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燭的火緩緩跳動起來，暖融融的光暈充斥了整個房間，仿佛在所有的家具陳設上都灑了一層融化了的焦糖。

    淩楠抬頭朝窗外望去，外麵還是漆黑一片，剛才聚集在頭頂的雲雨卻散開了。被燈光占據的天幕上看不到群星閃爍，卻幹淨得像一塊巨大的天鵝絨墊子，燈光水彩一般濕漉漉的暈染在其中，幻變出光怪離奇的幻影。

    明明什麽都沒變，都好像什麽都變了。

    淩楠回過頭的時候，發現韓騫正在看她搬到桌上的那張曾經與重越的合照。

    “你的未婚夫……前未婚夫，和韓商陸真的很像。”

    不知為什麽，韓騫開口的時候，她忽然感到一陣莫名奇妙的慌亂，過去把照片摁倒了。

    韓騫看不明白她的舉動：“你幹什麽？”

    “怕你覺得不舒服啊。”淩楠隨口解釋，“自己的親人和一個已故的人那麽像，誰心裏都會覺得不太舒服吧。”

    韓騫側著頭，燭火在他眼睛裏跳躍，恍惚之間仿佛一雙眼睛都是金色，中間的瞳孔成了一條豎線。

    淩楠猶猶豫豫的問：“你……戴隱形眼鏡嗎？美瞳片？”

    韓騫搖搖頭。

    淩楠心想他雖然中二也不至於戴這麽奇葩的款式，揉了揉眼睛再看時，好像又覺察不出什麽異樣了。

    韓騫卻忽然開了口：“你和你前未婚夫很恩愛嗎？”

    淩楠一揚眉：“不然我幹嘛嫁給他？”

    韓騫停了停之後換了個更直白的問法：“不，我的意思是你們的生活是不是和諧？”

    “什麽情況？”淩楠依舊在狀況外，“能不能說得直白點？”

    “你們是不是經常交……發生關係？”

    淩楠瞬間紅了臉：“這也太直白了吧！我們之間的事，跟你有什麽關係？”

    “沒有關係。”韓騫揚了揚眉，“不想說你就不要說。”

    “你這是什麽意思？”淩楠一邊覺得沒必要和他解釋，一邊又覺得不解釋會被憋死，“你這個年紀會好奇確實不奇怪，但你這是褻瀆了我們之間的感情。”

    韓騫一針見血的指出了問題所在：“所以也就是沒有了。”

    淩楠瞪著眼睛：“我們都是很傳統的人。”

    “你不用解釋，我既不質疑你們傳統，更沒有質疑你們的愛情。”韓騫停了停，“不過是因為他們長得太像了，我才好奇那個人是什麽樣的存在。”

    “重越真的是個好男人。”淩楠停下來想了想，“要是想說完他的好，估計得花一年。”

    “那你就別說了。”韓騫本來也隻是順口一問，壓根沒打算再追究。

    淩楠這邊卻一點也沒領悟他的意思，唱著歌給自己起範兒：“給你一張過去的CD，讓你看看那時我們的愛情……”

    韓騫冷了臉：“如果你非說不可，拿兩瓶牛奶過來。”

    淩楠：……

    淩楠沒有想到韓騫會是個這麽好的傾聽者，隻要有牛奶穩定情緒，他就能津津有味的聽到最後。

    茶話會進行到最後，居然還是淩楠先困了，迷迷糊糊的望了一眼電腦：“我真的好累啊，要是有人能幫我做完效果圖，我一定會非常感激……”

    “別看著我。”韓騫斷然拒絕，“我不會。”

    淩楠絕望的望著天花板，試圖把自己從睡神懷抱裏拔出來：“不行，我不能這麽頹廢……天亮之前一定得熬出來……”

    “幹嘛和自己較勁？”韓騫微微皺眉，“該睡就睡……”

