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連西沉默地點點頭，即使有保鏢為她打傘擋風雪，她還是連打幾個寒顫，進了廳，暖氣隨著音樂襲來，視野過處一派新年熱鬧氣息。

    宋連西雙手插在褲兜裏，邊走邊打量著四周，到處是各種PATY的巨幅宣傳，還有明星模特等時尚人物助陣液晶廣告。

    “今天這裏有不少的節目，適合你們這年紀的女孩，宋小姐願意的話，可以去走走看看。”米芬勉力熱心的介紹，她的步伐節奏感很強，即使厚厚的地毯消掉了她高跟鞋尖踩在地板上發出的聲音，可還是給人一種她在走貓步的感覺。

    宋連西心裏直覺不喜歡，這個女人有些象升級版的沈心怡。

    電梯打開時，幾個穿著薄薄夏季晚裝的女人嫋嫋跨了出來，看到米芬，領頭大驚小怪地喊，“哎呀，哎呀，見到米小姐真是太高興了，好久不見。”

    “盛夫人，你好。”米芬大方地笑著，又瞥了一眼她身後的一群年輕女孩，“夫人就會養人，瞧，個個看上去都是校花，難怪這裏生意越來越火。”

    “還不都是這群孩子聽話。”

    一群美人安靜地站著，她們都化著時下最流行的裸妝，穿得雖不相同，但完全不是電視劇裏那種緊身短裙，酥胸半露的形象，反而，她們穿得很清純，隻是盛夫人這樣的稱呼，讓宋連西判斷，這群女子，應該是該會所的“公主”。

    原本最尊貴的身份，到了這悖逆的時代，竟成了如此下賤的代名詞。

    而她們的老鴇，五官不錯，保養極佳，所以看不出年紀，穿衣也極得體，有幾分貴婦的味道。

    “米小姐，這位是誰，可否介紹一下？”盛夫人看到宋連西，眼裏盡是驚喜，“哪找來的苗子？”

    “哪比得上盛夫人你一雙慧眼。”米芬嘴角彎了一下，由著對方誤會宋連西是會所公主。

    那位盛夫人見宋連西一身體閑隨意的打扮，不在意地一笑，走到她麵前，塗著丹寇的兩指捏著一張鉑金名片，語氣略顯傲氣，“姑娘，你氣質挺好的，我看你挺喜歡，你將來要是有什麽需要，可以來這裏找我，我姓盛。”

    “這位盛夫人，在中國，強迫容留他人賣淫是犯法的，你不知道麽？”宋連西不加思索直接反駁，她對這裏充滿厭惡，對這種明明做著最肮髒的事，還以施舍的態度待人，更感到惡心。

    “啊？”盛夫人雙眼一下瞪大，橙紅色的唇瓣微張著，笑容就此僵在臉上，有些滑稽，“米小姐，這什麽人，怎麽說話的？”

    別說盛夫人一群的公主，就是米芬，也是一臉被雷電劈過的樣子。

    盛夫人的職業雖不能上台麵，但她在S市上，黑白兩道都有自己的幾分麵子，她帶出來的小姐，可不是所謂民間落難的民女，她們受過高等的教育，經曆過嚴格的培訓，身價絕不低於二線明星。

    盛夫人帶著這一群的美人，到哪坐陣，哪的生意就火爆。

    盛夫人能接受歌麗婭的邀請駐台，秦家的人也是頗費了一番的心思。

    一時之間，米芬不知道該如何圓場，隻能含糊道，“對不起，盛夫人，誤會，誤會。”

    宋連西臉上戲謔之色毫不掩藏，“米小姐，剛才你與盛夫人寒喧，分明就是遇見老鴇的表情，難道是我誤會？”

    饒是米芬久經沙場，也斷沒有經曆過如此直白的場麵，但她知道，再折騰下去，誰的臉麵都保不住，“抱歉，盛夫人，我們先走一步。”

