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心生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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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南弦灼灼地望著安生:“那你可以將你以前的事情講給師父聽嗎?比如,適才那關小爺是如何識得你的?”

    安生點點頭,也不隱瞞,將當初自己如何將計就計,撮合姐姐與孟經綸一事,說與冷南弦知道。

    當初的驚心動魄,忐忑難安如今說起來卻是輕描淡寫。冷南弦從她的故作輕鬆裏,讀懂了她一個女孩子當初孤注一擲的決心與勇氣。

    再次想起第一次進夏府,薛氏苛待她的事情,心裏忍不住便是酸酸澀澀,暗自後悔自己當初對她太過於苛刻,以至於在她那時最為孤苦無助的時候,還那般嚴厲地訓斥她,沒能夠幫襯她一把。

    而她自己,就是在這樣的絕境裏,左衝右突,用自己的聰慧,在如狼似虎的夏府裏,為自己謀求了一份自由。

    冷南弦忍不住便抬起手,想摸摸安生的頭發,在這馬車相隔的二人天地裏,又生出一點尷尬,訕訕地放下手。

    “師父應該早一天出現在你的麵前,將你從夏府裏帶出來的。”

    安生俏皮地搖搖頭:“師父出現得不早不晚,剛剛好。”

    她說這樣一句話的時候,眸子裏倒映著車窗外的璀璨燈火,就像是掉落了一潭的繁星。

    冷南弦不懂安生的意思,覺得自己出現在安生麵前的時候,正是她最為狼狽的時刻,被連婆子狠狠地鉗製,被薛氏家法加身,夏紫蕪還在一旁幸災樂禍。換成任何一個女孩子,或許都會覺得,這樣的時候,遇到自己,很是糟糕。

    安生曾經也這般認為,當一襲纖塵不染的冷南弦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彰顯得自己更加像是飄落進泥濘裏的殘紅,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但是,安生想過了,冷南弦出現得再早一點,自己還未重生,沒有曆經過前世的悲慘,太過於青澀莽撞。自己不夠優秀,冷南弦看都不會看自己一眼,更遑論是答應收她夏安生做徒弟。怕是擦肩而過,便永遠錯過了。

    假如,再晚一點,她為了能夠在夏府的夾縫裏活下去,為了能夠報仇,或許會無所不用其極,還不一定會做出多麽瘋狂的事情來。

    所以說,冷南弦出現得,不早不晚,剛剛好。

    就那抬眸的一瞬間,他走進自己的生命裏。她夏安生,便遇到了拯救自己的人。

    一切,好像注定。

    馬車在街角處緩緩停下,冷伯出聲問安生:“安生姑娘,還往前嗎?”

    安生撩開車簾:“不用了,我就在這裏下車就好。”

    冷南弦的心思七竅玲瓏,壓根就不需要安生解釋什麽,便立即明白她的顧慮。

    “冷伯,繼續往前,到夏府門口再停。”

    冷伯重新揚起馬鞭,安生略一猶豫:“我在這裏下就好,離府上已經不遠了。”

    “你是我冷南弦的徒弟,坐我的馬車回來光明正大,沒有什麽好避諱的。”冷南弦的話裏有些許不悅。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

    安生便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馬車在夏府門口緩緩停下,門房見到這般奢華的馬車,以為是貴客要來,抻著脖子往車裏瞧。

    冷南弦一撩車簾便下了馬車,轉身朝著安生伸出手來。

    安生不由就是一愣,然後立即明白了冷南弦的心思,緩緩一笑,扶著他的掌心歡快地躍下馬車來。

    冷南弦寵溺一笑:“看你這一舉一動哪裏有一點大家閨女的模樣,活像一隻小家雀。”

    安生“嘻嘻”一笑:“我可不像家雀那般聒噪。”

    門房驚得目瞪口呆。

    冷南弦笑笑:“回吧,以後每天照舊是讓冷伯負責接送。”

    安生抿唇一笑,興奮地點頭:“嗯,知道啦,謝過師父。”

