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川斷然截口，“賀太太，皮皮這年紀恐怕理解不了生物上的關係，他既然叫我爸爸，叫我的未婚妻媽媽也是遲早的事。”

    黎川向來獨斷專行，何況宋連西是他費盡心思才追到，豈容一個外人來做拆毀的工作？

    那一語生物上的關係，象根刺般直接挑明，賀白秋與黎皖之間隻是生物上的關係，這對賀白薇而言是何等的殘忍，因為，黎川這話等於也是在提醒她，既便她生下黎皖的孩子，這孩子與黎家也僅是生物上的關係。

    不過，方才姚夢縈要對一個五歲的孩子說這番話，難怪黎川變臉。

    便是齊婉婷亦覺得姚夢縈此舉欠妥，便婉言道，“好了，皮皮出艙了，我們這擔了這麽久的心終於放下來。我看孩子體質還有些弱，還是不要這麽多人擁擠在這，阿川，你帶皮皮去休息。”

    姚夢縈一顆心徹底冷了下來，她算看明白了這家子，什麽聯姻都是狗屁的承諾，說開了，就是用騙婚的方式讓她女兒甘心樂意代孕。

    生物關係？

    皮皮生病，她吃不下，睡不香，僅僅是生物關係？

    黎川這話也太刺心。

    既然黎家不厚道，她姚夢縈也不會這麽傻，直接撕破臉，反正，往後的日子長著呢，將來誰求誰還指不定。

    姚夢縈沉著一張臉抿著唇瓣，忍住心裏頭的氣話。

    原本開心的早晨，突然氣氛變得沉重，黎川遞了一個眼神給宋連西，示意一起離開。

    黎川抱著皮皮回臥室，將他放在床中央。

    皮皮看到枕邊的鑰匙扣上的漫微人物，很感興趣地拿在手玩。

    黎川拉了宋連西到一邊沙發上坐下，輕輕揉了一下她的發頂，“笑一下。”

    宋連西“噗嗤”一聲，“你怎麽啦？一副要跟我談理想人生的表情。”

    黎川看著她眼裏的晶亮，一瞬間恍惚，“媽這樣故意對你，不要放在心上好麽？”

    宋連西垂下眼瞼，微微點著頭，“我不會在意的。”

    “不是這樣”黎川指腹托了她的下巴，他心中了然，宋連西口裏說不在意，是因為她並沒有把齊婉婷當成親人看。

    “我幼年時，是跟著我祖父長大，跟我父母在一起的時間相對少，等祖父過世後，我卻不願意跟母親在一起，情願一個人住校。”

    宋連西有些不解，她中學也是選擇住宿，這是學校的要求，好象跟學生的選擇無關，但思及黎家有些特殊，所以，宋連西並沒有開口問，而是安靜地聽下去。

    “很多人以為，是我祖父教導的原因，使我對父母不親，包挺我母親也是這樣認為，其實不然。”黎川嘴角微微下彎，略帶苦笑，“每個人成長中，都會遇到一些問題，憑著自己的感性處理，且認為自己處理不錯，但暇以時日後，卻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宋連西不自禁地頷首認同，她在梅影笙過世後，常痛恨自己錯過了媽媽生前的許多日子，她隻顧著學習，從不曾去關心媽媽。

    “年幼時，母親每次來祖父家看我，都帶著禮物，並跟我說，這些都是黎皖以前最心愛的玩具，又數次在我麵前提起，黎皖小時候是怎麽依賴她，跟她怎麽親。我非常排斥，而且，黎皖喜歡的未必是我喜歡的，她喜歡，留著慢慢紀念便好，何必給我？”

    “後來，遇見你後，反倒明白，母親是急著想表達她的愛，所以拿出她認為最珍貴的給我。”

    宋連西敏感地問，“是跟我有關？”

    “嗯，”黎川頷首，眼底飽含深情，“遇見你後，一直想給你最好的，最安全的生活方式，後來方發現，自己認為最好的，隻要對方不喜歡，就不算好，慢慢地，學會用對方的角度去考慮問題，倒回想起當年母親的不容易。”

    宋連西被感動得哭笑不得，“我覺得我是無意中做了壞人，有了我這樣的參考對象，你發現了你媽媽的好。”

    黎川輕刮她的鼻頭，“你知道自己混蛋便好。”

    宋連西不依，“我才不是！”說著，也重重刮了一下他的鼻頭。

    “後來，我知道我是母親用命換來的，心裏很有負擔，怕自己做得不好，所以，祖父離世後，我情願住宿，也不願在她身邊。我努力去做一個優秀的兒子，讓她為此感到嬌傲。但母子長年未曾共同生活，那種時間產生的隔閡很難衝破，母親愛我卻表達不出，變得表麵很客氣，內心很痛苦。而我，習慣獨來獨往，不喜拘束，也就樂得輕鬆。但這兩年，我常感虧欠，尤其是看她年歲高了，對我的事情上，暗中幹涉，又戰戰兢兢擔心我發現，我心裏沉重，可又不知道怎麽處理，我原就不擅長這些事，怕是自己處理不好，反倒累及母親更加憂慮，所以，我請求你，為了我，原諒我母親的所做所為。並且，去接納她，把她當成你的媽媽。”

    宋連西心頭觸動，亦感到有絲羞愧，她來這裏後，對於齊婉婷，她是能避就避，她對黎川的感情有把握，所以，她認為自己不需要為此付出什麽，反正有黎川在她前麵擋著。

    但此時，她突然明白，這個人是黎川的媽媽，如果她和齊婉婷能彼此接納關係和睦，最幸福的就是黎川。

    宋連西突然想流淚，亦驀然感受到，她為黎川做的實在是太少太少。

    誠然如黎川所言，兩人之間的這一條路，由他來走，他甚至不需要動。

    可是她想邁開腳了，甚至跑向他，因為，他值得！

    “至於賀家，今天我話說白了，他們僅是皮皮生物上的親人，你不願意，完全可以不理會他們，更不用把他們放在心上。皮皮將來也不會跟賀家有過多的接觸，我們結婚後，皮皮依舊是我們的孩子。”

    對於賀家，黎川心底是輕看的，因為他們的初衷並非為了救皮皮，而是為了聯姻，所以，他不會讓賀家過多接觸皮皮，免得賀家利用這一點點的血緣關係。

    下一瞬，宋連西猛地抱住黎川，將臉埋在他的胸口，“黎川，我會好好孝順你媽媽，我會把她當成親人，我也可以給你幸福的。”

    “好姑娘。”黎川亦眼角發紅，撫著她後背的長發，“遇見你就是我的幸福！”

    床上，皮皮弱弱爬過來，小身子擠進兩人中央，“我也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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