    他回過頭才發現淩楠已經不吭聲了，摟著抱枕在沙發上睡得形象全無。

    韓騫看著她睡出來的口水，暗自皺眉頭。

    如果不是她在黑暗裏爆發抑鬱症引動了龍珠，韓騫也沒空搭理她。

    結果她不但把自己和韓商陸的往事全抖了出來，還根本不管這裏還有外人，自顧自的睡著了。

    這個人到底是心大還是神經粗如水桶，就她這德性，怎麽才能保護好自己的龍珠？

    “喂，回床上去睡。”韓騫推了推她，然後感覺到龍珠的靈氣順著指尖流入了身體。

    他心頭微微一動，隨即明白了。

    這些日子淩楠晚上關燈的時間都非常晚，休息時間對於常人來說是絕對不夠的，可她白天照樣活蹦亂跳不受影響，應該就是龍珠的緣故。

    韓騫望著淩楠的睡顏，重新又伸出了手。

    龍珠的靈氣對於龍族來說不是維係生命的必需品，卻是令他們神往上癮而不可或缺的珍寶。龍珠的靈氣是力量的來源，也是絕對權力的象征。

    龍族當中也分等級層次，能夠擁有龍珠的幾乎都是王族，並且隻是其中極少數的一兩個。

    隨著時間推移，很多古老的種族已經隨著文化的交流融匯和遺忘逐漸淡出人們的視線，血統也仿佛隨之變得越來越薄弱。

    到了這一輩，擁有龍珠的隻剩下了韓騫一個人。

    這也就是他們都很緊張卻又無能為力的緣故。

    韓騫的手慢慢握住淩楠的手，靈氣的來源變得更加清晰而豐沛，仿佛是幹涸的大地得到了滋潤，瞬間所有蟄伏著的力量都被喚醒了。

    自從龍珠離開身體，這種感覺已經許久沒有感受過，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身體對它到底有多麽的渴求。

    韓騫翻身過去，慢慢抱住了她。

    或許是因為這些日子淩楠一直在拚命消耗自己的體力，現在的她就像是吃了過多的安眠藥一樣，一直沉沉的睡著，沒有任何反應。

    韓騫皺了皺眉頭，望向她的嘴唇。

    在靈氣激蕩的同時，他不由自主的開始顯露原形，金色龍目當中的黑色瞳孔變成一條豎線，黑色的鱗甲飛快的開始覆蓋他的胳膊和臉頰。

    心頭的惡獸正在肆虐，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取回龍珠，無論是直接吸出來還是把她撕成粉碎。

    他飛快的低下頭去，湊近了她的嘴唇，那是距離龍珠最近也最直接的渠道。

    “重景！”

    木靈從門口飛落下來，尖利的腳爪刨著他的頭發。

    眼看著控製不住，她終於下了狠心，轉而用腳爪去刨他後頸的傷口。木靈對韓騫的感情很獨特，就連他們彼此都說不清到底算是什麽，很多時候木靈的態度都是親近而寵溺的，就像是孩子疼惜著自己的寵物。

    如果情況不緊急，木靈絕不會用這個名字來喊他，換成平日裏的狀況，木靈也絕對舍不得傷他。

    後頸的刺痛讓韓騫猛地皺了眉頭，眼裏的金芒逐漸消散。

    然後他有些粗魯的扔下了淩楠。

    “清醒了嗎？”木靈以鳥的形象站在他頭頂上，脖子從正上方勾下來，明知道韓騫剛剛攻擊了淩楠，她卻仿佛心情大好的樣子，“你是想硬把龍珠拿回來嘛？要是能硬來我早就動手了好不好？你知不知道剛才多恐怖？樓頂上直接生成了一個風暴團，閃電把屋頂所有的金屬都燒化了……要是被拍到，就要被當成怪談上社會新聞了啊。”

    韓騫的呼吸慢慢平穩下來，身上的鱗甲快速消退，然後他捂著脖子皺起了眉頭。

    木靈終於意識到了什麽，連忙問道：“傷口很疼？我下手重了嗎？”

    韓騫慢悠悠的回答：“你太重，脖子酸。”

    木靈狠狠的刨了一下他的頭發，展翅飛離現場。

    “韓……韓……”

    淩楠在睡夢中無意識的嘟囔著。

    韓騫轉頭看了她一眼，自嘲般的說道：“喊我幹什麽？我差點殺了你。”

    “韓……”淩楠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口水泛濫。

    韓騫一抬手，房間裏的被子就到了他手裏。他拿出了從未有過的耐心，順著腳那頭慢慢把被子蓋下去。

    “韓……”淩楠笑得更加燦爛，“韓……韓式烤肉。”

    韓騫嫌棄的一抬手，被子亂七八糟的堆在了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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