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芳也不信。

    楊進武眼裏隻有他自己，哪裏還會惦記著別人。

    曉桐也是他親生女兒，而且還近在眼前，也不見得他怎麽稀罕她，現在是曉桐出息了，他對她才有個笑臉，楊進武是個什麽人，她比誰都清楚。

    楊進偉原本就理虧。

    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楊進武，隻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陳正聲打圓場：“這事咱們以後再說吧，進武，過年你怎麽一個人出來了？桂枝她們呢？”

    “對啊，王主任呢？”小韓問道。

    “回娘家了！”楊進武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悶掉，歎道，“家裏就我自己，我自己啊！”

    他是真的不明白。

    怎麽日子過著過著，就過成這樣了。

    之前明明跟王桂枝情投意合，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可是自從結婚後，就變了，全變了，隻是他不明白的是，是他變了，還是王桂枝變了，而且吳亞楠也不再是溫順可人，發起脾氣來也挺讓人心煩，他當後爸的，說不得罵不得，隻能一口惡氣憋在心裏。

    “鬧矛盾了啊！”小韓隨口問道。

    他看了看薑芳，又看了看陳正聲，突然覺得有些尷尬，知趣地閉了嘴。

    “陳總，您是不知道，這女人啊，婚前裝得溫柔賢淑，婚後就跟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若是在平日，楊進武也不敢對陳正聲說這些，但他今天喝了幾杯，酒壯慫人膽，也不顧薑芳在場，哭訴道，“就因為一條羊腿跟我娘吵架，跑回了娘家，到現在還不回來，今天過小年啊，給她打電話也不接，去找她，也不見我，我，我就是個廢物啊！”

    薑芳和楊曉桐各自吃飯，不說話。

    楊進偉冷諷道：“那也是你自找的。”

    當初要不是他吵著鬧著要離婚，何苦至此，活該！

    “是的，是我自找的。”楊進武又是咕咚咕咚地喝酒，帶著哭腔道，“薑芳，你能原諒我嗎，我知道錯了！”

    如果能回頭，他現在就想回頭。

    這個家明顯比他那個家好啊

    陳正聲看薑芳，薑芳不冷不熱道：“我原諒你有什麽用啊，日子還得你跟王桂枝過，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好好過日子就是，別再弄得雞飛狗跳的了，我這裏以後你也不要再來了。”

    之前在老楊家的時候，她覺得大家的日子都是這樣的。

    誰家還沒有個厲害的婆婆和難纏的大姑小姑的，忍忍就過去了。

    可是自從她跟著楊曉桐來到南源，也算經曆了一些事情，漸漸覺得，之前在鳳凰村的日子簡直是不堪回首，其實生活原本也可以過得有滋有味，高高興興的，甚至，她覺得她現在就挺好的，她是一點都不想跟老楊家的人扯上半點關係的。

    楊進武很是沮喪。

    又給自己滿上，陳正聲一把按住他的手：“進武啊，喝酒是不能消愁的，這樣，我給王桂枝打個電話，讓她回來，你給她陪個不是就算完事了。”

    說著，取過手機給撥了個號碼打過去，王桂枝沒有手機，是個傳呼機，過了約莫十分鍾才打了回來；“陳總，過年好，您有什麽事嗎？”

    她的聲音聽上去很是歡快。

    並無異樣。

    “王主任，你現在在哪裏？”陳正聲問道，王桂枝笑道：“我在家裏啊，陳總怎麽這麽問？”

    “我現在就在你們小區，你趕緊回來吧！”陳正聲領導的架子立刻端了出來，沉聲道，“按理說我當領導的不該過問你們家裏的事情，但隻有穩定的家庭才能更好的工作嘛，你說你自己回去了，把進武一個人扔家裏算怎麽回事？這樣，你給我個麵子，趕緊回來，大過年的，能過去的事情就過去吧！”

    末了，又給王桂枝戴了個大高帽：“我知道，你是最通情達理的一個好同誌，也希望你把這種精神帶到家庭當中來嘛！”

    “謝謝陳總關心。”王桂枝以為陳正聲在自己家裏，很是受寵若驚，“我知道了，我這就回去！”

    薑芳聽得清清楚楚，看陳正聲的目光愈加敬畏。

    陳正聲放下手機對楊進武道：“進武，你回去吧，王桂枝很快就回來了。”

    “我不回去，她回來我也不回去。”楊進武酒勁上來，剛起身就跌倒在地上，楊進偉嫌棄地扶他起來，架著他就往外走，“趕緊走吧你，別在這裏丟人現眼。”

