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連西自認，從江曉楠發貼開始，她心中對江曉楠就沒有任何情義可言，在她的世界裏，或是黑，或是白，沒有中間的灰色，可這一刻，她感到懊悔，如果她的心胸稍微有那麽一點寬度，她會把藝術節主持人的位置給江曉楠，或許，兩個人的關係也不至於走到那麽冰冷的地步。

    淚，瞬間彌上眼角，一念之差，陰陽相隔。

    黎川則靜默無聲陪伴。

    會議室裏，老雷一邊打開設備，一邊說，“根據水利部門提供的信息，我們沿岸找了幾個相關疑點的地方，終於找到相關視頻，可以證明死者就是江曉楠。”

    邵昔感到眼前一陣烏黑，腦子裏又顯過那慘不忍睹的骨架，緩了緩，再看投影時，看到畫麵出現一條小溪，約五六米寬，江曉楠正走在岸邊，雖然已是夜晚，監控畫麵有些黑，但借著路燈，邵昔一眼就認出，她身上所穿的襯衫是自己新買的，霎時感到胸悶氣短，有些脫力地開口，“我妹妹是怎麽死的，誰害她。”

    “沒有人害她，是她走路過程中，在弄手機，失足落水。”老雷拿起搖控器，稍稍快進一步，眾人看到，江曉楠一路低頭弄手機，根本沒注意到自己不是直往前走，而是斜斜地，一步一步朝著水邊走去——

    邵昔睜大眼眶，好象胸腔突然在那一瞬擴大數倍，心髒被懸空，詭異地怦怦亂彈，而呼吸卻在那一瞬間變得極其沉重而緩慢——

    吸氣

    呼氣

    然後，看到江曉楠一腳踏空，落進水中，她在水中撲騰，拚命掙紮著想往岸上去

    邵昔一下子就崩潰地大哭出聲，她猛地站起來，又重跌回椅子上，她多想多想，此時自己有能力能拉她一把。

    饒是高嚴謹見慣生死的人，也禁不住搖搖頭，人的生命實在是太脆弱了。

    老雷看著視頻中，江曉楠手腳亂撲騰著，卻因為不識水性，一直在原地打轉，慢慢地，動作緩了下來，他搖了搖頭，一臉婉惜，這麽一個花季的女孩子，就這麽沒了，想想現在都是獨生子女家庭，這年紀的父母大多已經不能再生育，一個家庭就這麽毀了。

    很快，視頻中的人就開始下沉，接著，再過一分鍾，水麵就完全恢複了平靜

    邵昔死死盯著平靜的水麵，而視頻上的時針依舊在跳動，兩分鍾後，她無力地閉上了眼睛，她知道，這時候就算有人發現有落水者，救上來也活不成。

    曉楠，從小跟在她後麵的妹妹真的死了

    不是謀殺，不是綁架，居然死於失足落水。

    邵昔難受得幾乎嘔出血來，她埋首於雙臂間，死死咬著牙關，低低地哭泣

    兩個男人則站在窗邊抽煙，低聲交談。

    李佳若見到江曉楠落水的一瞬間，後背亦起了一層密密的汗，接下來根本不敢看，等睜開了眼，見到邵昔牙齦緊咬，雙臂僵直撐在椅子上，全身一直在發抖，突然，感到沒有勇氣再麵對這一切。

    李佳若站起身，飛奔出了會議室的門，直接就跪了下來，嗚咽痛哭，嘴裏絮絮叨叨地低語，

    宋連西在另一邊聽到動靜，連忙跑出來，嚇了一大跳，連忙過去扶住她，“佳若，佳若，你怎麽啦？不要這樣，不是你的錯。”

    李佳若搖搖頭，想說什麽，卻始終說不出口，發出的皆喑啞難聽的壓抑哭聲。

    “佳若，堅強些，有些事情我們也無能為力。”

    “連西”抽泣之聲終於從她的嘴裏溢了出來，由輕至重，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痛在她的胸腔處蔓延，最後從咽喉處發泄了出來，“連西，你不明白，我真的是欠了曉楠”

    “這是意外，誰也意料不到。”宋連西想勸，卻發現辭窮。

    李佳若搖頭，她想說什麽，卻始終說不出口，眼淚跟關不住的泉眼似地湧出，“一個人的囊中不可有兩樣的砝碼，一個人的家中不可有兩種的升鬥，可是我呢，我隻關心你，對她的情況我不聞不問，我總是覺得，曉楠她看不起我，就算我安慰她，她也不屑聽我的。如果，我肯公平對她，就會知道她的難處，她也不至於走到這樣的境地”言及此，李佳若已泣不成聲。

    宋連西卻懵懵懂懂，她有些聽不懂李佳若想表達什麽。

    唯有一句她隱隱聽得明白，就是一個人的囊中不可有兩樣的砝碼，是指李佳若區別對待她的江曉楠。

    可宋連西覺得，區別對待有什麽錯？人當然會對關係好的人更親密些，比如她自己，去了法國後，也隻給李佳若留了聯係方式，如果說這也錯，那豈不是她也錯了？

    宋連西失神之際，邵昔失魂落魄地走了出來，看到黎川站在那，便徑直朝他走去，猛地，雙膝一跪，“黎先生，我妹妹死於意外，我認，能不能請你幫我查一查，我妹妹死前究竟跟誰在通信息？”

    適才，她在裏頭重複又看了幾次監控視頻，看到江曉楠不停看手機，時而仰天，時而崩潰地蹲在地上，時而在原地上轉圈圈，不知不覺才走出她原先的人行道。

    雖然他們都看不見她的表情，但從她的肢體動作可以看出，她當時是多麽無助，她連想也不用想，她就知道江曉楠看的信息是與她那些不雅視頻有關。

    是誰威脅她？進而讓江曉楠失了性命！

    說開了，她就是想知道這黑貸背後的勢力是誰？

    連豐昊也在電話裏提醒，讓宋連西要離遠一些，不要被連累。

    除非黎川介入。

    邵昔直接問高嚴謹和老雷，知道江曉楠落水後，隨身物品全部不見，手機浸水，就算是找到，肯定是壞了，如果要找到裏麵所有的信息，需要破解對方的手機資訊，這方麵，除非警方立案調查，否則，他們也無能為力。

    江曉楠是死於意外，怎麽立案調查？

    所以，她本能、也隻能想到了黎川。

    “邵小姐。”黎川正想開口拒絕，那一邊，宋連西突然抓住他的手，眼裏帶著乞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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