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紙黑字的單據，怎麽就不算數了？”楊曉桐僥幸搶占了先機，心裏很是竊喜，一臉無辜道地看著兩人，“我不是不能理解你們的工作，但這件事情我自認為我也沒有過錯，不如你們打電話反映一下，看這件事情怎麽辦吧！”

    這也就是漲價了。

    若是跌價的話，信不信他們絕對不會這麽做的。

    出納小姑娘狠狠地瞪了售樓小哥一眼，若不是他瞎獻殷勤，她怎麽會如此被動？

    想了想，她還是撥了電話過去，剛說明緣由，對方就起了高腔：“總部下的通知就是從今天開始恢複八折，你現在告訴我你剛剛賣了個七五折，到底是幾個意思？誰賣的你跟誰堵這個窟窿，不要跟我說這事。”

    隨後電話便被掛掉了。

    出納小姑娘委屈地掉了眼淚。

    售樓小哥也倒吸了一口氣，討好般看著楊曉桐：“你看這……”

    楊曉桐原本想一走了之，但想想又有些於心不忍，便問道：“你知道趙總的電話號碼？”

    四千八百塊對亞東集團來說，簡直是不值一提。

    但是對她們這些小市民來說，卻是一筆很大的收入，如果她的這筆橫財，是出納小姑娘和售樓小哥來買單，她也是良心難安的。

    “哪個趙總？”售樓小哥垂頭喪氣地問道。

    “是趙明禹趙總。”楊曉桐坦然道，“不如這樣，我給他打個電話問問這事該怎麽處理吧！”

    出納小姑娘忙抹著眼淚問道：“你認識趙總？”

    “有他的電話號碼嗎？”楊曉桐又問道，貌似這事也隻能找趙明禹解決了。

    “有。”出納小姑娘忙從抽屜裏翻出一張名片遞給楊曉桐，楊曉桐當著兩人的麵，撥了號碼，沒人接，像是被按掉了，電話裏傳出一陣忙音。

    “趙總許是在開會呢！”出納小聲嘟噥道。

    楊曉桐不死心，又撥了一遍，這次總算通了，電話傳來趙明禹低沉的聲音：“喂，什麽事？”

    他的聲音很是官方冰冷。

    不帶一絲溫度，即便是隔著電話線，也能讓人打寒顫。

    “趙總，我是楊曉桐。”楊曉桐立刻自報家門，簡單說明緣由，“我在你們通知漲價之前，定了六號樓一套七五折的房子，財務接到漲價通知後，說得按八折算，我想問問你，我這房子到底應該七五折還是八折？”

    “把電話給財務。”趙明禹平靜道，楊曉桐忙把電話給了出納小姑娘，小姑娘顫顫巍巍接過電話：“趙總，我是財務部出納小劉。”

    “在接到漲價通知前賣的房子都是七五折。”趙明禹在電話裏說道，“以後再有類似的事情，就按電話通知的時間為準。”

    “嗯，好好好，我知道了，謝謝趙總。”小劉一個勁地點頭，待放下電話，才算徹底鬆了口氣，衝楊曉桐笑笑，“謝謝你哈，沒事了，趙總說是七五折。”

    楊曉桐也跟著鬆了口氣。

    售樓小哥撫撫胸口，笑著對楊曉桐說：“恭喜恭喜，搶到就是賺到，你發財了哈！”

    “這事還多虧了你，我得好好謝謝你才是。”楊曉桐衝他笑笑，“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跟你商量，咱們外麵談好吧？”

    這套房子她拿不出首付，本來就是打算倒手賣的。

    但她還在上學，不能經常過來，就隻能找售樓小哥幫忙了。

    兩人去了外麵售樓大廳。

    看房的人陸續進來，聽說六號樓一夜之間漲到了八折，很是生氣，紛紛圍著售樓小哥們理論，小哥們苦著臉解釋，鬧鬼的事情解決了，恢複八折是總部的意思。

    大廳又是一團嘈雜。

    兩人走到僻靜處，楊曉桐才說了心裏的打算，售樓小哥恍悟：“你的意思是你讓我把你這套房子按八折轉讓出去，你就賺這四千八，對吧？”

    “不錯！”楊曉桐點點頭，開出了條件，“事成之後，我付你八百塊錢的酬金，你看如何？”

    合作共贏才能成功。

    這個道理她自然懂。

    再說，六號樓的套三居越來越少，她相信肯定會有人買的，四千塊在九十年代不是一筆小數目，說她空手套白狼也好，炒房子也好，反正又不犯法。

    “好，我試試看。”售樓小哥很是爽快地答應下來，又問道，“那我去哪裏找你呀？”

    有錢不賺王八蛋。

    八百塊可是一大筆錢。

    “我是市一中高一二班的學生楊曉桐，有什麽事你去學校找我就行。”楊曉桐留下地址，售樓小哥也痛快，摸出一張名片給她，“我叫張凱，你喊我小張就行。”

    “張哥，那就拜托你了。”楊曉桐收了名片，心情愉快地坐公交車回了學校，如此一倒手，首付以及後續的手續費差不多就夠了，但若是賣不出去，這房子可就砸她手裏了，她就是再怎麽抓商家，短時間內也湊不齊兩套房子的首付的，不會的，肯定能賣出去的！

    剛下車就看見楊進武在學校門口走來走去，薑芳則站在人行道樹下不停地朝公交車站牌張望，楊曉桐心裏一沉，小跑著迎了上去，不等她開口，楊進武快步走到娘倆麵前，冷冷道：“今天就把手續辦了，不能再拖了。”

    不管怎麽說，婚姻有效期內買的房子仍然是夫妻共同財產，所以他想買房子，就必須得先離婚。

    否則，萬一被楊曉桐再抓住什麽把柄，他又該被動了。

    “曉桐，你可算回來了，我們都等你老半天了。”薑芳勉強笑道，這些日子她已經慢慢接受了離婚的事實，加上薑老太成天在她耳邊開導她，故而她今天也沒覺得有多麽傷心，不過是辦個手續罷了。

    “我出去辦了點事。”楊曉桐笑笑，上前挽起薑芳的胳膊，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走，我陪你們去。”

    天氣有些陰沉。

    沒有風，可人行道還是鋪滿了落葉，踩上去沙沙地響。

    不遠處，身穿黃色環衛服的環衛工人正拿著掃帚賣力地清掃著掉在馬路上的落葉，他帶著口罩，讓人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他一定很不喜歡這個季節，落葉太多了。

    上班時間已過，大街上也沒幾個人走動，車輛也不多，不時有騎著自行車的路人晃晃悠悠地路過。

    是個很平常的初冬的上午。

    但對楊曉桐一家來說，這一天又很不平常。

    從此以後，一家人就各奔各的了，也不知道在某個遙遠的地方上學或者工作的姐姐曉麗，有沒有感到一絲絲地異樣，她原生的家在她失蹤二十年後的今天，散了！

    楊進武見母女倆表情淡然，看不出半點傷感，心裏突然覺得不是滋味。

    他甚至懷疑這些日子薑芳早就找好下家了，要不然，這個軟弱無能的女人怎麽會如此無動於衷，越想越生氣，索性停下腳步說道：“薑芳，你聽好了，房子可以給你，但是有一點我得說明白了，若是以後你有了男人，他絕對不可以住進我家裏去，否則，我一定會去法院起訴你，收回房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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