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還上學，怎麽創業啊！”芳子頓覺不可思議，提議道，“實在不行，你就跟我一樣，不做任何改變，按照前世的軌跡走，到時候趙明禹肯定會幫你的。”

    “不，我這輩子，誰也不靠，就靠我自己。”楊曉桐感慨道，“拿人手軟吃人嘴短，既然打算自立自強，就不能想著靠別人。”

    李世鳴不過是幫她處理了幾件牛仔褲，就被他媽媽罵說她勾引她兒子，這件事情就足以讓她敲起警鍾了，若是她跟趙明禹再因為錢財上的事情糾纏不清，被趙家人知道了，反而會更麻煩。

    何況，她是不會再走前世覆轍的。

    這輩子，她再也不想仰望任何一個人，包括趙明禹，就算她和趙明禹依然相愛，那他們也必須是在平等的基礎上戀愛，她再不想做灰姑娘！

    “那有什麽需要我幫助的，盡管說。”芳子了解楊曉桐的脾氣，慷慨道，“反正我們家也是靠做服裝生意發跡的，以後有什麽好貨源，我都給你留著，咱們是互相幫助，並非依靠，你可別把我也納入外人的行列。”

    “不會的，我分得清。”楊曉桐莞爾。

    凡事都有分寸。

    幫助跟依靠是兩碼事。

    “唉，隻是這個年代啊，手機都不能視頻聊天。”芳子沮喪道，“我爸爸至今還用大哥大，估計明年才能出來摩托羅拉和諾基亞啥的，而且價格還很貴，而且還得經曆傻裏傻氣的傳呼機時代，咱倆聯係起來，還真是不方便。”

    之前覺得腰裏別個傳呼機是件很自豪的事情。

    現在想想就覺得有些好笑。

    “但咱倆可以順應時代潮流寫信啊！”楊曉桐開玩笑道，“土豪，咱倆做筆友吧！”

    說起筆友，她情不自禁地想起蔣遠航。

    哼哼，蔣遠航那樣的筆友，她可是不想要的。

    想起這裏，她又神使鬼差地問芳子：“對了芳子，我和趙明禹出事，趙明輝被抓，那蔣遠航呢？”

    芳子跟蔣遠航雖然不是同學，但在一起上寒假輔導班。

    不知道為什麽，芳子對蔣遠航的印象很不好，說他華而不實，外表清逸，骨子裏卻很陰狠，還勸楊曉桐離他遠點。

    “對了，差點忘了告訴你，亞東集團股票大跌的時候，蔣遠航進了亞東集團，並且還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趙遠航。”提到蔣遠航，芳子似乎很生氣，憤憤道，“你猜怎麽著，原來蔣遠航是趙振東的私生子，為此，趙振東還大張旗鼓地召開記者招待會認了兒子，當時許子霖還說，趙振東浪跡花叢半生，總算精明了一把，知道拋出蔣遠航來力挽狂瀾，不過當時蔣遠航也的確爭氣，他上位後，股票的確是開始漲幅，你看，我早就說這個蔣遠航不簡單吧！”

    楊曉桐聽得心裏突突跳。

    難道前世蔣如意和蔣遠航才是最大的贏家？！

    “算了，不提這些煩心事了，咱們說點高興的吧！”芳子說著說著，心情又莫名好了起來，“曉桐，你高中畢業後，一定要考到帝都來啊，這樣，咱倆就離得近了，想什麽見麵就能見麵了。”

    “帝都嘛，我肯定是會來的，可是你不一定在哦！”楊曉桐打趣道，“別忘了，你九九年就要去特區找你老公去了哦！”

    凡事多想無益。

    走一步看一步吧！

    “也是哈！”芳子索性往後一仰，遐想道，“我現在恨不得立刻穿到九九年，你不知道我回來這些日子，想他想得快瘋了。”

    “哎呀，你要不要那麽花癡啊，你放心，你的許子霖現在一定在努力賺錢，為娶你做準備呢，你呀，還真是天生好命。”楊曉桐望著芳子那張青春靚麗的臉，見她隻為情傷，並沒有創業的打算，便鄭重道：“芳子，望城這邊要是有便宜地皮啥的，你幫我留心，咱們都是過來人，自然知道再過幾年最值錢的就是地皮了。”

    九十年代的望城尚未完全開發，有大量閑置的土地，隻要抓住機會，哪怕是買十畝地，十年後也是價值不費的，楊曉桐知道，想要迅速積累資金，真正的發家致富，還得靠買地，買房子，這一點毋寧質疑。

    麥當勞創始人說過，如果不做房地產，僅僅做早餐，麥當勞早關門了。

    所以楊曉桐也看明白了，她現在賣服裝也好，倒騰股票也好，不過是為了這個終究目標做的一些鋪墊罷了，總有一天，她也會站在某個行業的頂端上，傲視那些曾經欺負過她的人，讓她們統統滾蛋！

