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姐也真是氣得夠嗆，周一例會又把淩楠的事情拎出來單獨批評了一通，到後來直接說不下去，捂著肚子奔洗手間去了。

    “何姐這是怎麽了，吃壞了東西還沒好啊？”淩楠苦笑不止，明明她差點丟了性命，結果現在不止變成了打擊對象，她還不能辯白，隻能安慰自己憋屈使人內心強大吧。

    “她本來就有胃病，上舟子山折騰一頓冷的熱的，當然更受不住了。”娜娜壓低了聲音，“就別說她了吧，說說你自己啊。”

    淩楠覺得奇怪：“我有什麽好說的？”

    “你說你就摔溝裏了，看起來也沒什麽傷，太子爺還那麽緊張直接把你送回來了，嘖嘖……”娜娜的聲音越來越低，“你這是終於對他下手了啊？”

    “等會兒！”淩楠聽著不對，“不是，你怎麽不說他對我下手呢？”

    “我隻是吃瓜路人，管你們誰對誰下手啊。”娜娜擠了擠眼睛，又伸手往她腰上來了一肘，“你們倆是不是真的有情況啊？”

    “得了，你們上次還說我和韓董有情況呢。”淩楠歎了口氣，“別再騷操作了，我們真就是單純到不能再單純的互相嫌棄而已。”

    淩楠怕她糾纏不休，找了個借口直接尿遁了。

    她後來才知道，自己失蹤那一晚，其實不止是同事們找瘋了，奮鬥也好巧不巧的跑來找她，結果撲了個空。

    他白跑了一趟回去，大概是被自家母上大人追問進度了，結果淩楠捎帶著也挨了一頓臭罵，再次深刻的教育她立足現實和接受現實。

    奮鬥自己倒還算客氣，留話給她周末再約，淩楠麵對那條信息遲疑了許久，打了又刪刪了又打，始終找不出一個合適的詞匯來拒絕他，反倒是在不知不覺當中往著樓頂的方向發起呆來。

    “你別看了，韓騫今天回學校了。”

    淩楠忽然被打斷了思路，一回頭才發現居然是李菲菲，忍不住笑了：“誰告訴你我是在想他？你這麽了解我？”

    “我可不想了解你。”李菲菲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的陰冷，“我隻是同情你，不想讓你浪費時間罷了。”

    淩楠微微一皺眉：“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吧……你許多設計裏都有韓騫的影子，尤其是之前的鋼鐵玫瑰，我見過他為你改的稿子。”

    “所以……你是承認自己的玻璃之城是抄襲了鋼鐵玫瑰？”

    李菲菲望著她笑了：“你說是就是吧。”

    “那你到底是圖什麽？明知道會立刻被戳穿，你為什麽還要這麽做？”淩楠心裏猛地一顫，怎麽也沒想到她會以這樣的姿態輕描淡寫的承認了。人做一件事不能沒有目的，可她這樣損人不利己的做法，實在是太古怪了。

    李菲菲答得輕巧：“圖什麽，我什麽也不圖，就想看熱鬧罷了。”

    淩楠一臉黑線：“你這麽無聊？”

    “怎麽能算無聊呢，公司裏每年都有那麽多實習生，有幾個能熬出頭的？我鬧這麽一出，所有人都能記住我了，不是嗎？於私韓騫看到那份極其相似的設計之後也會對我多加關注，不管他是來追問我還是質疑我，都會是個浪漫的開始。”李菲菲歎了口氣，“我隻是沒想到，他的設計居然是為你做的，而他為了保護你，居然從頭到尾一聲不吭。”

    “所以你是看上韓騫了？不是，那龐磊……”淩楠基本上聽出門道來了，說來說去她就還是一個被卷進去的無辜炮灰啊。

    “不止是女人，所有人都是憐弱慕強的，誰不喜歡在人群當中也能閃閃發光的人？”李菲菲停了停，“說得現實點，如果能嫁給他，這輩子就能少奮鬥很多年……哦，大概是不用再奮鬥了。”

