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雷掀開薄被褥，看到薄毯下一張髒兮兮的臉上隱隱可見的傷痕，蹙了一下眉頭，馬上掏出手機撥打高嚴謹的電話，“什麽情況，這是誰的孩子？”

    高嚴謹聲音急促，“我現在沒時間解釋，確實地說，我也不知道，但這孩子是案子的切入口，你先讓黎少把孩子安排好，在非確定璋園安全的情況下，不要把這消息泄露出去。”

    說完，高嚴謹直接就掛斷電話。

    冷雷苦笑地朝黎川搖搖頭，“老高搞什麽懸虛，他一再要求，這事不能有第四個人知情。”

    也就是說，包括宋連西。

    剛才黎川接到高嚴謹的電話時，高嚴謹也是如此強調。

    冷雷道，“黎少，孩子身上有傷，需要馬上處理。”

    黎川看著從毛毯中掉出來一隻髒得慘不忍睹的手，忍著鼻息間傳來的惡臭，僵硬的頷首，“去南樓。”

    之前南樓住的是宋世錦，現在宋世錦離開了，南樓的醫護人員基本撤離，璋園的員工，除了定期去做衛生的外，不會沒事去那。

    “好！”

    冷雷抱著孩子，加快腳步跟著黎川匆匆到了南樓，一路沒有遇到旁人，這不得不讓冷雷感歎，真是天時地利人和，今天璋園的上上下下都去戶外露營，這倒讓他們行事便利了幾分。

    臨近南樓時，黎川突然佇足，迅速吩咐，“你先給他洗幹淨，我去拿衣服。”說完，瞥了一眼冷雷懷中的孩子，目測判斷孩子的身高後，迅速逃離。

    冷雷望著黎川略顯狼狽的腳步，有點想笑，估計這一路，黎川已經快被小孩身上散發出的味道逼瘋，其實，剛才他也想苦中作樂，逗逗黎川，所以，抱著孩子緊跟著黎川的腳步，讓他體會體會他此時的感覺。

    說起來，冷雷雖然受過特殊的訓練，還真沒聞過這麽臭的孩子，那味道，簡直趕上十年生活在糞便堆裏沒洗過澡的人，難怪剛才飛行員把孩子交到他的手上後，逃難似地飛走。

    璋園的主樓已經人去樓空，今天除了璋園門口的保安處的人外，其它的都跟著去了。

    幸好皮皮經常在他的臥室玩，宋連西為了方便，將皮皮一些家居的衣服放在他們的衣帽間裏，以方便給玩得一身汗的皮皮換清爽的衣服，否則，黎川還真不知道皮皮的護工將小家夥的衣服收拾在哪。

    皮皮如今已經五歲，他的衣服給方才的小孩明顯顯得大，所以，黎川找了幾套皮皮夏天穿的小T恤和小熱褲。

    黎川帶著小孩的衣服匆匆到南樓一間客房時，小孩已經被冷雷洗幹淨，正用浴巾包裹著放在潔白的床上。

    冷雷坐在床邊，看見黎川進來，表情微微一僵，馬上斂盡情緒，但黎川還是沒有錯過他眼中的一種怪異之態。

    黎川輕輕蹙了一下眉，“怎麽味道還這麽重？”

    冷雷猛地想起，“是衣服忘了扔掉，我這就去扔。”說完，冷雷站起身，嫌棄地拿起床頭的垃圾桶，“剛才洗了三遍，總算洗幹淨了。不過頭發打結得厲害，我直接全給剃幹淨。”

    黎川不語，秉著氣息，走過去把空調風弄得最大，然後打開窗戶。

    冷雷打開門出去，又探進頭來，訕訕一笑，“黎少，你幫他換衣服，我稍遲一點進來。”

    說完，迅速關上門，拍了拍胸口，喃喃自語，“難怪不能讓第四個人知道，嚇死寶寶了。”

    黎川等房中空氣恢複正常後，才關上窗戶，看著被大人的浴袍裹成棕子一樣的孩子，又看看擱在一旁的小孩衣服。

    以前皮皮剛到黎家，比這孩子還小，當時皮皮誰都不要，黎川隻好把小家夥帶到巴黎，親力親為照顧，所以，給小孩換衣服不是問題，但憑什麽讓他給一個陌生小孩做這些事？

    冷雷吃了什麽錯藥？

    但今天高嚴謹一通電話，帶來太多的疑團，他也沒時間去計較這些，先把這孩子處理好先，雖然現在天氣不冷，但孩子還小，著涼了也不好。

    黎川把房間空調風關掉，這走到床邊，俯身解開孩子身上的浴袍。

    下一瞬，黎川的動作全部僵住，那一刹那間，他有一種身處夢境的錯覺，他伸出手，一點一點觸摸眼前的這張小臉，從眉心，到鼻梁，到唇瓣，到小孩的心髒，那裏有微弱的跳動。

    黎川的心跳跟著慢慢加快，不知不覺，他已經湊近孩子的臉，在一點一點審查著孩子的五官。

    接著，小孩子似地輕輕動了一下，然後，眼皮開動了起來，慢慢地，慢慢地張開了雙眼——

    驀地，黎川感覺胸腔突然在那一瞬擴大數倍，心髒被懸空，詭異地怦怦亂彈，無從著落，雙腿竟也跟著軟了下去，差點直接跪在了床頭。

    這是一張與他自己年幼時，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就算是親兒子也不會如此相似，除非是有人很早開始，就處心積慮給小孩整容，就象他身邊的幾個替身一樣，但對一個臉還沒定型的孩子而言，這整容似乎沒有任何意義，難道是克隆。

    霎那時，一種嘔意想從喉嚨中吐出來，他的麵目，刹時變得猙獰，有一瞬間，黎川甚至想直接伸手掐死孩子，但天生的冷靜，讓他迅速斂盡情緒，亦明白了冷雷迅速避開的原因。

    冷雷給他足夠的時間單獨處理。

    黎川一動不動地站著，任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房間裏安靜得連塵埃都一一落地

    那孩子醒過來，看到陌生的環境和陌生的人，一臉驚恐地爬起來，浴衣隨之從他身上掉下來，小孩毫無所查，赤身露體地連滾帶爬跑到牆角的櫃旁，縮著在角落裏，雙手抱胸，睜著一雙滿含戒備淺瞳，直勾勾地瞪著黎川。

    如此膽怯！

    這不會是他的克隆，如果基因來自他，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前，狠狠咬他一口。

    黎川神色陰沉，站起了身，也不準備給孩子換衣服，而是坐在了沙發上，等待冷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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