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天淩楠一直都是心不在焉，時間抹平了關於過去的痕跡，她已經不能清晰的記起重越的聲音，自然也無法對比和韓商陸的聲音到底有多少相似度，但他那麽簡短的一句話卻仿佛是把淩楠的心激活了。

    就好像重越活生生的站在她麵前一樣。

    即使他不用再和以前那樣體貼她，溫暖她，做她的依靠，隻要他還能這樣真真切切的笑著就比什麽都好。

    淩楠正在安慰自己歲月靜好，姚夢圓那邊卻閑不住了，接連發了好幾條微信過來替她出主意，淩楠苦笑了一陣，終於回了話：“你別瞎忙活了，我已經和他本人說過話了。”

    姚夢圓那邊就跟炸了鍋似的，手機提示音叮咚叮咚響個不停，淩楠手忙腳亂的要回話，姚夢圓的電話已經打了過來：“趕緊說說看，我真是太好奇了，他有什麽反應？”

    “能有什麽反應，我們一共隻說過一句話而已。”淩楠苦笑了一陣，“難不成你還真希望他會是死而複生嗎？這年頭，連電視劇都不敢這麽演了。”

    “一句話也行，裏頭說不定藏著什麽秘密呢？”姚夢圓還是不死心，“他到底和你說了什麽？”

    “……他叫我去開會。”

    “好無趣的男人，和這種人相處會憋死吧。”姚夢圓那邊沉默了一陣，“長得怎麽樣？”

    淩楠在肚子裏使勁搜索詞匯，千言萬語到了最後隻能匯集成一個字：“帥。”

    姚夢圓立刻給出了反應：“帥啊，那就還能努力做個朋友。”

    淩楠被她驚到了：“想不到你這個人這麽雙標。”

    “這個世界很現實，隻有兩樣東西能讓人低頭。一樣是錢，另一樣就是臉。”姚夢圓坦然道，“別說臉沒用，長得好看世界都會對你善意些，更何況他長得還跟你前男友很像。”

    “你這個雞湯挺毒的。”淩楠跟著苦笑，“不過你說對了，他和我說話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

    姚夢圓噗嗤一聲笑了：“你是不是真的想和他發展一下？”

    淩楠頓時被這種論調給震驚了，一時間慌了神：“那我可不敢，地位相同叫交往，地位不同叫碰瓷。”

    “原來還是個有為青年啊！”姚夢圓嘖嘖讚歎，“這年頭好男人可不多了，找著機會就趕緊上吧，別等著被別人捷足先登了再去後悔。”

    淩楠苦笑不止：“碰瓷可是技術活，我要命。”

    “情場如戰場，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你還要什麽自行車？”姚夢圓說道，“命不要了，聽我的，現在就發起衝鋒！”

    淩楠徹底無語：“命可以不要，但我要臉。”

    “算了，算了。”姚夢圓哀歎了一聲，言簡意賅的做出了總結陳詞，“慫！”

    韓騫的眼神落在眼前那本厚厚的管理學教程上，唇邊的微笑滿是譏誚：“你何必刻意支開我，我隻不過和她說了幾句話而已……”

    “你答應過我不會為難她，請你說到做到。”韓商陸一改平日溫和的口吻，話音當中多了一分無形的威懾力。

    “我們之間何必這麽客氣，你要記住，是她先來惹我。我留她活到現在，可完全是看在你的麵子上。”韓騫笑起來，語調輕靈暢快，完全是少年的單純直白，“你放心，我從不空許諾。既然答應過你，自然不會動她……前提是她別再來找麻煩。”

    韓商陸皺了眉頭：“我們之前的協議可不是這樣。”

    “別來跟我討價還價。你自己明白，是你對不起她，也是你對不起整個龍族。”韓騫冷了臉，“總要有人為錯誤付出代價，無論是你還是她。”

    韓商陸微微扭開頭，沒有回應他的視線：“你知道嗎，你現在的模樣和你最討厭的人實在是一模一樣。”

    “不準提他！”韓騫仰起頭來，眼睛裏的黑色迅速消退，隨著他的暴怒化成金色，雙目中央那一線豎起來瞳孔充滿了即將爆發的怒氣，鱗甲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覆蓋他的臉頰。

    辦公室裏像是遭遇了一場小型的地震，所有的物件都在晃動，架子上的書砰砰的直往地上掉。

    外麵的女秘書覺察到響動，立刻推門進來：“韓董，出什麽事了？”

    韓騫立刻低了頭，喘著氣不看他們。

    女秘書自以為猜出了其中的貓膩，笑眯眯的去收拾書架：“這個年紀的孩子都很叛逆，要耐心些，慢慢教嘛。”

    “我知道了。”韓商陸臉上的表情已經恢複到了慣常的模樣，溫文爾雅文質彬彬，沒有任何攻擊性：“這裏等會兒再收拾，你先出去吧。”

    女秘書點了頭，踩著高跟鞋搖著曼妙的腰肢出去，輕輕的關上了門。

    “你怎麽喜歡上這樣的女人了？”韓騫忽然笑起來，眼睛和臉上的異狀已經徹底消失，“跟你以前的品味可完全不一樣了。”

    韓商陸完全沒有回應他的嘲諷，隻是臉上的笑容迅速的消失了：“你聽著，不許動淩楠，你的龍珠我會想辦法取回來。”

    “那你最好能快點，我的耐性一向不太好。”韓騫吹了聲口哨。

    “你最好別在人前這麽做，除了極其特別的情況之外，我們的呼哨在這裏隻有地痞流氓才會這麽幹。”韓商陸笑道，“對這個世界來說，你還是個什麽都需要適應的外來者，你需要我。別總是自以為是的威脅我，撕破臉對你也沒什麽好處。”

    韓騫仰起臉來看了他一陣，終於把耳機戴了回去：“一點也不可愛的弟弟。”

    即使他的語氣鬆動，韓商陸也並沒有因此覺得輕鬆，直到推門出來之後才重重的鬆了口氣。

    韓騫的脾氣向來是喜怒無常，尤其在冰封百年之後剛剛蘇醒，他對所有人乃至於整個世界都懷著戒備，更有一種新生兒一般的浮躁。

    簡而言之就是看誰都不順眼。

    韓商陸扯鬆了領帶，低頭望向下麵幾層設計部的會議室。她們還在開會，窗簾全都放下了，應該是在討論淩楠設計的翡翠夢境。

    淩楠。

    韓商陸苦笑一聲，無意識的摸著自己左手的無名指。那裏本來應該有一顆戒指，就是那隻透明的蟬，那隻獨一無二的時光之輪。

    他自以為斬斷了過去，偏偏卻又再次遇上了淩楠。

    世界……實在是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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