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幹脆不再作任何的掙紮、反抗，睜著眼睛，一動不動，一副任人宰任人殺的模樣。

    路凡城的眸光不自覺的落在她的眼眸上，那裏，注滿了緊張、恐懼、茫然，還有一絲無辜。

    無辜……

    又是這副表情！

    他恨極了她這副可憐楚楚的模樣！

    恨不得，就這麽的捏死她！

    “為什麽？從一開始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們姐妹倆為什麽要合夥騙我？”

    林清婉卻隻是看著他，不作任何回應。

    路凡城忽然生出一股強烈的挫敗感來。

    他鬆開了鉗製女孩下顎的大手。

    壓力撤去，那方仍是疼痛不已，林清婉垂下眼簾，她要如何跟他解釋？

    當年，那個騎著自行車被他濺了一身水的女孩的確是她，那個奮力把他推開將他救下的女孩也是她。

    當年，路凡城一路跟著她去到她們所在的高中學校，認清她是這所學校的學生後，第二天便去等她放學。

    那天，班主任有事把她留下，而林天雅一個人先出了學校的大門，路凡城就把她認作了林清婉，並上前同她打了招呼，道了謝。

    姐妹倆之間是沒有什麽秘密的，被水濺濕了一身、救了同一個男人，當天，林天雅就從妹妹的口中得知了。

    林天雅對路凡城一見鍾情，隻一眼，她便認定，這個男人就是她的白馬王子，與她看的那些中的男主形象，一模一樣。

    原本隻是想開個玩笑，承認自己就是路凡城的救命恩人，林清婉知道後也並不在意。

    可是，有些謊撒下來之後，想要收回去卻已不知該如何收。

    林天雅很明確的告訴林清婉，她愛上了路凡城，可是又害怕路凡城知道她從一開始就欺騙了他，從而對她產生厭惡的情緒，便央求妹妹替她隱瞞，要她對天發誓，永遠不要說出這個秘密。

    看她急得要往自己麵前下跪，林清婉毫不猶豫的答應她，並對天起誓，永遠不告訴路凡城。

    “小婉，你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是你最先提出來的，你說過，將來，我們不能同時喜歡上一個男生，如果不小心喜歡上了，也千萬不能表露出來，更不能對那個男生表白，必須讓它爛死在心裏。”

    她當時就笑了：“姐，你放心，阿城哥哥是你的白馬王子，我不會喜歡他的！”

    林天雅放下心來。

    接下來的兩年時間，他們三人常一塊遊山玩水，相處得非常的愉快。

    直到她們十八歲生日那天，路凡城為她們過了一個快樂又難忘的生日會。

    當天夜裏，林天雅和路凡城確認戀愛關係。

    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擁抱在一起，林清婉隻感覺自己的心好像被什麽東西狠狠的絞了一下，好疼，好疼。

    也直到那一刻，她才明白，她對路凡城並不是一見鍾情，而是在相處的過程中，不知不覺間，就喜歡上了這個陽光帥氣、溫柔，總是給她們帶來快樂的大男孩。

    是什麽時候喜歡上的，她也不知道。

    可她始終堅守著和林天雅之間的約定。

    接下來的兩年，二十歲之前，她痛苦的忍著，痛苦的接受了林天雅的乞求，用替代的身份同路凡城約會，一次又一次，樂此不疲。她承認，每一次約會盡管痛苦，卻也很快樂。

    直到林天雅死在她的手下，二十歲生日那天，她以林天雅的身份與他舉行了低調的婚禮……

    眼下，麵對男人痛苦的質問，她不作解釋，也不能解釋什麽。

    盡管姐姐已經過世了，可是死者為大，她們之間的約定，還在。

    “路少爺，你想多了。”她能說的，也隻有這句話。

    “為什麽不承認？承認有這麽難嗎？”路凡城問。

    “不是又怎樣？是又怎樣？”林清婉反問。

    路凡城沉沉的看著她，怒火湧了上來，咬牙道：“下車！”