    米芬一臉尷尬地拉著她快速離開，進了電梯，再也擠不出那種落落大方的微笑，“宋小姐，你連起碼的禮儀都不懂？”

    這女孩，不說話還好，一說話令人措手不及，如此乖張的性格，也不知道黎川瞧上她什麽。

    要說美，那些年，在黎川身邊出現過的美人，也有強過宋連西的，比如王沁漪。

    宋連西不以為然地嗤笑一聲，“我若懂，豈不是被人誤以為公主？米小姐，難不成你喜歡這種身份？”

    米芬臉上微微一熱，倒沒解釋什麽。

    電梯裏安靜片時，米芬突然展顏一笑，添了一句聽起來有些莫名其妙的話，“我在黎少身邊工作多年，他這人向來隨意慣了，你真不需要太在意。”

    在意，你就輸了！米芬在心裏默默地加添了一句。

    “在意？在意什麽？”宋連西反問的語氣，又拿著不解的眼神看她，但下一刻，宋連西明白了，這米小姐顯然自作聰明，以為自己是太在意黎川，因為不遂心，這才拿別人泄憤。

    霎時，笑顏盈盈燦燦，挨近米芬，“是你在意吧，說說，是辦公室戀情呢，還是單相思？”

    “宋小姐，你想多了。”米芬怒火中燒，卻不得不維持雅致的笑容。

    宋連西已然瞧出，眼前這個惺惺作高姿態的女人，喜歡黎川，且，把自己當成摸進敵後的抗戰女神。

    宋連西心中冷嘲，難怪想踩她，故意讓人誤會她是會所裏的公主。

    到了貴賓房，米芬指著一桌剛備好的菜，“這是為你預備的晚餐，你先用，黎少晚上稍遲一些會過來，請你耐心等候。”

    平日，宋連西對人至少表麵上也能做到禮節，但今天，對著討厭的環境和討厭的人，她真的演不下去乖乖女的角色，但跟這個一臉假態的女人說多一句都覺得浪費，索性，抿了唇瓣，開始不說話。

    米芬見她小臉還是崩得緊緊的，更確定她小女生戀愛心思重，看不到心上人才表現出不滿，便解釋了一句，“這裏電視可以收到不少國際頻道。”

    米芬見她又耍性子，心裏討厭得要命，又不得不做一番體貼的表麵工作，見她頭發濕濕的，身上毛衣看上去也有些潮濕，便提議，“宋小姐，您最好洗個熱水澡，免得著涼。”

    這時，房間的電話響起，米芬接了，馬上遞給她，“黎少的電話。”

    宋連西接過，輕輕“喂”了一聲，爾後，耳伴盡是小孩子喧鬧的笑聲和大人的聊天聲音，這讓她免不了回憶以往爺爺生日時，家裏的親戚也會聚在宋家，大人或是喝酒或是打麻將，她和堂兄堂姐表姐們一起在花園玩。

    “到了？”

    “嗯！”

    這不是廢話麽？

    “喜歡這裏？”

    喜歡才怪！

    “嗯。”

    “嗯，是什麽意思？”

    宋連西不語。

    “還在生氣？”

    黎川說話，她不吭聲，偶爾回一句“嗯”代表她存在，通話近十分鍾，她至始自終回應的隻有一個“嗯”字，讓米芬目瞪口呆。

    最後，黎川也覺得無趣，向來，他才是那個“嗯”來回應別人的主。

    “記得吃晚餐，我十一點左右回來，你悶的話，可以讓米芬陪你，在歌麗婭想玩什麽都有。”

    米芬？原來她叫米芬，剛才在樓下她好象有自我介紹什麽的，但她沒留意。

    宋連西側過身，看到米芬似乎很隨意地用搖控器挑選節目，但那挺直的脊背泄露了她此時的情緒。

    其實這樣的兩麵三刀的女人，將來用得到，應該是一枚不錯的棋子。

    不過，她得先給這枚棋子加點仇恨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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