    “你放心，我會幫你留意的。”芳子前世順風順水，一輩子錦衣玉食，倒是沒有楊曉桐那麽多感慨，聽楊曉桐這麽說，她欣然答應，悄聲道，“順便我也給自己攢點嫁妝，以後也不至於讓我婆婆和大姑子小瞧我……”

    說著說著，她的眼淚又掉了下來，泣道，“都說有錢的男人會變壞，可是我家許子霖就不會，我們雖然聚少離多，但他為了我過生日，他說取消行程就取消，可是我竟然耐不住寂寞，跟別的男人卿卿我我，我真的是該死……”

    跟大多數人相比，她的人生可謂是花團錦簇。

    現在才知道，並非這個世界處處鳥語花香，而是她的許子霖替她負重前行。

    “好了好了，你也不要自責了。”楊曉桐也一下子觸到了傷心處，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咱們重新開始，過好每一天，也不枉咱們回來這一遭。”

    雖然她下定決定這輩子不跟趙明禹糾纏感情的事情。

    可每每見了他，她還是會激動，還是會臉紅，她騙不了自己的心……

    芳子擦了一把眼淚道：“我負責幫你看地，具體做什麽，你自己看著辦，我這輩子不想做什麽女強人，我隻想繼續做許子霖的妻子，給他做飯，給他生兒育女……”

    許子霖曾經說過，他不喜歡女強人。

    還說如果讓女人出來創業，那她的男人肯定是個窩囊廢。

    楊曉桐沉默不語。

    她不是芳子，不能認同芳子的話，卻不願意反駁。

    畢竟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苦楚，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若是這輩子她不奮起，她跟趙明禹依然不會有好結果。

    “曉桐，你聽好了，你創業我不反對，但你真的不能放棄趙明禹。”芳子見她對趙明禹反應淡淡，恨鐵不成剛地勸道，“前世在你們出事後，聽說陳嘉儀嫁給趙明輝不到兩個月就傳出她有了身孕的喜訊，當時好多人都猜孩子是趙明禹，可是趙明輝卻坦然說孩子是他的，要說他們之前是清白的，打死我我也不信，你想啊，要是趙明禹真的跟陳嘉儀結了婚，那豈不是戴了個大大的綠帽子，所以我猜趙明禹跟陳嘉儀訂婚，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你不要當真。”

    ……

    兩人嘀嘀咕咕地說了大半夜，早上醒來，都是熊貓眼，薑芳去招待所買了油條上來，兩人吃完早飯，又迷迷糊糊地睡到了下午才算有了精神，薑芳好笑又好氣：“你們有多少話也說啊，說了大半夜，昨晚我醒了好幾次，還聽見你們在說話。”

    “阿姨，您別見怪，我們兩個筆友好久沒見麵了，激動的不行。”芳子隨口道，薑芳恍悟，“哦，原來你就是曉桐的那個筆友啊！”

    嗯，這就對上了。

    “是，是啊！”芳子迅速地看了楊曉桐一眼，又道，“阿姨，你們好不容易來了，就讓我盡盡地主之誼，陪你們去江邊逛逛吧！”

    薑芳看楊曉桐，楊曉桐欣然答應：“好，那咱們就去吧！”

    出門的時候，為了穿什麽衣裳，娘倆還起了爭執，楊曉桐非要薑芳穿那件桃紅色方格呢大衣配黑色緊身褲加靴子，薑芳直說太張揚，非要穿那件黑藍色的，芳子做了個中間人，提議道：“阿姨，我也覺得您穿桃紅色那件好看，快過年了，喜慶嘛，再說這個顏色很適合您的。”

    薑芳無奈，隻得依了兩人。

    “我娘要是再燙個發就更好看了。”楊曉桐端詳著打扮得煥然一新的親娘，又問芳子，“你說我娘燙個什麽卷好看？”

    薑芳雖然不是什麽大美人，但容貌端莊，身材也不錯，雖然臉上的皮膚粗糙了些，但若是打扮起來，也絕對不差的，如今新衣裳一上身，身上哪有半點農村婦女的影子，反而跟職場達人差不多。

    “大卷好看。”芳子端詳了一番，鄭重道，“最好再上個栗棕色，保準阿姨年輕十歲。”

    “我才不要燙發呢！”薑芳麵對鏡子裏的自己，越看越陌生，陌生過後，又有些心酸，原來她也可以這麽好看，這麽時尚，若是臉上再塗點化妝品，應該跟那個王桂枝差不了多少吧！

    兜兜轉轉想了許多，眼圈有些發紅。

    楊曉桐和芳子大呼小叫地簇擁著薑芳出了門：“走嘍，去吃好吃的了。”

    望江名為江，其實是一個大湖，湖邊垂柳婆娑，遊人如織，飯館餐廳肯德基麥當勞茶館應有盡有，尤其是茶館居多，好多頭發花白的老頭老太太都聚集在茶館裏喝茶，門口還掛著鳥籠，雖然是冬天，但望江邊上依然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芳子悄聲對楊曉桐道：“你知道嗎？我爺爺把你帶來的茶留了十斤自己喝，剩下的都推銷出去了，六十塊一斤賣給了那些退休老幹部，他還說，讓你下次來上貨的時候，再給他帶，能帶多少帶多少！”

