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管理部在服裝批發城二樓。

    五六個大男人在裏麵吆三喝四地打撲克，裏麵煙霧繚繞，楊曉桐一進門就嗆得直咳嗽，門雖然是敞開的，但她還是敲了敲門，其中一個身穿紅色羽絨服的小青年叼著煙圈抬起來問道：“什麽事？”

    眾人紛紛回頭。

    見來人是個俏生生的小姑娘，擠眉弄眼地咧嘴笑，媽呀，來了個大美女哦！

    眾目睽睽下，楊曉桐覺得很不好意思：“大哥，我想問一下還有沒有空的攤位，具體價格是多少？”

    “嗨，現在哪有空攤位，早就沒有了。”穿著紅色羽絨服的小青年明顯是個負責人，吐了一口煙圈道，“要租攤位得等明年了，最近是沒有的了。”

    “那這些攤位年租是多少？”楊曉桐又問道。

    “一米一千塊，三米起租，上不封頂，一交一年。”小青年眯眼看著楊曉桐，出了一張撲克，又問道，“你是哪裏來的？”

    “南源。”楊曉桐心裏一陣沮喪。

    沒有攤位，那怎麽辦啊！

    “哦哦，都說南源的姑娘，北源的漢，今日一見，果然如此！”不知誰說了一句。

    眾人一陣哄笑。

    楊曉桐很是尷尬地退了出來。

    沒人給她代賣，也租不到攤位……其實如果能租到攤位的話，她也不愁，聽說南源服裝廠裏麵的小姑娘有不少是北源人，到時候挑兩個機靈能幹的著重培養一下送過來就行。

    相比從事沉悶繁重的流水線作業，她覺得應該是不少人願意過來賣貨的。

    剛出門就被一個人撞了個正著，楊曉桐手裏的大旅行包也掉了在地上，來人忙替她撿起旅行包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聽著聲音有些熟悉，楊曉桐抬頭看了一眼，驚訝道：“群哥？”

    李世群同樣驚訝：“楊曉桐，你到這裏來幹嘛？”

    “我做了些服裝，想過來推銷一下。”楊曉桐忙道，“順便過來問問攤位怎麽租？你過來幹嘛？”

    上次在火車上碰到二虎，說他們三個開了個中介。

    二虎給她介紹了一批肉聯廠的工作服，她就再也沒見過他們。

    “是這樣的，北源有個養豬場廚房，需要一個做飯的，剛好我手裏有個求職的會做飯的大叔，我這次來就是準備把他送到養豬場去。”李世群一改先前的萎靡，變得很是容光煥發，“市場管理部這邊有我一個哥們，我過來問問他，北源這邊最近有沒有招工的企業，順便聯係一下業務。”

    又道：“你不是還在上學嗎？哪裏有空過來賣衣裳？”

    “我是打算租個攤位，管理部的人說都租完了。”楊曉桐揚了揚手裏的大旅行包，皺眉道，“瞧，我帶過來的樣品一件也沒賣出去呢！”

    “你聽那幫孫子瞎說，我進去幫你問問。”李世群出奇地熱心，“你在這裏等我一下。”

    “好，那就麻煩群哥了。”楊曉桐心裏又騰起一絲希望，李世群推門走了進去，大聲道：“強子，你們這裏到底有沒有空攤位啊，你他媽的別忽悠我們外地人啊，剛剛那個小姑娘是我妹，你敢騙她，我扇死你。”

    “群哥來了。”眾人紛紛起身，穿紅羽絨服的小青年皺眉道，“群哥，是真的沒有了，現在是服裝銷售旺季，一攤難求，我幹嘛忽悠她啊，大家說是不是，咱們要是有空攤，當然願意快點租出去了，對不對？”

    “是是是，是真的沒有了。”眾人紛紛點頭。

    “群哥，你放心，隻要你妹願意等，我保證，一有空攤，保準給她留著怎麽樣？”強子拍拍胸脯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若失言我是王八蛋。”

    眾人大笑。

    “好，要是有空攤，就一定給我妹留下。李世群見強子這樣說，也知道是真的沒有空攤位，便言歸正傳：“你們北源這邊要是有工廠招工什麽的，就隻管給我打電話，完了請你們吃飯。”

    “好好好，群哥放心，咱們兄弟誰跟誰啊！”強子拍著胸脯，咧嘴笑道，“一有我就告訴你，怎麽著，叫上嫂子，中午搓一頓？”

    李世群新交的女朋友就在這批發城賣貨。

    要不然，李世群怎麽可能頻頻往這邊跑，嘿嘿，他們懂！

    “今天沒空，我還有事，人還在樓下等著呢！”李世鳴擺擺手出了門，衝楊曉桐道，“你嫂子就在樓下賣衣裳，走，我帶你過去，你把衣裳放她那裏買。”

