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川報上趙濯的電話。

    他是沒想到邵昔如此少不更事，地下錢莊的事，由來已久，已不是一國兩國之事，這當中牽扯到多少國際勢力，豈是她一篇文章就能解決？民間非法貸款和詐騙已是中國金融的重災區，邵昔居然想拉宋連西下水。

    至於趙濯願不願意過問，那就是邵昔的本事。

    “他是誰？”邵昔感到無力，胸臆中憋著一股濃濃的失望，她甚至還沒有機會跟宋連西開口，黎川已先一步把她所有的路堵死，這樣的男人，比豐昊更難對付十倍。

    “你妹妹的視頻正是他提供。”黎川掛斷電話。

    邵昔看著手中的電話，遲疑片時，咬咬牙，撥打了過去。

    趙濯的工作性質特殊，他的手機號鮮有外人知道，接到陌生號時，大抵也猜到是身邊認識的人給的，所以，接了起來，“哪位？”

    邵昔回得幹脆利落，“是黎川給的電話號碼，我是邵昔。”

    “哦，網紅，不好意思，你找錯人！”趙濯嘻笑一聲，直接掛斷。

    邵昔再撥打時，已經被屏蔽，她苦笑，這些人當真是找不到詞匯去形容。

    邵昔的計劃再一次被打亂，如果黎川不幫，她認識的人當中，除了豐昊外，再沒有別人有這能力。

    豐昊？邵昔的心狠狠一跳，仿如腦海裏有什麽念頭閃了一下，隻是閃得太快，她一時抓不到。

    邵昔極力回想，隱隱覺得這線索與豐昊有關，隻是她的大腦有些渾沌，加上急診科的病房太過吵雜，人來人往絡譯不絕，她無法靜下心來。

    於是，穿上鞋子，沿著之前走過的路來到醫院的樓道，站在小窗前，凝望遠處的風景，此時太陽漸西沉，太陽不再耀眼，反倒將天邊的薄雲染成金色，煞是美麗。

    邵昔用力擰開玻璃穿的打柄，打開窗戶，任熱風吹入，她閉上眼睛，感受風的氣息，讓自己怦怦亂跳的心緩緩地、緩緩地平靜下來。

    終於，她知道線索的關健了，果然，出在豐昊身上。

    江曉楠死在L市，她去L市找豐昊借錢，被豐昊拒絕，可這拒絕當中，是否發生了什麽事，以致讓江曉楠如此傷心欲絕大晚上跑到L市江邊徘徊，是否，她當時就存了自殺之心？

    是一定是的，否則，豐昊坦坦蕩蕩，與黑貸沒有任何關係，他為什麽一直拒絕見她？

    人命關天，就算是再淡漠的朋友關係，出於對方性命有危險，也會願意援手相助。

    思路一旦打通，邵昔當沒有任何猶豫，再次撥打豐昊的手機。

    江曉楠已死，她也失去了一切，江家邵家的日子也不會好過，豐昊想置身事外麽？

    沒門，反正她一個穿草鞋的為什麽要怕他一個穿皮鞋，大不了再掀起一場網絡口水戰，她就不信全國的網友會去同情一個花花公子。

    “什麽事？”豐昊口吻顯得有些僵硬。

    邵昔冷笑一聲，直截了當，“曉楠死前找你，你對她做了什麽，逼著她跑去自殺。”

    “邵小姐，你認為本少爺會做什麽？”

    一瞬間，如福至心靈般，邵昔的大腦裏描繪了一張圖，曉楠獻身，卻人財兩空，一個惡獸般的花花公子，嫖了後不給錢，還汙辱了她一番，江曉楠原本就一直暗戀豐昊，心灰意冷之際，夜晚走到江邊欲圖自殺。

    沒錯，一定如此

    她語聲不再充斥著哀求，而是如慣常新聞播報時的鏗鏘有力，一字一句地從嘴裏吐出，“豐昊，人在做，天在看，你別告訴我，曉楠死與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一聲暢笑衝了過來，豐昊直截了當和她撕破臉，“邵昔，你想亂咬，也不拈量一下你有幾斤幾兩。”

    邵昔毫不示弱，“不敢，我既不要錢，也無所謂前途，我要的是給曉楠的一個清白的機會，咬你，真沒必要，我怕我也得狂犬病。”

    話中之意，赤裸裸地寫著，如果豐昊不平息網上流言，那她就添一把火，把豐昊也拉下。

    “富二代”雖不是新鮮名詞，其負麵影響卻經久不衰。

    “不好意思，你們姐妹倆挖的坑，你們自己填。不過，看在死者為大的份上，給你一個忠告，趁早燒了你肚子裏的腹稿，想拉我下水？你真沒這能耐！”豐昊說完，當即給邵昔發了監控視頻。

    江曉楠那日找他借錢，他也不是無情之人，不過是一百萬，不至於見死不救。

    不過，他做事向來謹慎，為防江曉楠心機婊的算計，他讓人在賓館客房裏裝了監控，以防將來江曉楠狗急跳牆來咬他。

    誰料，江曉楠來後又滿口謊言，於是，才有了那一幕。

    後來，江曉楠失蹤，邵昔找她，他對這對姐妹極度反感，所以，拒絕給邵昔提供任何信息。

    不過，他倒真沒料到江曉楠會死，他想，江曉楠從他這裏借不到錢，從宋連西那裏總能借到，不過是遲幾天的事，那些黑貸也沒這麽蠢，急轟轟地把人給逼死。

    邵昔看到視頻，一時間，驚、怒、恐各種情緒充斥，全身發抖，直到癱軟到地上，如果網絡上那些視頻是無聲的，她可以告訴自己，表妹是被人逼死，走投無路，但豐昊給她的是有聲的視頻顛覆了她心中為江曉楠寫的苦情劇。

    視頻中，江曉楠的謊言，諂媚的笑虛偽的表情全活了起來，她居然以莫虛有的弟弟得癌症為由借錢，為了錢，居然主動脫光，分開大腿，做著不堪入目的動作。

    邵昔閉了閉眼，待悲傷、絕望情緒全都卸下時，方扶著牆站起來，挺直後背，一步步沿著樓梯走上去，同時，一聲聲告訴自己，種瓜得瓜，種豆得豆，誠如豐昊所言，自己挖的坑要自己填。

    邵昔知道李佳若來了，也是無濟於事，反倒看到自己如此狼狽，於已無益，索性再次打電話給她，讓她不要來了，謊言說是朋友準備過來接自己，誰知李佳若和宋連西兩人已經到了醫院門口。

    邵昔憋屈得幾乎想砸掉電話，每一件事都不是按著自己預定發展，煩得她想跳樓。

    她現在明白了，為什麽當初的江曉楠會愈陷愈深，很大的一個原因是人在逆境時，往往容易做錯誤的決定，以至一步錯，步步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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