    林清婉一愣，說了句“謝謝路少爺”便下車了。

    路凡城憤怒的把車開了出去。

    ——

    林清婉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抬頭仰望著蒼穹夜空，一動不動。

    直到身邊站了個人。

    她側過頭來，發現是一個陌生男人，西裝革履，挎著個包，戴著一副眼鏡，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樣。

    “小姐，你好。”男人開口。

    林清婉疑惑的看著他。

    “睡覺嗎？”男人四處張望了下，眼神有些慌亂。

    林清婉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這個男人說的是什麽，她笑了笑：“我看起來很像雞嗎？”

    男人不自在的扶了一下眼鏡：“漫漫長夜，我看小姐孤身一人，不如，我們找個地方一起喝喝茶，聊聊天？”

    “然後，順便約個炮？”林清婉問。

    男人眼睛一亮：“小姐真是個爽快的人。你放心，我很厲害的，一夜，七次。什麽姿，勢我都玩得來……”

    林清婉反問：“你知道我是幹什麽的嗎？”

    “什麽？”

    “我是個殺人犯，剛剛從裏麵出來，你就不怕，過後，爽死？”

    男人愣愣的看著她，半晌，罵了一句髒話，轉身快步走了。

    林清婉麻木的坐在那裏，重新抬頭，仰望著天空，不知在想什麽。

    初冬的雨，來得很奇怪，似乎隻是眨眼間，便淅淅瀝瀝的撒落了下來，打在人的身上，冰冷的一片。

    林清婉卻沒有躲雨的意思，而是任由雨水洗刷著自己，寒冷帶來的刺激，令她的頭腦更是清醒，清醒過後，便是對未來的茫然。

    她沒想到，那個眼鏡男人又折回來了。

    他的手中撐著一把傘。

    “我不信你是個殺人犯！就算是，我也不怕，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林清婉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這個男人，看來真的是饑渴至極了。

    她抬了抬眼皮，忽然發現，兩米外站著一抹高大的身影，撐著的傘擋住了他的麵孔，可林清婉還是一眼就認出他來了。

    是路凡城！

    她有些意外，這男人不是走了嗎？怎麽又折回來了？

    像是為了氣他，她抬高聲音對眼鏡男說道：“有十，八，cm嗎？有的話，我就跟你走。”

    “有十，六！”

    “也行！”林清婉站了起來，把手遞給了眼鏡男人。

    她看了一眼路凡城。

    男人拖住她的走快步朝前走去，身後的男人不見有任何行動，林清婉開始慌了。

    她是不是瘋了，為了氣他居然要跟這個男人做戲，萬一假戲成真怎麽辦？

    下一秒，她的心便安了。

    路凡城突然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他用一種殺人的眼光看著林清婉，咬牙切齒道：“我有二十二，你要跟我走嗎？”

    “喂，先生，我先來的。”眼鏡男生氣。

    “滾！”路凡城大吼一聲，亮出了一把墨黑色的匕首，，“再不滾，我讓你變成一！”

    那暴戾的氣勢，把眼鏡男嚇得抖了抖，鬆了林清婉的手便跑了。

    林清婉站在雨中，似笑非笑的看著暴怒中的男人。

    路凡城忽然有一種被她給耍了的感覺。

    他上前，大手一伸，便將她往懷裏帶，唇狠狠的壓了下來，憤怒的對著她一陣啃咬，直咬得她滿嘴是血才作罷。

    林清婉疼得淚眼汪汪：“對不起，路少爺，我也再也敢了！”

    路凡城憤怒。

    他半蹲下身子，一隻手撐著傘，一隻手伸過來把她抱了起，粗魯的把她拍在了自己車子的副駕駛座上。

    關好車門後，不顧她的反抗，強行將她身上已經濕透的衣服直接扔出窗外，然後，他突然不動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女孩那一道道傷疤上。

    這些傷疤的痕跡明顯比以前淡了很多很多，看樣子，這些日子她一直有用他給她的祛疤藥膏。

    他想，如果再繼續用下去的話，這些傷疤定能全部淡化、消失。

    想到這，他心裏倍覺安慰。

    可是當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某處時，呼吸猛然一窒，忙脫下西裝外套扔在她的身上，咬牙道：“蓋好！”

