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殤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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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的另一端,初升的太陽穿不透厚重的雲層,天地依舊一片昏暗,在禦景花園的陽台上,宋世錦手扶著欄杆,仰頭看著傾天大雨,任雨水兜頭罩下。

    他的全身象是灌了鉛似的沉重,肩膀象要斷了似地負荷著身體的重量,雨水澆進他的眼睛裏,視野過處,所有的東西似乎都在風雨飄搖,世間萬物恍似在零界點中,仿佛下一刻,就要坍塌。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漸漸鬆開緊緊握住欄杆的手,因為時間的久遠,欄杆上的油柒脫落,他的手心裏沾滿的鐵鏽,他轉過身,背著杆欄緩緩坐下,他全身已經濕透,雨水沒有讓他更冷靜,反倒象是澆了油般讓他的心更加煎熬。

    這些年所有的不解、憤恨,因著這缺失的手稿全部有了答案。

    梅影笙從不曾與沈時岩相愛過,從頭到尾,就是沈時岩一廂情願!

    從頭到尾,是他作繭自縛,把自己的生活推向懸崖!

    那麽,梅影笙自殺後,宋連西精神崩潰,他帶著女兒去孟凡波那裏做心理測試,得到了竟是宋連西親眼看到梅影笙和沈時岩偷情的信息,是有人聯手設計的圈套!

    宋連西是他宋世錦的親骨肉。

    至於為什麽DNA顯示,宋連西是沈時岩的女兒

    所以,這些年,他亦放縱著,任沈家兄妹對宋連西的各種傷害,他心裏疼,但卻更多的是在期待有一天沈時岩知道宋連西是自己女兒後的那種傷痛。

    他在等著沈時岩的報應,父女相殺相殘的報應。

    可沒想到,這報應報在自己的身上——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答案肯定在沈家兄妹身上!

    但——

    他心裏沒有一絲的喜悅,隻有鋪天蓋地的悲痛。

    亦明白了,丁婉秋為什麽咿咿吖吖痛哭流淚,亦讀懂了黎川那一句:四百毫升的血還你宋家最後一筆養育之恩。

    男人有淚不輕彈,事實上,是未到傷心處,隻是在雨中,他也分不清是淚還是雨,隻覺得眼眶裏象是融了熱蠟般地疼痛。

    宋世錦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公寓,是怎麽開車,是怎麽一路闖紅燈到達沈園,又是怎麽直接衝開沈園的大門,將車直直停在沈時岩家門口。

    沈家的傭人保鏢團團圍聚過來,不知這是什麽情況,他們自然認得宋世錦,他們二小姐的丈夫,雖然關係一般,但他們是沒膽子上前攔阻,眼睜睜看著宋世錦衝進沈家的客廳時,兩個保安這才出手架住宋世錦,

    沈時岩已坐在餐廳的小桌上飲著咖啡,這幾天他都呆在家中,因為他的妻子裴海棠跟閨蜜去歐洲掃貨,他樂得在家裏清靜,看到宋世錦帶著一身的煞氣闖進來,嘴角勾出一抹嘲諷,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拿著濕巾慢吞吞地抹了一下嘴角,所有的動作緩慢而悠雅,與宋世錦的氣急敗壞形成強烈的對比。

    “沈時岩,有本事我們痛痛快快打上一架。”

    “不用攔著,你們都退下,該幹什麽就幹什麽。”沈時岩扔了手中的濕巾,解開袖扣,將袖子捋到關節處,一步一步靠近宋世錦,冷冷而笑,“來得好,我早就想揍你。”

    這一架,二十年前他就想打。

    傭人和保鏢麵麵相覷,但很快領了命令,退出客廳。

    宋世錦身上一得自由,掄起拳頭就朝對方的臉打去,沈時岩避開,一拳打在宋世錦的腹上,同時,自己的小腹也挨了一拳。

    兩人互退幾步,咬牙切齒瞪視著,經年的仇恨如毒藤蔓長,恨不得化身修羅,直接將對方撕扯入腹。

    下一瞬,兩人幾乎同時出手——

    你一拳,我一腳,赤紅、仇恨,四目相對,從門口打到客廳,從客廳打到書房,又從書房打到客廳,兩人時而抱滾成一團,時而操起東西失控地亂砸,沒多久,到處狼籍一片,最後,兩人打到了外麵。

    大雨傾盆中,他們沒有任何的勾通,就是拚了命地想撕裂對方。

    仇恨讓人不知疼痛,仇恨讓人有發泄不完的體力,直打到兩人都精疲力盡,各自仰臉躺在地上,昏了過去,任雨水衝走嘴角溢出的鮮血

    傭人們戰戰兢兢不知道該怎麽辦,沈家二小姐出事後,沈家一直陷於陰霾籠罩中,沈時岩更是形蹤不定,今天難得在家,就發生這種事。

    但因為沈時岩有交待,讓他們不得攔著,在這個家中,沈時岩有絕對的權威,沒人敢去觸碰他的逆鱗,因此,除了張嬸拿著大傘給沈時岩遮雨外,其它的傭人都躲得遠遠的。

    雨卻是怎麽下也下不完似地,直到午後的太陽升起,沈時岩感到炎熱的太陽升起,這才從昏睡中醒來,他慢慢動了動僵硬的四肢,抹去嘴角再次溢出的血,看到臥在不遠處的,一動不動的宋世錦,嘴裏冷颼颼地吐出諷笑,慢慢地爬了過去,伸手揪住宋世錦的頭發,發狠道,“起來,我們再打,打死為止。”

    張嬸嚇得連滾帶爬地起來,連手上的雨傘都拿不穩,掉到地上,也顧不得撿,慌慌張張地跑了。

    宋世錦驀然驚醒,感到頭皮都快被揪出來,反手就狠狠一拳砸在沈時岩的喉結上,引得對方一陣巨烈的咳嗽,咳出幾口血,他捂住腹部,那裏疼得要裂開。

    宋世錦神智漸漸清明,他抹了一下嘴角的血,欣賞著他的痛苦,眼裏全是殘忍的快意,“沈時岩,我來不僅僅是揍你,我還要告訴你一個消息,阿笙她,從來沒愛過你,她隻把你當成弟弟,她答應你交往,是希望激勵你能考上好的大學。”

    沈時岩不是梅影笙的初戀,他與梅影笙十幾年的婚姻,是真真實實的幸福,沒沈時岩什麽事。

    他花了一晚的時間把梅影笙和沈時岩之間的感情整理清楚,從邵昔還給他的那本得到答案,這麽多年一直刺在心頭的鯁刺終於撥了出來。

    可同時,這本日記同時承載了怎樣的殘酷?它用另一種方式詮釋了他的無知,和她死前的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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