    楊曉桐：“……”

    想不到芳子爺爺一倒手幾乎賺得跟她一樣多啊！

    為了薑芳，楊曉桐提議去吃肯德基，芳子欣然答應，應該說九十年代的望城還是很時尚的，肯德基裏麵還是一如既往的整潔，靜謐，雞腿堡，炸薯條，可樂，味道還是那個味道，隻是量足一些，價錢並不便宜，套餐每人十五塊八。

    若是別人，楊曉桐肯定搶著付錢，畢竟這年頭誰也不寬裕。

    但芳子請客，她吃得心安理得，芳子一直是人生贏家，少女時代衣食無憂，嫁人後更是錦上添花，芳子手裏從來沒缺過錢，她缺的錢以外的東西，當著薑芳的麵，兩人也不好說別的，芳子問道：“曉桐，你明天去帝都嗎，我陪你們去吧，我最近都快無聊死了。”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能說知心話的人，她恨不得天天都跟楊曉桐膩在一起。

    “那敢情好，我正愁沒人帶路呢！”楊曉桐也願意跟芳子多呆些日子，前世她在帝都住了十年，對那裏比較熟悉，她擔心嚇著她娘，從來沒出過遠門的女兒，置身帝都這麽個繁華大都市跟自己家一樣，換誰誰驚悚，前世太慘淡，跟芳子聊聊就行了，實在沒必要驚動她娘。

    “芳子，那就麻煩你了。”薑芳客氣道，帝都是大城市，要不是為了找女兒，她才不來呢，她聽肉聯廠宿舍裏的人說，帝都的東西貴得嚇死人，不是她們這樣的人呆的地方。

    “不麻煩，我閑著沒事經常去帝都玩。”芳子笑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從望城到帝都，也就半個小時的路程，很近的，等以後通了高架橋，就更近了，最多二十分鍾，咱們明天不要著急走，九點動身就行，我開車送你們過去。”

    前世她也聽楊曉桐說起過這個失蹤的姐姐，也知道楊曉桐這次去帝都是去想證實一下秦悅華是不是她姐姐。

    她也跟著很激動。

    回賓館後，薑芳再次感歎，原來有錢的生活是這樣的，那個發麵餅裏夾上雞肉，菜葉子，還有些奇奇怪怪的調味料，味道還算不錯，土豆條也炸得整齊，吃得時候還得沾著番茄醬，可樂的味道也跟過年的時候喝得不一樣，總之就是一個好吃，有錢就是好啊！

    再就是她本來覺得自己這身太紮眼張揚，可是在江邊那些老頭老太太們麵前，她的打扮隻能說一般，有好多頭發花白的老太太還都穿著大紅棉襖呢，大城市就是大城市，跟南源小地方是不一樣的。

    楊曉桐枕著胳膊，靜靜地望著天花板，眼前竟全是趙明禹的影子，她翻了個身，扯了個話題對薑芳道，“娘，咱們先說好了哈，不管秦悅華是不是我姐，咱都不驚動她，這點您得答應我！”

    “你放心，娘知道該怎麽做！”薑芳用力點點頭道，“娘就是想看看她，隻要她好，娘這輩子就沒有遺憾了。”

    一想起大女兒，薑芳就異常揪心。

    三歲的小娃娃離了親娘的身邊，到別人家裏去過日子，她的心都碎了……

    鄉近情更怯。

    帝都是楊曉桐前世的第二故鄉，她在帝都十年，從一個普通的打工妹到亞東集團的大堂經理，再到趙明禹的心上人，其中的心酸坎坷，隻有她自己知道。

    坐在芳子布置的很是少女係的粉紅色桑塔納車上，楊曉桐望著窗外陌生而又熟悉的一切，隻覺得心口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有些窒息，又有些說不出的感覺，直到芳子一路把車開到了亞東集團大樓門口，楊曉桐才回過神來，吃驚道：“你，你開到這裏來幹嘛？不是跟你說去三裏河嘛！”

    芳子笑笑，耳語道：“我帶你來這裏，是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碰到趙明禹，前天晚上，你一直喊他名字來著……”

    薑芳坐在後座，一頭霧水地看著兩人。

    “哎呀，你真是多事，誰要見他了……”楊曉桐騰地紅了臉，嗔怪道，“你再這樣，咱倆真的沒法做朋友了！”

    想不到昨晚她竟然說了夢話。

    真是太丟人了！

    “晚了，你已經上了我這條賊船了。”芳子捂嘴笑，繼續低語道，“你放心，我有分寸，咱們就是在這裏等等，也許趙明禹很快就從大樓裏走出來了呢，我讓你看他一眼，以慰相思，你的心情，我懂！”

    楊曉桐哭笑不得。

    天哪，被人窺探到了內心的秘密，真的很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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