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認，韓騫做的菜是真的很好吃，更何況淩楠跟著折騰大半個晚上也是真的餓了，確實需要補充些食物了。然而在韓商陸的眼神集火之下，她又實在是很尷尬，吃起東西來也是味如嚼蠟。

    “菜是你做的嗎？”

    韓商陸一句話就把淩楠給逗笑了：“看樣子你也不是很了解你弟啊。”

    “是他做的？”韓商陸隻詫異了一秒，隨後就跟著笑了，“能讓他做這樣的事，大概真正讓我驚訝的人是你。”

    淩楠頓時笑不出來了：“韓董，你上次提醒我的事情我沒忘，今天隻是意外……”

    “真的隻是意外嗎？”韓商陸搖搖頭，“即使隻是意外，次數多了也就成了必然。”

    淩楠停下來想了想：“這話聽著好像是在嘲諷我。”

    韓商陸搖搖頭，笑著說道：“沒有。”

    “實話實說，畢竟是鄰居，經常往來也是挺正常的不是嗎？”淩楠越聽越覺得他是想歪了，趕緊給自己撇清關係，“今天我不是帶了些沒吃完的蔬菜回來嗎？做起來麻煩扔了又可惜，所以我才……”

    韓商陸忽然開口：“小騫說你今天去相親了。”

    “……是，是吧。”淩楠差點噎住，怎麽也沒想到他會忽然問起這個問題，更不明白韓騫為什麽要告訴他這個消息。

    “人怎麽樣？”

    淩楠被這一個接一個的古怪問題弄得更懵：“韓董，我這人還是很拎得清的，是不會讓私人生活耽誤工作的。”

    “現在是私人時間，我沒打算要和你談工作。”韓商陸搖搖頭，“我隻是單純的以朋友的身份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朋友的身份嗎？”淩楠笑起來，“這話聽起來可真是受寵若驚了。”

    韓商陸看似漫不經心的用叉子叉起一塊蛋餅放進嘴裏，說話的態度卻格外嚴肅認真：“我答應過你，真正危險的時候，我會站在你身後。”

    “哦。”淩楠傻傻地點頭答應了，卻不知道該怎麽把話題接下去才好。

    現在她已經能夠清晰的把韓商陸和重越區分開來，也就越發冷靜和清醒。韓商陸的話裏時常藏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意味，而她卻選擇不斷後退來自保，讓自己過得糊塗些也自在些。她始終有種古怪的感覺，隻要她向前一步，或許很多原本美好的東西就都不複存在了。

    兩個人都不說話默默的吃飯，氣氛就變得越來越尷尬。

    “韓董，你一直都是一個人，難道沒想過要找個伴兒嗎？”淩楠尷尬的嚼著虎皮青椒，試圖找個話題來緩解一下氣氛，結果卻連她自己也被尬住了。

    這不就是明明不熟非要硬聊的典型案例麽？

    “……我隨便說說，你可以不用回答，哈哈……”

    “沒有，我一個人已經習慣了。”韓商陸忽然開了口，“一個人生活多少是有點孤單，隻要忙起來也就顧不上了。”

    淩楠怔了怔：“說的也是，你真是太忙了。”

    韓商陸手上的動作忽然停下來：“其實也不是忙的問題，這種事情也講究緣分的，緣分沒到強求不來，即使要開始也要找個有眼緣的吧。”

    淩楠點點頭，覺得這個話題好像又聊不下去了。

    “但是我覺得你挺有眼緣的。”

    韓商陸忽然一句話把淩楠給嚇呆了，手上的叉子嘭的一聲落在盤子上，整個人都傻了。

    韓商陸玩味的看著她，優雅的把叉子放回盤子邊緣：“開玩笑的。”

    “你真是……”淩楠忽然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到底沒敢說嚇死，臨出口才改了個說法，“太幽默了，哈哈哈。”

    “也不完全是幽默吧。”韓商陸抬起頭來，“我和你已故的未婚夫長得很像，你怕我會覺得不舒服，卻沒問過我到底怎麽想。”

    “這個……以後還是別說了吧。”淩楠搖搖頭，“總說這個話題，真的不太吉利。”

    “我很感興趣。”韓商陸十指交叉擱在桌上，動作依然是張弛有度的優雅，“談談吧，僅限於今天而已。”

