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轟鳴聲劃破了餐廳裏安靜的氣氛，一輛黑色的奧迪疾馳而至。

    秦安雅隔著透明的玻璃窗看向窗外，看到一臉放蕩不羈的路子航推開駕駛座的車門，一身淡粉色連衣裙被後車座上下來兩個男人推下車，漂亮的臉蛋憔悴得沒有半點往日的光彩。

    姚夢娜踏進餐廳的第一步，第一眼就看到靠窗而坐的秦安雅，她的對麵是矜貴優雅的男人。單從背影的疏冷淡漠的氣息就可以判斷出，她對麵坐著的人是慕瑾宸。

    她暗自笑了笑，慕瑾宸大費周章導這麽大一出戲，不就是為了博得秦安雅的歡心嗎？

    她捋了捋發絲，揚起高貴的頭顱。即便她做了錯事，淪為慕瑾宸的“階下囚”，可她還是姚家的掌上明珠。在秦安雅這個落魄千金麵前，絕對不能輸了氣勢。

    路子航抓了抓那頭飄逸新潮的留海，叛逆不羈的模樣，“哥，人我已經給你帶來了，至於怎麽發落，就聽哥的主意了。”

    慕瑾宸深邃的黑眸在姚夢娜身上掃視一圈，才語調涼淡地說道“你先下去吧，怎麽處理我會另行通知。”

    路子航比了個“OK”的手勢，就帶著底下的兩名兄弟先撤了。

    秦安雅看著姚夢娜直接搬了椅子在通道坐下來，發現她看向慕瑾宸時，眸光裏除了忌憚，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畏懼。

    她精致的眉梢微微挑起，“姚夢娜，你對秦家做出的那些醜事，當著我的麵，是不是應該坦然相告？”

    姚夢娜能明顯感覺到來自慕瑾宸磁場的壓迫，以前一直聽聞慕瑾宸手腕鐵血，暴戾冷酷，這兩天她經曆了地獄般的煎熬，她才知道原來傳言並非空穴來風。

    海水漫過胸口的冰冷，一望無際的黑暗，未能預知的風險，那些黑色記憶仿佛一下子湧入腦海。

    “秦安雅，你應該已經聽慕總講述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現在又何必多問？”

    秦安雅眸色明顯冷了下來，連聲音也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我想聽你親口對我說，而不是他人的闡述！”

    雖然已經知道了媽媽墜樓的全部真相，可是她還是執拗得想要聽姚夢娜親口講述整件事的前因後果。她想知道，姚夢娜在談及一條鮮活的生命因為她的嫉妒斷送在她手裏的時候，心裏是否有過一絲的後悔和懊惱。

    不知是因為慕瑾宸在場的緣故，姚夢娜顯得有些拘謹，跟以前囂張跋扈的模樣判若兩人。

    她的眼神飄飛，無處安放的感覺，“正如你所知道的，我嫉妒你天生就受到異性的追捧和寵愛，嫉妒你自身條件優渥。你長得漂亮，溫婉可人；你畢業於世界頂級的名校，出身書香世家的你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什麽才藝都要力爭拔得頭籌，也難怪能把男人迷得死去活來，為了你神魂顛倒。”

    “我姚夢娜這輩子沒愛過誰，除了季辰曦。好不容易遇到令自己心動的男人，即便我甘願為你付出全部，可遺憾的是，他的眼裏至始至終都隻有你。無論我怎麽費力討好，他都不曾高看我一眼。”

    秦安雅打斷她的話，“因為他不喜歡你，你就把怨氣轉嫁到我的身上，固執地認為是我搶了你的男人？當初你引誘我去酒店，讓我親眼目睹季辰曦跟你勾褡在一起的畫麵，那是你試圖將我取而代之的第一步。”

    “你很清楚我是眼裏容不下沙子的那種人，你成功離間了我跟季辰曦。你也清楚我跟季辰曦在一起不是愛，篤定我們會分手，最後你賭贏了。可是，你卻低估了季辰曦的執著。分手後，他還是不停地糾纏著我，表現出一副對我割舍不下的模樣，這也是你決心報複我的導火索，我說得沒錯吧？”

    她說話的時候，慕瑾宸自顧抽著香煙，煙霧模糊了他的輪廓，遮住了他的眉眼，淡漠得她甚至感覺不到他情緒上的起伏，好像她說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掀不起心裏半分的漣漪。

    如果深愛，一定無法對她的過去做到完全不計較。或許，慕瑾宸並沒有對她想象中那般情深吧？

    姚夢娜纖長的手指絞緊了裙擺，“我原本以為，隻要讓你目睹季辰曦的背叛，離間你跟他的關係，就能把你從他的心裏剔除。事實證明，是我太天真了。我見證了季辰曦和你在一起的風風雨雨，見證他作為一個替代品的痛苦，我想把他從深淵裏解救出來，可他卻寧願在深淵裏沉淪，也不願意自我救贖。”

