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是那個……算了唄，他年紀小又是長身體的時候，請他吃一頓沒什麽的。”淩楠故作大氣的揮揮手，結果因為一手餐盒一手老幹媽，這個動作做得實在不怎麽灑脫。

    韓商陸笑著戳穿了她的話：“據說是你吃得比較多。”

    “韓董，你說這樣的話我沒法接啊。”淩楠尬笑兩聲，“難得我忍著心疼表現一下大度，你難道也不能成全我？”

    韓商陸不客氣也不推諉：“既然你那麽客氣，那就還給我吧。”

    “別這樣！我其實真的沒那麽客氣。”淩楠傻了眼，徹底放棄了挽尊的想法，“有錢人就不要這麽現實了吧。”

    韓商陸答道：“就因為現實才會成為有錢人啊。”

    淩楠仔細理了理這話的邏輯，竟然無言以對。

    “不管怎麽說，還是要謝謝你的。畢竟小騫回來之後一直不怎麽和別人來往，能有個人陪他說說話也是好事。”

    韓商陸說得很誠懇，無端激發了淩楠的同情心，居然破天荒的為韓騫說起了好話：“韓騫長得好看，性格也……沒那麽差，等他適應了環境之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韓商陸臉上依舊帶著溫和的笑：“你很了解小騫嗎？”

    “不……你是他的親人，當然比我了解他，哈哈哈。”淩楠把話題硬掰了回來，心裏暗自感歎韓商陸那一本正經的個性——你難道聽不出我是在安慰你麽？

    韓商陸笑著低下頭，無奈的一搖，陽光落在額角和側臉，光與影仿佛魔法，定格了此刻所有的美好。

    淩楠心頭猛地一緊，無意識的挪了挪腳步：“那個……韓騫他到底多大，是不是真的未成年啊？”

    韓商陸微微一怔：“他和你說的？”

    “如果不是未成年，他為什麽……沒錢又沒卡？”

    “小騫之前在國外生活，剛剛回到國內來，很多事情還沒辦好。你知道的，國外的生活和我們差異很大。”韓商陸笑道，“沒錢又沒卡這事是真的，他不是想賴賬，當然也不是因為未成年。”

    淩楠側著頭想了想，似乎是被他說服了：“哦，原來是這樣。”

    話音未落，韓商陸的電話忽然響了，他抱歉的朝淩楠笑笑，就此轉身離去。

    淩楠望著他慢慢遠去，心裏又冒出一堆問號，這事好像不管怎麽想都覺得很怪。

    韓騫剛從國外回來，對國內環境沒概念是說得過去的，沒現金沒卡沒有任何別的付款工具，這都不奇怪。可是韓騫好像也沒有任何社交工具，他不沉溺網絡甚至也不常擺弄手機。除了經常掛在脖子上的耳機之外，他好像跟電子產品不怎麽親近。

    敢情這人之前是住在與世隔絕的原始叢林裏？

    這個問題並沒有困擾淩楠太久，因為更多的麻煩還在未來等著她。

    外麵轟隆隆的雷聲滾過，淩楠的繪圖鉛筆哢嚓一聲斷在了紙麵上，碎出了一小片黑漆漆的石墨。

    她急慌慌的抖掉了石墨粉，盯著那片黑乎乎的汙漬，暴躁的嚎了一聲，單方麵宣布自己徹底成了廢柴本柴。

    我到底要不要去？要不要去？要不要去？

    淩楠揉著頭站起來在屋子裏繞了三圈，最後幹脆把桌上花瓶裏的非洲菊拽了出來，一片片的揪著花瓣：“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

    遲疑三秒之後，淩楠揪掉了光禿禿的花托，斬釘截鐵的冒出一個字：“去！”

    門鈴響過三分鍾之後韓騫終於頂著滿腦袋濕淋淋的頭發開了門：“你又有什麽事？”

    “嗨，你在洗澡啊？”淩楠恬著臉賠著笑，“幫我改個稿子行不行？”

    嘭！韓騫果斷關了門。

    淩楠不死心的繼續摁門鈴：“幫幫忙啊喂，見死不救要被天打雷劈的好嗎？”