    他身上有種很特別的氣質，溫柔又疏離，雖然他總是維持著親切的態度，卻總讓人產生距離感。韓騫成天冷著臉高傲又冷漠，淩楠靠近他的時候反而莫名的覺得溫暖。

    “好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那就談談吧。”淩楠笑起來，“既然你願意把我當作朋友，確實還是把話說開了比較好。”

    “他是什麽樣的人？”

    “重越啊……”淩楠仔細想了一陣，那些彼此相處的點點滴滴現在想起來全都變成了記憶裏閃光的珍寶，想起來都是美好，隻覺得心裏暖暖的，卻又無法用語言來表達。她情不自禁的笑起來，千言萬語隻匯成了一句話：“是我生命裏誰都無法替代的人。”

    韓商陸忽然低下了頭，嘴角慢慢的揚起來。

    淩楠並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麽不對，奇怪的問道：“怎麽了？”

    “一個已經離去那麽久的人，你依然對他念念不忘……他真的很幸運。”

    “不。”淩楠搖搖頭，“能遇到他，是我的幸運。”

    “即使他沒有遵守約定陪你走到最後？”

    “這個世上有多少人真的能相守到最後？更何況那是一場意外，難道也能怪到他頭上嗎？”淩楠笑著搖搖頭，“事實上我真的很感激他，隻要想到他的時候心裏仍然能感覺到溫暖，那就已經足夠了。”

    韓商陸笑著點點頭：“你真是一個很知足的人。”

    “不知足又能怎麽樣，畢竟他走了呀。雖然有時候我也會想，如果他還活著，我的生活或許會和現在完全不一樣……”淩楠無奈的攤攤手，“算了吧，現在再說這些也沒什麽意義，沒有他的日子，我就自己一個人好好過吧。”

    韓商陸卻沒有順著她的話頭說下去，而是追問道：“你還愛他嗎？”

    “愛？兩年前當然是愛得死去活來，他走的時候我恨不得要跟他一起走。現在自然是慢慢從悲痛絕望裏走出來了，至於還愛不愛他……”淩楠沒想到他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皺著眉頭苦笑起來，“我也說不好了。”

    韓商陸沒有接她的話，好像是陷入了沉思。

    “好了，這個話題也差不多了。”淩楠害怕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又要陷入尷尬，站起來端了盤子，“菜都涼了，我拿微波爐熱一熱。”

    微波爐的聲音響起，過了一陣便發出了劈裏啪啦的電火花聲，緊接著就是嘭的一聲。木靈本來斜掛在櫥櫃頂上像座山雕似的監視著她，這一下也被驚得飛起來，展翅衝出了窗外。

    淩楠尖叫一聲，衝上去拽開了微波爐。

    “你沒事吧？”

    韓商陸也沒驚動了，快步過去想查看她的情況，淩楠卻猛地把手一收，心虛的把碎了的盤子和散落的菜快速收攏往垃圾桶裏一送：“我沒想到這碟子是骨瓷的，不能放微波爐，哈哈哈……這個看著就很貴啊！”

    韓商陸根本無心去管餐具，立刻拽住了她的手：“你小心些，別被碎片劃傷……”

    淩楠的心思卻根本不在這裏，甚至也沒注意到韓商陸牽了她的手，全神貫注的為了碎掉的盤子揪心：“……這個到底是什麽牌子？真的很貴吧？”

    “Wedgwood，不算貴吧。小騫不會在意這些，隻是木靈很喜歡。”韓商陸看她兔子一樣驚恐萬狀的表情，不由得又被逗笑了。

    “真的不貴？”淩楠狐疑的掏出手機查了一下，然後身體很明顯的僵了一下。

    韓商陸忍著笑問她：“你是真的想賠償嗎？”

    “這是個意外……哈哈哈，你千萬別告訴韓騫啊。拜托拜托！”她伸頭賊兮兮的朝韓騫臥室那邊望了一眼，雙手合十低聲祈求，“我先走了，明天公司見！”

    韓商陸望著她遠去的背影，臉上的笑意逐漸泛濫開來。

    淩楠真的有種令人輕鬆愉悅的魔力。

    “重越，你看見了嗎？我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在這裏了……我的整個世界都給你了。”

    她撲進他懷裏的時候，所有的愛意仿佛都變成蝴蝶飛出來。

    這樣的愛才夠靈動，才夠鮮活，才是真正值得他守護的美好。

    淩楠，你才是我無盡生命裏一個驚喜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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