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到了清明的那一天。

    早晨的時候，喬一心就早早起了床叫醒果果後帶上該帶的東西，早餐就不準備在家裏吃了。

    於是兩人收拾完畢後匆匆出了家門，找到了一家賣煎餅的店，於是打包後胡亂吃了幾口，緊接著就去附近的花店買了一束白色的花朵，然後和果果乘地鐵後轉公交去永安公墓。

    坐在公交車上無聊地望著窗外的風景之時，喬一心隻覺得精神有些不振，甚至有些萎靡。

    清明節前的前一天，喬一心做了一個夢。

    她久違地夢到了她的媽媽。

    這個夢是真實放生過的，就是在她小時候的事情，那個時候，媽媽還沒有去世，而她則和媽媽，還有爸爸一起去替外婆掃墓。

    那時候的萬安公墓是阜城最早的公墓，因而外婆的骨灰就遷到了那裏，為了節約用地，於是建了長廊形的骨灰牆，外婆的骨灰就在一個小小的角落。

    喬一心穿著黑色的裙子和同樣一身黑的爸爸媽媽站在一起站在骨灰牆的前麵，而身邊不時人來人往。

    其實關於喬一心要不要來掃墓的事情，兩夫妻其實已經有所爭吵過，畢竟那時候喬一心還小，喬父覺得太早讓孩子知道死亡的殘酷性和不可逆是很傷感的事情，會讓她有一定的陰影。

    但喬母還是帶著喬一心一起來了，她捧著一束白色的百合恭敬地放在骨灰牆上，然後呆呆地看著牆上母親的黑白照片。

    這個時候的喬母的抑鬱症已經很嚴重了，喬父也覺得喬母應該在家好好休息，但喬母的眼淚讓他同意了這個決定，他不希望喬母更不開心。

    “一心。”喬母喊了她的名字，於是喬一心乖乖走到了她的身邊，“和外婆說聲早安。”

    喬一心乖乖重複了這句話後便抬起頭看著媽喬母，她突然問了這樣一句華話，“媽媽，人為什麽會死呢。”

    喬母蹲下身子，就像往常一樣摸了摸她的頭，“媽媽也不知道為什麽呢。”

    “媽媽，我害怕。”喬一心覺得莫名的害怕，就突然抱住了喬母的腿。

    對於死亡這個詞匯，喬一心是陌生的，但她念起這個詞，就覺得無端的恐慌，眼下麵對著滲人的黑白照片，她隻感到害怕，她從未見過自己的外婆，也從未和她有過交集，就更無法體會到這種愛了，因而她對喬一心而言也隻是個掛著外婆稱呼的陌生人罷了。

    她害怕的是自己的媽媽會像這樣離開她，媽媽將會成為一堆骨灰，沒有空氣，沒有陽光，聞不到鮮花的味道，想想就覺得這種生活未免也太悲劇了些。

    同時，也就無法再為喬一心講故事，做好吃的早餐，給喬一心溫暖的擁抱了，喬一心也就永遠地失去她了。

    “你會這樣離開我嘛。”喬一心看著喬母的臉，她整個人都被籠罩在陽光中，甚至都有些看不清她的麵容，好像眼前這個人就要在金色的陽光中消失一般。

    媽媽沒有回答。

    三個月後，媽媽死了。

    喬一心從夢中驚醒，大汗淋漓，她看著周遭的一切，果果正在她的身邊沉沉地睡著，對她的驚醒毫無察覺。

    她感到眼角一片冰涼，默默擦去後呆坐了片刻，隻覺得毫無困意，於是躡手躡腳地下了床，準備去看會書。

    她坐在沙發上看了一會兒書，看著看著，豆大的淚水不免就掉了下來。

    第二天的早晨，果果和喬一心就來到了永安公墓，這個公墓在郊區，因此就沒有萬安公墓的擁擠，更為空曠靜謐一些。

    因著喬母喜靜，於是就把骨灰安置到了這裏，也是喬母留下的遺書中所提的要求。

    喬一心在花店買了一束白色的絲石竹，這是媽媽喜歡的花朵，包括在她留下來的藍色絲巾裏也是這種花的圖案，所謂的絲石竹其實就是平常所說的滿天星。

    因為買了滿天星，就沒有買其他的花，畢竟買多了也太過多餘了。

    “媽媽，昨天晚上你沒有休息好嘛。”果果背著小包，看喬一心一副倦怠的樣子，看起裏非常疲憊，這樣說著，她的語氣裏不免有了擔心的意味。

    喬一心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確實沒有休息好呢，因為昨天做了個夢，後來就睡不著覺了。”

    果果表示了解，因而點了點頭，“媽媽還是應該早些睡得呢。”

    “媽媽知道啦。”喬一心摸了摸果果的腦袋，“但這樣並不是媽媽一個人就可以決定的，總不能想睡著就立刻睡著吧。”

    這時候喬一心也和果果從大門走進了裏麵，緊接著喬一心就順著記憶知道了媽媽的公墓。

    喬一心把絲石竹放在墓碑上麵，而墓碑之上也刻著墓誌銘，配著燦爛的絲石竹倒也別有一番古樸的味道，照片上的喬母笑得一臉燦爛。

    喬一心看了看媽媽的照片，喬一心和她長得很像，正因如此，喬一心算得上是一個美女的很大原因是由於在很大程度上繼承了媽媽的美貌。

    “我生，不過是……”果果想要念出墓誌銘，但因為對漢字掌握不多，還是不確定該怎麽說。

    “我努力地生活著，也不過是如此而已。”喬一心重複了一遍墓誌銘，心中覺得有些隱隱難受，她越來越感受到了媽媽的生活的不幸福，而這個造成不幸福的因素喬一心也是其中之一。

    喬母生喬一心後有了產後抑鬱的症狀，盡管有超過一半的媽媽都有這種抑鬱的症狀，但隻有少部分的人才會得抑鬱症，而喬母就是其中一個，再加上喬父和家人的不夠重視和一些接二連三的打擊，這才最終造成了喬母的死亡。

    因而曾經喬一心有一段非常消極的時光，那時候她一度認為自己是間接害死母親的凶手之一。

    “果果，和外婆說早安。”喬一心說道，而這句話也曾出現在她的夢中，一時間她仿佛回到了小的時候，而媽媽說的話又出現在了她的耳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