    “小韓，你去幫幫忙。”陳正聲吩咐小韓，“跟進偉一起把進武送回家去吧！”

    小韓應聲走過去跟楊進偉架著楊進武往外走。

    薑芳起身走到門口，探出頭囑咐道：“外麵天黑路滑的，小心點。”

    楊曉桐聳聳肩，起身給陳正聲倒了杯茶，笑道：“陳叔叔，咱們喝茶！”

    陳正聲看了看楊曉桐，和顏悅色道：“總公司每年正月初十都會在清遠總部那邊舉行一個服裝展示會，都是展出上一年的暢銷服裝款式以及數量，銷售人群等等，晚上還有歌舞演出，我給你們都留了票，到時候我讓小韓過來接你們。”

    “謝謝陳叔叔！”楊曉桐很高興，“那我們可以把我們的樣品帶過去嗎？”

    之前於蓮蓮做了好多樣衣。

    可惜真正投產的卻隻有兩三款，辛辛苦苦設計出來的服裝，她當然希望能大批量投到市場去了。

    “當然可以！”陳正聲欣然答應，“這次服裝展示會本來就是把總部下麵各個分公司做的樣品拿出來展示交流的，你們的梧桐鳥服裝也算是咱們南源服裝廠的大客戶了。”

    一番話，說得楊曉桐很是振奮。

    如果有客戶認可並且能夠訂購的話，那一開春就有的忙了。

    又有人敲門。

    薑芳跑去開門，驚訝地發現竟然是趙明禹，趙明禹抱著一大把嬌豔欲滴的康乃馨，很是禮貌地問候道：“阿姨過年好。”

    “好好好！”薑芳忙把手放在圍裙上擦了擦，接過花，連聲招呼，“快請進，趙總快請進，看看，又讓您破費了”

    乖乖，又送花，城裏人真的不會過日子啊！

    下意識地望了望後麵，沒見小王。

    趙明禹會意，笑道：“公司放假了，小王回去過年了。”

    薑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喊曉桐：“曉桐快給趙總倒水。”

    楊曉桐微愣。

    他真的來了啊！

    觸到趙明禹含笑的目光，楊曉桐冷不丁想到他發給她的短信，隻覺得臉上火燒火燎的，期期艾艾道：“趙總，快請坐！”

    “趙總，您好您好！”陳正聲起身熱情地跟趙明禹握手，笑道，“您怎麽有空到南源來啊！”

    “我陪我媽媽來南源看望我姥姥姥爺，順便過來找曉桐談點公事。”趙明禹大大方方坐下來，看著桌子上的美味，笑道，“看來，我來晚了一步，錯過了一頓好飯呢！”

    他穿一身黑色考究的西裝，暗紅色襯衣，暗紅色領帶，皮鞋擦拭得能照出人影，楊曉桐有些如坐針氈，不好意思抬頭看他，薑芳把花放在電視櫃上，笑著問道：“趙總，您還沒吃飯吧，您稍等，我去再做兩個菜。”

    小王雖然沒來，但他的領導可不能怠慢了。

    楊曉桐原本以為趙明禹會拒絕，卻不想某人的厚臉皮發揮到了極致，“那就麻煩阿姨了，隨便炒個家常菜就行。”

    當著陳正聲的麵，楊曉桐不好說別的，便也進了廚房幫忙。

    薑芳悄聲跟楊曉桐商量：“也不知道趙總喜歡吃什麽，冰箱裏還有一隻雞，要不把雞拿出來燉了吧！”

    “娘，等您燉出雞來，肯定得半夜十二點了，炒兩個青菜就行。”楊曉桐動手去洗茼蒿和芹菜，蒜蓉茼蒿跟芹菜炒肉就可以，無非是添兩個菜意思意思，桌上還有不少餃子呢！

    再說了，趙明禹從他姥姥家來，這個點了，應該是吃過飯了吧！

    “那怎麽行，怎麽得添個葷菜啊！”薑芳覺得兩個青菜太寒磣，想了想，便從冰箱裏拿出一包收拾好的刀魚，遞給楊曉桐，“我炒菜，你放水龍頭下衝衝，解了凍放點鹽稍微醃醃就能做了。”

    “好，那我做刀魚吧！”楊曉桐隻好由著薑芳吩咐，楊進偉和小韓送完楊進武回來了，見了趙明禹，兩人熱情地上前打招呼，話題不知不覺地聊到了楊進偉的腿上，楊進偉唾沫紛飛道：“齊大夫雖然是個外國人，但是普通話說的比我都好呢！”

    “他是華裔！”趙明禹笑道。

    楊曉桐一邊做魚，一邊側耳傾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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