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內瑞拉。

    秦力言焦急地左右踱著。

    此時，天色已大亮，大門依舊緊閉，門口執槍站崗的警衛，跟雕像一樣佇了一夜，一動不動，上空，軍機不停地盤旋。

    昨晚，他隨黎川應邀赴宴，對方突然阻止他進入宴廳，而且，派軍隊將這裏團團圍住，顯然，不但想賴了這筆帳，還要讓中霆集團出大血本幫助他們渡過難關。

    簡直是個流氓企業。

    “奏助，都這時間了，於秘不會是把事情辦砸了吧。”南美總幹事鬆了鬆領結，急得滿頭大汗，“這黎少在裏頭都呆了一夜了，萬一出什麽事，這可怎麽辦？”

    “本傑明應該沒這麽大膽。”秦力言看著手上的時間，“再等十分鍾。”

    “黎少居然在這節骨眼上放高哥回國，哎，要換成高哥，早就帶了人來。”趙幹事話剛落音，大門突然敞開，黎川與本傑明雙雙步出。

    朝陽落在兩人身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個身穿高極定製西裝，風度翩翩，五官精致如神祗。

    一個身著軍裝，腳穿軍靴，無耐身體圓潤，個子更是矮了黎川近一個頭，臉上雖帶著笑，但眼裏是無法藏匿的戾氣，一身匪氣。

    秦力言暗鬆一口氣，闊步迎了上去，“黎少，您早上約了副總統先生，時間已經過了。”

    “這都是因為與本先生談得太愉快，忘了時間。”黎川側身，伸手，“多謝本先生今晚的招待。”

    本傑明幹笑一聲，“既然黎先生與副總統先生有約，那我就不留你了，本想和你打上幾靶。”

    黎川淺眸微眯，“改天請本先生來中國S市，黎某一定親自招待。”

    秦力言抬首，天空的直升機盤旋著離開。

    這時，幾輛防暴車駛了過來，第一輛車正是副總統的坐駕，是一部加長的防暴車，緩緩停在了黎川的身邊，本傑明狠狠瞪了身後的助理一眼，斥責他差點壞了事。

    黎川和秦力言等人相繼上了車。

    車隊緩緩開出本傑明的府砥。

    一離開對方監控的視線，秦力言一拳就打在於秘的肩上，“怎麽回事，誤了一個多小時，急得我差點放信號，讓人炸油庫。”

    “沒辦法，這個本傑明放了三組人攔我們的車，還好我機靈，引開他們，丹尼才順利找到副總統。”

    黎川脫了西裝，鬆開領帶，從兜裏拿出手帕，又從車載冰箱裏拿瓶水，倒在帕上浸濕後，不停地插著手，仿佛那上麵粘了大量的細菌。

    秦力言轉首問，“黎少，看你和本的表情，有好消息？”

    黎川澱了澱眼神，眉梢眼底盡染笑意，“三個油田抵債，意向書已經簽定。”

    秦力言“ye”了聲，“難怪本傑明出來時，一臉菜色，黎少，這麽多把槍對著你，你是怎麽談成的？”

    “本傑明原計劃實施軟禁，隻不過，”黎川淺眸危險眯起，瞳眸內的冷意幾乎能淬出冰了，少傾，緩緩笑開，“這一次，粘了中國國籍的好處。”

    “怎麽說？”

    “該國的總統正極力向中國求救，如果我出了什麽事，他們怎好交待？”

    秦力言一拍椅上扶手，“難怪你這麽爽快赴鴻門宴，我怎麽沒想到這一茬。”

    黎川不是普通人，他是三海集團唯一合法繼承人，又是中霆的創始人，這個身份，注定了他的安全問題會引起廣泛關注，本傑明在委內瑞拉雖然是巨頭，但他還真不敢讓黎川死在自己的地盤上。

    “具體交接細節，讓丹尼留下來繼續和他們周旋，我們下午回國。”

