的。”

    兩人滿臉陰險,得意洋洋。

    安生知道,無需與她們多做廢話,那無異於就是給自己招惹氣生。她直接掄起手裏竹竿,怒斥道:“趕緊滾出我的院子,否則我絕對不客氣。”

    夏紫蕪一挺胸脯:“想打人,盡管動手,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

    “敢不敢?這世間還有我夏安生不敢做的事情嗎?這件事情就算是鬧騰到母親那裏我一樣有話說。”

    她一抬手,手裏的竹竿便不管不顧,劈頭蓋臉地向著薛修良與夏紫蕪抽打過去。

    夏紫蕪連聲驚叫:“夏安生,你真的瘋了!”

    “滾!”

    薛修良與夏紫蕪驚慌後退,一拂衣袖,便逃沒了蹤影。

    安生仍舊餘怒未消,扭過身來,見端午正蹲在地上委屈地哭天抹淚,氣更不打一處來:“他這般欺負你,你還忍氣吞聲不敢張揚。今日多虧了我在,若是我不在這裏,你是不是就要任由著他欺負你?”

    端午掩著臉:“他是表少爺,我又招惹不得,能怎麽辦?聲張出去了,您是知道他們父子那張缺德的嘴的,我還不知道會被編排成什麽樣子?哪裏還有清白名聲在?”

    安生最是氣惱她與姐姐這種逆來順受的脾氣,口不擇言道:“你這般軟弱,活該受他欺負。他如何就不敢招惹長菁,非盯緊了你!”

    話一出口,又覺得自己說話重了。

    端午立即泣聲道:“長菁有三小姐撐腰,可是我沒有。”

    安生自袖子裏摸出帕子,沒好氣地丟給她:“她以前便這樣騷擾過你嗎?”

    端午緊咬著下唇,難堪地點點頭:“以前在三小姐那裏伺候,他每次到後宅裏來,就經常動手動腳的,我躲都躲不掉。”

    “那夏紫蕪呢?就眼睜睜地看著不管?”安生氣怒道。

    端午愈加委屈,搖搖頭:“三小姐說,讓他不要鬧騰出醜事來,敗壞了她的名聲就好,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就更加放肆了。”

    “那你就一直忍氣吞聲,不敢聲張?”

    端午啜泣著道:“我跟夫人提起過,說不想在府裏做事情了。可是夫人說,我與府裏白紙黑字簽了契約的,做不到年頭,不會放行。後來,因為家裏出事,又無可奈何簽了賣身契,我不怕賣身,可是就是害怕他無休無止地糾纏。

    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迫不及待地離開三小姐,想躲開他。小姐,求求您,千萬不要讓三小姐將我討要回去,那樣我一輩子肯定就毀了。端午願意跟著您,當牛做馬,吃苦受累,怎樣都行。”

    安生也有些為難,畢竟這府上並不是自己說了算,讓不讓端午回去,那也是薛氏一句話的事情而已。

    安生歎一口氣:“端午,你是知道的,我自己如今尚且是自身難保。若是夏紫蕪提起來,我自然是願意留住你,可是我或許真的沒有那本事。假如,實在沒有辦法,我便尋個由頭將你趕出府去吧,總好過毀在那個小畜生手裏。”

    端午為難地一聲不吭。

    安生繼續道:“當然,這是最壞的打算了。稍晚一些,我去求求父親,父親也反感薛修良,更清楚他的品行,希望能夠為我們做主。”

    端午強忍住淚意,一把捉住了安生的手,哽咽道:“謝謝二小姐,我......”

    “不用多說了。”安生拍拍她的手安撫道:“我是主,你是仆,原本便是一體相連。”

    那一瞬間,安生心裏有喜有憂,百味雜陳。

    喜的是,在夏家,她相信,自己終於不再是勢單力薄的一個人。憂的是,自己左躲右閃,有些事情,有些災難,終究是躲不掉,仍舊接踵而至。就連一個小小的薛修良,都敢站在自己門口,跳著腳地叫囂。

    而夏紫蕪,惱羞成怒,又會到薛氏跟前挑唆出怎樣陰狠的主意?

    她思前想後,覺得隻有尋父親好生說道說道。

    臨近黃昏的時候,安生便尋了借口到前院,希望能遇到父親,找一個說話的機會。否則父親一旦回了後宅,薛氏一直提防著自己,再想要與父親說話就難了。

    夏員外一直沒有回來,都過了平日裏回府的時辰。

    安生又尋了一個插花的借口,將前院裏幾株開得正爛漫的花剪了一捧,逐個地修剪齊整了,就連末端都仔細地修剪成了斜口,又用鳳仙花汁將十個指甲染成粉嫩的紅色,才聽到門口有脖鈴聲響,蹄聲嘚嘚,應該是夏員外回來了。

    安生立即歡喜地迎出去,手裏還握著一枝鳳釵菊,提起裙擺邁過門檻,就眉眼飛揚地喚了一聲“爹爹”。

    夏員外自馬車上邁下來,並未理會門口俏生生立著的安生,而是轉身撩起馬車簾,滿臉陪笑:“冷神醫,已經到了寒舍了。”

    安生腳下一頓,就僵在了門口。

    一隻修長如玉的手自馬車裏伸出,撩著車簾,然後,冷南弦自夏員外的馬車裏伸出頭來,抬臉便迎上了安生詫異的目光,遊移開來,從她手裏的鳳釵菊上麵越過去,然後一撩衣服前襟,躍下馬車。

    夏員外轉身衝著安生招呼:“還愣著做什麽,趕緊過來提藥箱。”

    安生傻乎乎地“嗯”了一聲,低頭自冷南弦跟前擦肩而過,車夫已經將藥箱自車廂裏拿出來,交到安生手裏。

    藥箱太沉,安生手裏的鳳釵菊無處安放,又舍不得丟掉,幹脆叼在嘴裏,用貝齒咬住,輕巧地皺皺鼻子,輕哼一聲,覺得自己委實倒黴。第一次這般眼巴巴地守在院子裏等夏員外回來,卻是迎來了一尊大神。

    待轉過頭來,夏員外已經恭恭敬敬地迎著冷南弦進了府門。安生認命地跟進去,心裏有點腹誹,冷南弦府裏明明養了一個伶牙俐齒的千舟,為何出門不帶著他跑腿提箱,偏生每次都讓自己做這種跟屁蟲的差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