    門慢慢打開了一道縫：“大半夜不睡打擾鄰居才要被天打雷劈吧？”

    淩楠瞪圓了眼睛：“之前天天半夜蹦迪的不知道是誰？”

    門後麵傳來一陣冷哼：“還有這種人？”

    淩楠瞬間想起了自己窗外蓬勃生長的含羞草。人不要臉天下無敵，誠不欺我。

    “沒事了吧？晚安。”韓騫再次無情的關了門。

    淩楠站在門口黯然神傷。

    她真的很喜歡這個公寓，哪怕房租高她也願意在這裏呆著，鄰居奇葩也能忍。唯一不能後退的大概就是窮，畢竟遇上的別的還可以用上精神勝利法，沒錢交房租就隻能老老實實接受現實的毒打。

    她忽然想起了之前立過的fg，韓騫不搬她就得搬。

    Fg果然不能亂立，一不小心就會被秒收。

    “……我還是搬家吧。”

    話音未落，她已經被拽進了屋裏。

    屋子裏隻開了一排地燈，燈光照亮的地麵反射出一片虛迷朦朧的暖黃色，並不能很清晰的照亮彼此的臉。

    “你要改的稿子在哪？”韓騫偏著頭，大半張臉沉在深黯的陰影裏，實在看不清他的表情。

    “……就這個。”淩楠小心翼翼的遞上了設計稿，雖然之前她喊得理直氣壯，實際上韓騫不過隻是個鄰居，至多算是有一飯之緣罷了，實在沒有必須幫她的義務，該謝的還是得衷心感謝，“我也不想半夜來騷擾你，這稿子要的急，我也是沒轍……”

    “怎麽又改這個？這個設計不是已經結束了嗎？”韓騫根本沒理會她的絮叨，隻是盯著設計稿上的翡翠夢境。

    “我也想結束啊，也不知誰說這是抄襲了別人的創意，發回來讓我重新做。時間真的已經很緊了，我頭都快撓禿了……”淩楠正在投入的賣慘，忽然停了下來，“維納斯之眼的設計我給你看過，可是翡翠夢境的設計稿我好像從來都沒在你麵前拿出來過，難道……”

    韓騫回過頭來看她，好一陣子沒說話。

    淩楠看不清他的表情，暗自先做了個深呼吸：“難道你一直都在關注我？”

    韓騫忽然笑了：“有些時候我真覺得你該感謝自己的遲鈍。”

    淩楠皺了眉：“你可以侮辱我的作品，但你不可以侮辱我的個性！”

    韓騫冷冷的回應：“說反了吧。”

    “沒反。”淩楠理直氣壯的回答，“作品不好可以逐漸完善，個性是與生俱來的，這輩子都改不掉。”

    韓騫側了頭，無奈的一笑：“那你告訴我，你的創意真的是抄襲的嗎？”

    “當然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找證據證明這一點。”韓騫放下了設計稿，“你自己已經說了，作品可以完善，個性改不掉，無論這個作品最後是什麽命運，證明你自己不是竊取別人成果的卑劣小人不是更重要嗎？”

    “這我知道，澄清的說明我已經交上去了。”淩楠苦笑，“我答應重新修改，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怕耽誤公司進度和一起努力的同事……”

    “看不出來你這麽有集體精神。”韓騫一聲冷笑，“我一直以為你更喜歡單打獨鬥。”

    “單打獨鬥又不是要與世界為敵，那不是勇敢，是中二。”淩楠耐著性子解釋，“其實我答應重新做這個設計的主要原因是……一開始我就是本著敷衍了事的態度開始的，越往下做我就越心虛……翡翠夢境雖好，但它實在違背了我的專業精神。”

    淩楠說了一陣，直到意識到韓騫一直沒有回應才停了下來：“喂，你是不是被我的匠人精神感動了？”

    韓騫歎了口氣：“以後我再也不說你有病了。”

    淩楠不解的望著他。

    韓騫在黑暗中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言靈這種事情真是玄學，越說越靈。”

    淩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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