    趙幹事說，“我讚成，這國家現在太亂，到處是搶劫，殺人，到了晚上就更不用說，分分鍾可能被流彈襲擊。”

    “現在，除了中國外，哪個國家的百姓可以隨隨便便晚上跟朋友聚會喝酒，走在街上隨便亂逛？”

    黎川眸光暗閃而逝，心情突然變得沉鬱，分不清是什麽，也不願多細想，閉上了眼睛。

    一夜周旋，精神亢奮過後，就是疲累，但他卻睡不著。

    按著時差，Z市此時應該是晚上十點，離宋連西逃跑已經過去二十幾個小時，魏清沒有任何信息進來，而高嚴謹恐怕此時還在歐洲的上空。

    中國雖然安全，但宋連西卻不見得安全，因為沈家的人在找她。

    “回國？”秦力言轉頭，定睛於黎川的臉上，猶豫片時，“巴黎那邊”原計劃的行程是，離開委內瑞拉後，飛往巴黎。

    “讓良哲處理，你跟我回去。”

    “行。”

    黎川闔著眼，“打個電話聯係魏清，問問有什麽進展。”

    “好。”秦力言即刻撥打魏清的手機，電話很快接通，秦力言轉頭看黎川，似乎並無意親自過問，便按了免提，問，“魏姨，情況怎麽樣，有沒有線索？”

    宋連西在Z市失蹤後，除了黎川帶到南美的保鏢外，S市可動用的人全都去了Z市尋找宋連西的下落，秦力言私下還動用了秦家在Z市的關係，黑白兩道都在找宋連西。

    “全派人找了，沐恩老人院，動車站，各個長途汽車站，都沒有找到人。”

    “酒店賓館小旅館找了？”

    “也找了，不過，宋小姐身上沒錢，也沒身份證，她開不了房，除非有朋友幫她。”

    “我這邊以前就查過，她在Z市沒什麽朋友。24小時的營業店找一找，這麽冷的天，她如果住不了酒店，肯定會找個地方避避寒。”當初黎川令他調查宋連西時，就是從宋連西身邊的親戚和朋友查起。

    宋連西幼年時，宋世錦和丁婉秋看得很緊，加上讀書忙，幾乎沒和家裏什麽親戚有來往，高中驟然生變，因涉毒進了看守所，連最親近的同學也沒有來往。

    “Z市不大，就幾條街，能找的都找了，也不知道這孩子躲哪了，這天寒地凍的，可別出事，哎。”

    秦力言問了些關於老人院救援情況後，電話中斷。

    秦力言陷入沉思，良久，對身後的黎川說，“會不會逃票？動車很容易逃票，宋小姐這麽聰明。”

    “她沒這膽！”

    秦力言聽到黎川隱隱薄怒的口氣，眉鋒蹙起，突然想到宋連西身上還有案子在身，肯定不敢輕易做違法之事。

    黎川闔著雙眼，猶自陷入沉思，沐恩老人院失火，是人為還是湊巧，相信以宋連西的智商，不需要他來提醒，她也會清楚，但她還是在那種極端危險的情形下離開他，撒開了她全部的偽裝。

    她的溫順、笑容、甚至最親密時的表情，全都帶著演技，這讓他如鯁在刺。

    其實每一次親密，於他何償不是一種生祭，她祭出的是身體，而他祭出的是靈魂的一部分，拆毀他的尊嚴、品格，驕傲！

    如今，最後一條遮臉的帕子被揭下，他不否認，魏清報告她失蹤的那一瞬間，曾想過就此放棄，任她自生自滅，左右不過是個女人。

    但開口的那一瞬間，領獎台上的她，那一雙清澈笑眼，瞬間挑起過往被沉在心底的向往如新發的野草，絲絲縷縷從胸口處蔓延開來，好象是一種靈魂的記憶。

    所以，最終他下令無論無何要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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