    我嫂子？

    哦哦，群哥有女朋友了！

    “謝謝群哥。”楊曉桐很是興奮，扛著大旅行包跟在他後麵去找他女朋友，心裏暗自竊喜，還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就說，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要放棄的嘛！

    待見了李世群的女朋友，楊曉桐卻是一點不高興起來。

    再次感歎這個世界太小，李世群的女朋友竟然是跟肖玉海相好的小甜甜……自從那次楊月蘭上門鬧過以後，住在她家對門的小甜甜就神秘地消失了，聽房東說她已經退了房子走了，加上這事那事的，楊曉桐便再也沒有問小甜甜跟肖玉海的長長短短，她懶得過問。

    小甜甜也認出了楊曉桐。

    顯得很是驚慌失措，但她很快穩住神色，笑著問道：“世群，這是誰？”

    “這是我弟同學楊曉桐。”李世群似乎很喜歡小甜甜，上前就親熱地擁住她的肩頭，笑著跟楊曉桐介紹道，“曉桐，這事我女朋友王甜甜，你得喊嫂子。”

    “嫂子好，我是楊曉桐。”楊曉桐若無其事地打著招呼。

    媽呀，她也很尷尬的。

    奇怪，剛才她怎麽沒看見王甜甜在這裏賣貨呢？

    “你好，楊曉桐。”王甜甜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楊曉桐，看了看她提著的大旅行包，問道，“你這是？”

    “哦，她是做服裝的，過來推銷一下自己的貨。”李世群熱忱地幫楊曉桐包裏的衣裳拿出來，放在櫃台上，“先掛在你這裏賣賣看，跟客人們推銷一下。”

    “世群，不是我不想幫忙哦！”王甜甜看了看楊曉桐道，“我這裏賣的都是清一色羽絨服，擔心批發不出去哦。”楊曉桐會意，忙道，“你放心，賣不出去是我的，我不要錢的。”

    王甜甜素顏朝天，已經洗盡鉛華，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

    也許她曾經失足迷茫過，但如今她換了環境，交了男朋友，大概就是想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對之前的事情她當然不會揭穿。

    兩人無聲地交換過目光，似乎秒懂了對方，王甜甜釋然道：“那好吧，你放一些我賣賣試試，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去樓下休閑裝批發那裏去試試，服裝廠批發也是分區域的。”

    “那就謝謝你了。”楊曉桐給她放了十套，並且留了陳正聲的電話號碼，又見李世群站在一邊含情脈脈地看著她，楊曉桐覺得繼續呆在這裏當電燈泡太尷尬，便道，“你們聊，我去樓下看看。”

    “曉桐，那你就在樓下等我，我還有事要找你幫忙呢！”李世群衝她擺擺手，又轉身對王甜甜嬉笑道，“甜甜，我爸爸說想要見見你，你什麽時候去我家啊！”

    “討厭，你又提這事。”王甜甜見楊曉桐遠去，心裏才鬆了口氣，嬌嗔道，“人家還沒有想好，要不要嫁給你呢！”

    “還沒想好啊！”李世群撓撓頭，輕咳道，“咱們，咱們都那個了，你不嫁給我，嫁給誰啊！”

    “哎呀，你還說……”王甜甜捂臉道，“你走，我不想見到你了。”

    ……

    果然，樓下有半層是批發休閑服裝的。

    另外半層是批發布料的，甚至是比樓上人很多，楊曉桐這才知道她剛才是走錯了樓層，這裏才是真正的運動裝批發市場，之前她一直認為這一層是批發布料的呢！

    雖然問了一圈，依然沒有人願意替她代賣服裝，但楊曉桐這次並不氣餒，因為她發現這裏的批發商大都是廠家直銷，自然不會代賣別人家的品牌。

    來來回回地轉了好幾圈，她發現除去廠家直銷，還有一家平價服裝批發規模比較大，上貨的人也比較多，而且也沒掛廠家直銷的招牌，眼下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這家了。

    楊曉桐想了想，認真組織了一下語言，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把樣品放在她家代賣。

    攤主是個年輕女人，說話語速很快，穿一身休閑運動裝，風風火火的樣子，待她忙完一批客人，楊曉桐才提著旅行袋上前，把裏麵的樣品拿到櫃台上，笑道：“老板，您好，我是南源服裝廠的業務員，現在我們廠自主生產了一批梧桐鳥品牌服裝，質優價廉，想放在您這裏代為批發一下，不知道您是否有這個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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