    冷南弦徑直轉身上了馬車,冷伯揚鞭,調轉車頭,轆轆而去。

    安生進府依舊是先去給老夫人請了安,老夫人微有嗔怪,責怪她回來得有些晚了,日後要注意,免得被人風言風語。

    安生也不隱瞞,對著老夫人將今日藥廬裏發生的事情繪聲繪色地講了。

    事情跌宕起伏,老夫人與安箏聽得一驚一乍,連聲驚呼。

    “這硫磺真的能有這樣大的毒性?”安箏忍不住問。

    安生強顏歡笑:“可不是呢,以前府上廚房裏總是用硫磺熏點心,都不以為然的,日後可是要記住,這吃進嘴裏的東西,健康最重要。”

    老夫人也有些驚訝:“家裏有個明白醫理的就是好!看來祖母讓你回去藥廬是對了。”

    安生不動聲色地摸摸發鬢,將那金蟬玉葉悄悄地摘了下來,攥在手心裏,問老夫人:“祖母,您說,我們尋到他和記藥鋪,讓他日後不能再坑害百姓,這件事情做得對不對?”

    老夫人拍著心口,連連頷首:“對,我也最是恨這種無良奸商,你們這是為京城的老百姓們做了一件好事。”

    安生趁勢拍馬屁:“還好祖母深明大義,我還一路忐忑,唯恐被祖母怪責呢。”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說得我老婆子好像是老糊塗似的。”

    安生站起身:“那我就不打擾祖母了,安生回去還有功課要做。”

    老夫人慈眉善目:“也好,這每日裏,你回來跟祖母說說外麵的新鮮事,祖母也覺得心裏豁亮。你這脾性啊,衝實,要是個男孩子啊,將來定然能有出息,可惜了了。”

    安箏抿著嘴笑:“祖母是覺得安生妹妹越來越出挑,將來嫁了人,便是別人家的,這才可惜了了吧?”

    “這死妮子,嘴巴越來越壞。”老夫人笑嗔。

    那日裏安箏與祖母捉到薛氏母女偷吃,大抵是祖母回來之後與安箏說了什麽話,在祖母麵前,她對於自己態度多少有些收斂。安生也玩笑兩句,回了自己院子。

    閨房裏,早已經掌了燈,裏麵人影重重,有人說話。

    安生心裏一聲冷笑,果真是聽到消息,按捺不住,尋過來了。隻是不知道,這尋上門的,是夏紫纖,還是夏紫蕪?

    她輕咳一聲,屋門便打開了,燭光流瀉出來,端午如釋重負地喚了一聲:“小姐。”

    安生點點頭:“這是誰在?這般熱鬧。”

    端午衝著安生使了一個眼色,有點焦急:“三小姐與四小姐都在。”

    竟然兩個人全都來了?安生雖然是預料之中,但是也有些詫異,在門口腳下一頓,將屋門開得更敞亮些:“難得二位妹妹竟然有空閑。”

    她一腳踏進屋子裏,便不由一怔,愣在門口。

    夏紫纖正坐在自己床榻之上,手裏捧著一本書,緊蹙柳眉,看得聚精會神。

    那本書安生自然是再熟悉不過,正是自己天天晚上研究的那本收集了《本草綱目》等藥典中關於食物相生相克的手劄。

    安生每次看完,都會將它放好,夏紫纖如何得來的?

    安生目光一轉,見床帳,單子全都換了全新的,便明白應該是端午今日換洗床帳等,漫不經心地將書丟到一旁,沒有收揀起來。

    “咱們的小神醫終於回來了?”夏紫蕪略帶譏諷地開口。

    安生淡然道:“不敢當。”

    “聽說今天王伯去藥廬接你,撲了一個空?”夏紫蕪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奇,直接開門見山地問。

    安生點點頭:“正好今天師父進城,就帶我一起回來了。”

    夏紫纖“啪”的一聲合上書:“你說真是冷神醫專程送你回來的?”

    “是啊,”安生若無其事地道:“師父說府上馬車緊張,所以以後就派他的車夫接送我就好,不勞煩王伯了。”

    夏紫蕪與夏紫纖對視一眼,滿腹狐疑:“冷南弦不過一個窮郎中,竟然有這樣豪華的馬車?”

    安生微微一笑:“這我就不太清楚了,大抵家底還是殷實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