    淩楠苦笑一聲沒有回話，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想得很透徹，可以說她功利，可以說她不擇手段，但她選擇的卻是一條邁向成功的捷徑。年齡真的不是劃分成熟與否的界限，對比起現在還懷揣理想活在夢裏的淩楠，她真的顯得成熟多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在嫉妒你啊？”李菲菲停了停，好像是被自己的話給逗笑了，“韓騫不夠成熟，可能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喜歡你，隻懂得要保護你罷了。”

    淩楠莫名其妙的心慌起來：“我可沒說，那是你說的。”

    “你也不用慌，男人少年時總會被成熟的女人吸引，但那隻是一個被荷爾蒙操縱的必然階段，這種熱情很快就會消失……我並不認為他會一直對你感興趣，更不會永遠守護你。”李菲菲大概還有什麽沒說完，可眼看著走廊那頭有人來了，她立刻就停了下來，換成了平時那樣人畜無害的無辜模樣，“真相我已經告訴你了，真的就是這麽簡單，你也沒必要再揪著不放了。好了，再見吧。”

    淩楠看她轉身離去，一時間不知道她的斷言是侮辱了自己的魅力還是侮辱了韓騫的判斷力。

    她在外麵站了一會兒，反正沒頭緒也沒脾氣，幹脆順便進了洗手間。

    才剛進去她就看到何姐靠在門口閉著眼睛休息，臉色難看得不行，於是湊了過去問道：“何姐，你還好吧？”

    何姐睜眼看了看她，眼睛裏滿是血絲，帶著明顯的紅腫。

    淩楠慫了，小心翼翼的說：“怎麽氣成這樣……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啊……你哪有本事把我氣成這樣？”何姐居然笑了，“傻子，其實我是在拿你撒氣。”

    淩楠想起梁明和王艾的事，忽然不敢吱聲了。

    “你別裝了，他們的事連你都知道了，還能瞞得過我嗎？”何姐還沒笑起來，忽然轉身又衝到馬桶邊上，排山倒海的一頓神嘔，可惜什麽也沒吐出來。

    淩楠在後麵給她拍著背：“你這樣不行啊，不管是胃病還是吃壞了肚子都得去醫院看看，再拖下去小毛病都得拖成……”

    何姐忽然攥住了她的手，重重地喘息了一陣才能說出話來：“我自己的毛病……我自己還能不清楚嗎？”

    “什麽意思？你這是……”淩楠腦袋裏過電似的竄過一個念頭，“難道你也……懷孕了？”

    “是啊，懷孕了。”何姐笑得無比辛酸，“那麽多年了，我想要的孩子始終不肯降臨……現在，他卻來了。”

    淩楠感覺到她手心裏的汗，或許比她的眼淚更加令人心酸，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隻是傻乎乎的問：“你告訴梁明了嗎？”

    “沒有，我不會告訴他……”何姐慢慢的搖頭，“我也沒打算要告訴他。”

    “不告訴他……那你打算怎麽辦？”

    “怎麽辦，當然是打掉啊……”何姐努力的提起嘴角，“用他來拉拉扯扯挽回這段婚姻，最後的結果一定不會好到哪兒去。”

    “可是梁明如果什麽都不知道就和你分開了，將來甚至連愧疚都不會有。”

    “你覺得我的隱瞞是寬恕了他嗎？我根本不稀罕他的愧疚。”何姐搖著頭，“最初結婚的時候，他對孩子有多渴求，我比誰都清楚。這個孩子的忽然到來是上天的禮物，我就這麽退回去了，他根本就連得知這個消息的資格都沒有……這才是最痛快的報複。”

    淩楠隻覺得腦子裏亂糟糟的，這三個人之間的事情實在是太過於複雜糾葛，她甚至分辨不出誰比較可憐，誰比較殘忍。

    “幹嘛露出這種表情？我年紀大了，在我不知道懷孕的時候忙於工作又喝酒應酬，這個孩子的狀況其實一直都不好……我不要他，其實也是因為愛他。”何姐停下來喘了口氣，“淩楠……周末你能抽空陪我去一下醫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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