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時大時小，韓商陸指間的雪茄燒得越來越短，整個屋子都彌漫了煙草的味道。

    尋常的鳥不喜歡在下雨的時候飛行，所以隔壁撲翅遠去的聲音在雨中格外清晰。

    不多時卓凡就推門進來，看到煙灰缸裏的餘燼，忍不住來了一句：“您最近抽得有點多，即使心情煩悶，多少還是需要控製一下。”

    韓商陸微微低了頭：“你平常都是不管我的。”

    卓凡知道他煩心的內容，可也隻是笑了笑，沒有當場揭穿他。

    “木靈又來找你訴苦了。”韓商陸用的不是疑問的語氣而是肯定的語氣，“作為一隻鵬，她也真是少見的話癆。”

    “畢竟世上存活的鵬實在是太少了，她長時間和龍族生活，卻又永遠都是不會被接納的天敵。”卓凡慢慢關上了窗戶，又替他把雪茄盒關上放到了架子上，明擺著不讓他再抽了。

    “她又說了些什麽？”韓商陸笑了笑，魅原本是天地之間的一種奇物，不老不死無形無相，如今卻活脫脫成了盡職盡責的老管家，實在是暴殄天物了。

    “這對你來說大概不是個好消息。”卓凡笑了笑，卻還是原原本本的說明了木靈的來意，“她懷疑淩楠喜歡上太子了。”

    韓商陸的身體微微一僵，沒有答話。

    “二皇子，其實您沒必要對這事這麽介意，您未必有你自己想象的那麽喜歡她。隻不過她剛好在您最需要的時候出現罷了，即使換一個人也不會有什麽區別。”卓凡說得異常冷靜，“相反的，這對您來說或許是一個好機會。如果她真的喜歡上太子，而太子也喜歡她……”

    “我不會讓這件事發生的。”韓商陸冷著臉，平日溫和優雅的姿態已經徹底消失了，“我不會讓她成為這場爭鬥的犧牲品。”

    “我真沒想到您真的這麽在乎她。”卓凡笑了，“如果您真的在乎她，為什麽要在明明可以攥緊她的時候選擇放手？”

    “就因為我在乎……我實在是太在乎了……”韓商陸無意識的抬手摸向那個子彈形成的硬塊，就是它，每每在他開始相信幸福的時候提醒他自己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他的眼神迷離起來，依稀想起了婚禮前的那個夜晚。

    那天淩楠在院子裏的大樹之間掛上了細繩，把記錄了他們之間點點滴滴的照片用夾子掛滿了整個院子。

    韓騫以重越的身份抱著她，在她耳邊問了同一個問題：“如果我的身份很難令人接受，如果我根本不是人……”

    淩楠驚詫的看著他，好半天沒有回話。

    那樣的眼神刺傷了他，令他想起了李知慧在黑暗中向他開槍的模樣。

    “重越，你不是個喜歡開玩笑的人……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麽要這樣問。但是既然你問了，那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一本正經的答案。”淩楠一字一頓的說道，“明天婚禮上，我再告訴你。”

    然而他卻退縮了，他不敢去迎接那個答案。

    “那麽……姚夢圓呢？”卓凡忽然開口，把他的思緒牽回到了現實，“這個女人似乎很有趣。”

    想到姚夢圓，韓商陸忽然覺得頭痛起來。

    她進入他的生活，然後用快速而且強勢的姿態來滲透他的生活。她不在表麵上粘著他膩著他，也不強求他約會或是刻意討好，甚至也不會經常在他麵前出現。然而打開手機發現屏保是她的照片，家裏鞋櫃多了幾雙女鞋，晚上蓋的被子上全是屬於她的香水味，那他的世界就全都是她。

    這個女人真的讓人束手無策。

    卓凡看著他的表情，話語裏多了有意無意的試探：“如果您不喜歡，我可以去替您處理……”

    “用不著動她，隨她去吧。”韓商陸停了停，“隻要我不給她回應，她早晚都會膩的。”

    淩楠在紙上漫無目的的重複變換著那幾個形象，蛇、蘭花、雕像、塔……每一個好像都能作為陶小姐愛情的具象，但每一個又好像都有缺憾。

    她把設計稿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捂著腦袋開始發愁。

    設計師的靈感就是賴以為生的工具，老天給麵子的時候一天能有好幾個不錯的點子，不給麵子的時候整個腦袋就像是枯朽的老樹樁，擰成麻花也擠不出一點靈感。

    “淩楠姐，你又在發什麽愁啊？”娜娜這會兒隻有風暴末端的後續工作，比前期輕鬆得多，“秋冬主題已經定了，咱們身上也沒什麽硬性任務……你該不是現在就開始操心明天春夏的主題吧？”

    淩楠搖搖頭，也沒回應她。

    這次的獨立設計雖然是幫忙，可對她自己也是全新的嚐試，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哪怕陶小姐好說話，她也想把這次的設計做到完美。

    “前段時間你的壓力太大了，這幾天就隨便摸摸魚吧。”娜娜當然不知道她心裏想什麽，隻是壓低了聲音，“你看看，王艾請了病假就算了，何姐這麽拚的人今天居然都請假了，咱們也得愛惜身體……”

    淩楠一愣：“何姐請假了？我還以為她一大早先去卓總那裏做述職報告……”

    “哎喲喂，你們聽說了嗎？”淩楠的話還沒說完，fanny已經抱著文件風風火火的衝進來，“我剛剛聽人事那邊說何姐去辦了辭職手續！”

    “這也太突然了吧！上周末不還好好的嗎？”娜娜瞪大了眼睛，“不對，從舟子山回來她的狀況就不太好，是不是她身體……”

    “就算是身體出了毛病，公司又不是榨汁機非要把人榨幹，跟王艾那樣請個長假回去休息也行啊，何必辭得那麽突然？”fanny神秘兮兮的左顧右盼了一遍，“我聽說啊，好像是她老公出軌了，把小三都帶到跟前來給她耀武揚威了。所以說啊，女人一心撲在事業上有什麽用，你再怎麽優秀，男人還是隻看得見年輕漂亮會來事兒的女人……”

    淩楠忽然站起來：“這種沒有根據的話不要再說了。”

    Fanny沒想到淩楠平常連給自己辯白都沒工夫，今天居然忽然站出來為何姐說話，著實被嚇了一跳：“嘿，你急什麽，說的又不是你……”

    淩楠沒說話，站起來就要往外走，恰好人事部那邊的主管進了辦公室：“淩楠，正好要找你，你跟我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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