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川感覺到自己腦部血管在膨脹，頭疼得要爆開，小心地為她抹著汗，卻終是舍得不放開他，他手始終隔著衣服徘徊於她的身上，並沒有進一步動作，縱然此時，他多思念她，隻想擁有她，直到世界的末了。

    可是她身心都不願——

    這種挫敗感令他實在難堪，他一向認為自己足夠優秀無往不利。

    可偏偏愛上了這麽一個喜怒不定任情任性到極致的女孩。

    “一開始，一開始就是錯的。”宋連西喘息著，熱辣迅速溢滿眼眶，是的，一開始就是錯的，她是被賣到他的床上——

    但最終，她已然被他的愛一點一點融化！

    他為了她拿到梅影笙的手稿，為了她向宋世錦妥協，提前為她拿下世娛的股份，所做的一切，確實改變了她，或許，在人群的街頭，當她主動掂起腳跟，在他臉上落下一吻時，她已經開始對他敞開心。

    如今，他的愛已融化到了她的骨裏，他亦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重要到，她寧可死去，也不願意讓他不幸。

    既使他又觸了她的逆鱗，偷偷調查她，挑開了她最後一層死皮，讓她看到裏麵的毒瘤和膿胞那些精神鑒定出來的數據，此時，就跟活了似地，一排排，爭先恐後地鑽進她的大腦中，淩虐著！

    可她真的不恨，不恨他，因為她知道他是為了愛她、護她！

    愛能遮掩一切的過犯！

    不記得是誰說過的。

    但此時，這句話突然浮了上來，烙進她的心裏。

    她恨的是命運。

    究竟世人說的命運從哪裏來，是一出生還是注定的，為什麽世人都說命運，卻沒有一個人說自己能擺脫，命運究竟是什麽，可以讓一個人活得這麽無耐！

    她恨命運，也恨命運擺布了她和黎川！

    她想也不想，張了口就狠狠咬住他的胸口，隔著薄薄的襯衫，她感到他胸前肌肉不停地收縮，可見疼痛讓人的肌體做出本能的排斥，但他沒有就此推開她，反而一手將她攬緊，一手輕撫她的長發，溫柔而有序。

    直到嘴裏充斥著血腥之氣，完全淹沒了車內的膻腥之氣，宋連西才鬆開了牙齒，不想讓他看到她眼底的淚，轉開臉，看著窗外。

    “小西，忘了吧。”他以為她是恨，此時，他甚至用把哀求的語氣。

    “不，我不忘，就是要恨”宋連西冰冷的手指再次撫上手腕上的傷口，逼著告訴自己，開弓沒有回頭箭！

    宋連西，就讓他這樣誤會吧！

    否則，她真的沒力量把這場演出唱到結束。

    “小西。”

    宋連西閉了眼，固執又刻意地去回憶那一幕幕令她恨到絕望的瞬間，森冷的眸光，當著宋世錦的麵猥褻她，令她耳畔轟鳴不絕的一巴掌，無止休的占有

    在璋園的那每一分鍾每一秒鍾她都是在驚惶中渡過，每一個黑夜都是在睜著雙眼熬過。

    白天，她怕黎川突然出現在她的麵前，夜晚，她怕黑暗。

    恐懼、不安、怨恨，懷疑所有的負麵情緒已經把她的心掏空。

    冷汗再次侵身，她宋連西居然把這麽痛的記憶慢慢地遺忘了，她曾經有多恨，恨得想撕開一切，與這個男人同歸於盡！

    可今晚，她知道，再不狠下心斬斷一切，她會一步一步地走梅影笙的後塵，並把黎川卷入黑暗的地獄。

    她做不到，在左胸那裏，有著良知，不停地告訴她，人不能為了一已之私，葬送別人。

    何況，黎家幾代單傳，一個健康的後代對黎家是何等的重要，她不能給黎家埋下這種基因。

    “要不要躺一會？”

    宋連西抬起頭，眼底入骨的冷漠直直刺進他的眼中，一瞬而下直擊他心底。

    他一隻手掏出煙，點燃後，狠狠吸了幾口，眼睛盯著她。

    “小西，”他指了指她的胸口，雙眼如鑽，華麗卻沒有溫暖，指間的猩紅在他吞吐間明明滅滅，映進他的眼底，如染了幾分血腥的猙獰，“就是犯人，也有個期限。”

    他也是血肉之軀，不到四十八小時裏，有二十二小時在飛機上，身體的疲乏讓他真沒力氣無休止地去安慰一顆時冷時熱的心。

    她緊緊鎖著眉鋒，身子輕輕顫著，“如果我不，你是不是一巴掌把我另一隻耳朵也打殘？”

    “殘？”黎川心倏地沉下，淺眸中逝過一縷清晰痛楚。

    宋連西定定地望著他，雙眸仿佛被水霧熏染上了一層朦朧，“是的，黎川，您一巴掌讓我右耳的聽力不到左耳的三分之一。”

    這是她開學後不久，自己跑去醫院的醫務室檢查，因為她發現自己上課時，坐得稍遠就聽得非常費勁。

    “連西”黎川感到自己的心跳都不是自己的，這麽久了，他從來不知道宋連西的聽力出了問題，宋連西也從不曾在他麵前透露過半分。

    就是在他看起來倆人漸入佳境時，她也從不曾在他麵前透露過半分。

    她這一顆心，堪比被世間最堅硬的蚌殼所包圍，若要強行撬開，隻會將她的心髒撕成兩瓣。

    “黎川，如果你真的為我好，就請你放了我，我已經是個成年人，宋世錦無權把我賣給你，而你們之間的交易，誠然如你所說，都有盈利，你也不算虧。”

    黎川閉了閉眼，唇瓣貼了過去。

    宋連西迅速轉開臉，頭仰靠在椅背上，臉上神情伏寂，如老僧如定，“有一段時間，我每天一睜開眼睛，就害怕接到你的電話。”

    “閉嘴！”

    “我為了讓自己安心念書，就把手機關了，可又害怕你的電話打不進來，會來學校找我，讓我被人指指點點。我每一次不得不打開手機時，都害怕收到你的簡訊，我在你麵前強顏歡笑，隻是想讓自己好過些，我不知道你在什麽情況下會突然變臉。”

    黎川吸著煙，吐著，任濃鬱的煙味迷漫在車廂內。

    “黎川，你已經成為我生命中的第二個惡夢，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就請你不要再逼迫我，你讓我喘不過氣來，甚到多看你一眼，多聽你說一句話，都成為我的負擔，何況還要承受你身體的折磨，那些每一次對我都是酷刑。”

    酷刑？

    夾著殘煙的手緊緊貼合在膝蓋上，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手一旦放鬆就會顫抖，他死死地盯著她，那樣年輕的女孩，皓亮的眼裏總是暗隱著一抹揮不去的蒼桑，這樣的眼神從來不該是一個少女所擁有的。

    或是她又在發揮自己的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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