    林清婉原本被他粗魯的動作給嚇著了，又因為冷，全身瑟瑟發抖，此刻身上蓋著帶了他體溫的外套，心裏依然不安，不敢發一語。

    她看路凡城開了暖氣，又把車開出去，沒多久，停下，他下了車，扔給她一句話：“等著！”

    回來的時候，他的手中多了一個大袋子，裏麵裝著的是女人的衣服，內衣褲，打底衫，褲子，外套。

    他把袋子扔到林清婉的麵前，命令似的說道：“穿上。”

    林清婉便當著他的麵，穿好了所有的衣服。

    碼數，都是適合她穿的。

    ——

    又一次回到了這套婚房裏。

    林清婉十分不解，為什麽他要這麽做。

    路凡城卻沒有回答她，而是把她直往浴室裏推：“兩天沒洗澡，渾身臭哄哄，給我洗幹淨來！”

    經他提醒，林清婉更覺身上不舒服，她關好門，褪去所有的衣物，站到了花灑下。

    溫熱的水珠落下，洗去了她所有的疲憊。

    當她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房間裏已經沒有了路凡城的身影。

    ——

    路凡城是接到了一個電話後離開的。

    是路母從醫院打來的電話。

    他去到醫院的時候，看見路母站在重症監護室門外哭泣，而路父在一旁唉聲歎氣。

    原來，這兩天路若萱的生命體征正常、平穩，可不知怎麽回事，不久前，血壓突然下降，心跳也變得微弱，血氧機也發出了警報聲……

    眼下，醫生正在裏麵搶救。

    一個多小時後，搶救工作才結束。

    “爸媽，你們回去休息，我在這裏守著。”路凡城道。

    路母心疼兒子：“阿城，你還是回去吧，你看你這幾天，忙裏忙外，都瘦了一圈。這裏有我和你爸看著，沒關係。”

    路凡城還想說什麽，卻拗不過母親，再加上擔心林清婉，他便依言離開了。

    他並沒有回路家宅，而是去了婚房那裏。

    他發現，女孩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

    他進浴室洗了個澡，出來後沒多想，直接掀開被子鑽進了被窩裏。

    “阿城，不要打我。”女孩突然囈語。

    他胸口一陣悶疼，幾年的牢獄生活，想來帶給了太多的傷害。

    在她的心裏，她也這般認為，是他找人把她打了麽？

    睡夢中的女孩，很不安。

    “阿城，我好疼！”

    “阿城，對不起。”

    路凡城眉頭緊鎖，猶豫了一會，伸手，將林清婉撈進了自己懷中，緊緊抱著。

    女孩的身子滾燙的一片。

    他心裏一驚，立即抬手撫上她的前額，那裏的溫度，同樣很高。

    他垂眸看著女孩，她的臉上，是不正常的潮紅。

    他立即翻身下床，取過車鑰匙，抱起林清婉，快步走了出去。

    腳步，慌亂。

    車子很快抵達醫院，他抱著她下車，快步走進大廳，一路上，引來路人的頻頻側目。

    ——

    院長辦公室。

    洛奕銘正同路父路母說話。

    “阿銘，萱萱這兩天不是挺好的嗎？怎麽突然間又變這樣了？”路母擔憂不已。

    洛奕銘解釋道：“叔叔阿姨，萱萱她傷得太重，現在的情況是，病情還不穩定。”

    路母抹了把眼淚：“阿銘，你說，萱萱她是不是以後就變成植物人了？”

    洛奕銘道：“阿姨，萱萱這種情況，我相信，會有奇跡發生的。”

    路母憤憤的說道：“如果不是林清婉，萱萱也不會變成這樣！如果可以，我非殺了她不可！我要讓她，下半輩子都在監獄裏度過！”

    正說著，“砰“的一聲，門板突然被人撞開了。

    一個穿著灰色睡袍的男人，懷中抱著一個同樣穿著睡袍的女人，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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