    “秦安雅，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嗎？明明你端著一副清高自傲的模樣，什麽都沒有付出，卻讓季辰曦死心塌地地愛著你，而我掏心掏肺地對他好，讓自己卑微到塵埃裏，無所不用其極，將自己變成一個不擇手段的壞女人。即便這樣，依舊撼動不了你在他心裏的位置。或者說，我從沒就不曾住進他的心裏。你秦安雅的存在，就是我痛苦的根源。隻要你永遠不再出現在季辰曦的視線裏，他總有一天會將你淡忘。”

    秦安雅看著眼睛赤紅一片的姚夢娜，她從她的眼裏看到了一種叫“瘋狂”的東西。她嗤笑一聲，“你以為我從他的世界裏徹底消失，季辰曦就會愛上你嗎？愛情的開始，是一種叫“怦然心動”的感覺。你徘徊在他的身邊幾年，費盡心機討好他，都不曾讓他對你心動過。哪怕是身體，哪怕是男性的本能，他都不曾對你眷戀過。你現在的所作所為，除了讓他更加厭惡你，不可能生出一絲一毫的好感。”

    “為了一個本就不屬於你的男人，害死一條無辜的生命，讓自己的手上沾滿鮮血。姚夢娜，這就是你所謂的“愛”？”

    姚夢娜修剪漂亮的指甲撓了撓長發，歇斯底裏的模樣，“秦安雅，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你是受萬人追捧的上層名媛，無數的男人圍著你轉，你又怎麽知道那種“愛而不得”的痛苦？心裏的陰暗麵多了，久暗成疾，同樣會把一個人逼瘋！”

    “若不是我失算，下一個死的人就是你了！”

    這場賭局本就是一場悠關生死的賭局，她賭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從她手裏沾染上鮮血開始，就注定回不了頭。賭贏了，幸福握在手裏，賭輸了，搭上的就是她的命。

    秦安雅同樣紅了眼睛，她情緒激動，是因為看不到姚夢娜半點悔過之心，更看不到她對逝者半分敬仰的心情。

    她一巴掌打在姚夢娜的臉上，動作快到姚夢娜根本反應不過來，“你把季辰曦對你始亂終棄的帳算在我的頭上，不在自己身上找其原因，而是將所有的過錯歸咎在別人身上。我媽跟你無怨無仇，難道她也該死？”

    姚夢娜猝不及防結實挨了一巴掌，被打得兩耳嗡鳴，她咬了咬唇，目光幽怨地看向秦安雅，“姚家跟秦家是死對頭，兩家的怨結早就根深蒂固。再加上我跟你這麽一層恩怨，兩家就更加勢不兩立了。你媽跟我是沒有直接的仇怨，但是她生了你，就是她最大的錯誤。你要感謝她給你當了替死鬼，不然死的那個人就是你。”

    她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挨過誰的巴掌，今天是第一次。這兩天在慕瑾宸手下沒少吃苦頭，讓她收斂了不少的鋒芒，加上慕瑾宸今天也在場，之前說話總要避諱著一些。現在所有壓抑的情緒在秦安雅一巴掌的刺激下，全部爆發了出來。

    秦安雅眼裏閃過一絲深沉的疼痛，纖白的手指攥緊了姚夢娜裙子的領口，聲音冷得如同冰刀一般，恨不得讓她千刀萬剮，“你是說，我媽死有餘辜，就因為生了我，所以遭到你的記恨？”

    心頭無數苦澀的潮水一齊湧向心髒的地方，幾乎填滿了她的整個胸腔，“姚夢娜，做人要有良心。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嗎？那可是一條鮮活的人命！你在說起自己手上沾染人命的時候，你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若不是你的陰謀被瑾宸發現的話，下一具躺在停屍房的冰冷屍體，就是我了對不對？”

    姚夢娜一直覺得秦安雅是個溫婉安靜的女人，很少會有瘋狂的一麵。大概是被觸碰了心理的底線，才會有這麽歇斯底裏的一麵？那眼神，冰冷得幾乎能把她淩遲。

    她攥緊了手心，強裝鎮定，“我的良心？我的良心早就在季辰曦狠心拋下我，轉身走向你的那一刻，碎得徹徹底底了。秦安雅，你享受著男人的寵愛，所以你永遠體會不了那種被拋棄時撕心裂肺，痛入骨髓的感覺。因為痛到麻木，所以才把自己變成麻木不仁，冷血無情的人。如果計劃沒有提前敗露，你會跟你母親一樣死去，也許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像你母親一樣，死得不明不白。”

    秦安雅眸光瞟向別處，動作迅疾，下一秒，她的手裏多了一把水果刀，冰冷的刀鋒直接抵上女孩優美白皙的脖頸，“你覺得我不敢殺你？以前那個膽小懦弱的秦安雅或許不敢，現在的秦安雅除了愛情，可以說是一無所有。我爸身陷牢獄，我最親的媽媽已經離我而去，我還有什麽好顧忌的？你害得秦家家破人亡，難道不該抵命？”

    最疼她的媽媽離開了人世，父親又身陷囹圄，原本溫馨和睦的家庭變得支離破碎。她也從上層名媛，淪為眾人避而遠之的對象。（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