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廚房門口的梁汐顏始終沒有勇氣抬手，她不知道江陌城聽到了多少，也不確定他會有怎樣的想法，一旁的蘇秀英雙臂環胸，對於女兒遲鈍的性格，她真的是忍無可忍不想再忍了。

    “你到底敲不敲門？”蘇秀英心焦地挑眉：“要是不敲的話，就滾一邊兒去，少在這兒浪費時間。”

    她說著就要去推梁汐顏的肩膀，後者愣了愣建議道：“媽，您還是先回去吧，剛才的話陌城肯定聽到了，我擔心……我擔心形勢會對您不利。”

    畢竟江陌城的脾氣她是了解的，然而，梁汐顏的好心提醒，竟然被蘇秀英當成是逐客令，她不但不領情，反而施以冷酷的鄙夷：“想趕我走啊？告訴你，沒門，你辦不到的事情，還不準我插手，梁汐顏，我怎麽會生出你這個沒用的女兒來？真是丟人現眼。”

    “媽，您小聲點。”梁汐顏有種要去捂她嘴巴的衝動，蘇秀英是她的母親，所以她怎麽說自己都無所謂，可是……

    “您是故意讓陌城聽到的嗎？他要是知道您是這樣的一個人，恐怕會……”

    “會怎樣？難不成他還要打我啊？！”蘇秀英態度囂張地拉開梁汐顏，不屑地抬起手，她邊敲門邊側耳聽著裏麵的動靜，爾後得意道：“看吧，廚房裏抽煙機的聲音很大，江陌城他根本不可能聽到我們說話，你就……”

    哢嚓！

    話未說完，門就從裏麵打開，興許是江陌城用力過猛的緣故，猝不及防的蘇秀英踉蹌著險些載倒，梁汐顏見狀，忙撲過去扶住她的胳膊。

    “媽，沒事吧。”

    “沒……”揉著閃疼的腰，蘇秀英怨恨地瞪住江陌城，剛欲數落幾句解解恨的她，意外地捕捉到了男人眼中轉瞬即逝的冷然鋒芒，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般，她迅速地換了種偽善的客套模樣：“陌城啊，早飯做的怎麽樣了？”

    “不用你管。”目光不瘟不火地掃過蘇秀英，江陌城在說話間，視線落到了梁汐顏身上，勾起唇角，他衝她露出溫柔寵溺的淺笑：“老婆，吃飯了。”

    “好。”點頭應了聲，見她沒有要鬆開蘇秀英的意思，江陌城毫不掩飾地表現出不悅的態度，看著梁汐顏，他不留情麵地直言道：“老婆，讓媽在客廳看電影吧，我有話跟你說，不方便讓她聽到。”

    “老公。”梁汐顏的腳步頓住，聰明的她已經猜出了江陌城可能聽到了談話的內容，不過，她還是壯著膽子勇敢地堅持道：“她是我媽媽，請你善待她。”

    善待？

    江陌城在心裏暗暗的冷笑——你是善待她了，可她是怎樣對待你的呢？梁汐顏啊，你是傻子嗎？傻的隻會忍氣吞聲，委屈求全……

    “我怎麽不善待她了？”江陌城無辜地聳肩，縱使這一切是梁汐顏心甘情願承受的，他也不能袖手旁觀，不聞不問：“我是讓她老人家冬天受冷了？還是夏天受熱了？我是讓她吃不飽穿不暖了？還是睡得不舒服了？”

    “老公，你怎麽能這樣說？”聽出了江陌城話裏的諷刺意味，梁汐顏有點不高興：“不管媽有什麽錯，歸根到底她都是長輩，我們要給予尊重和理解。”

    “是嗎？”江陌城不以為然地問。

    “是。”梁汐顏堅定地答。

    微妙的氛圍下，他們四目相對，客廳的鍾表滴滴答答地走著，不知不覺中，時間已臨近九點一刻，陽光也因此變得絢爛而刺眼。

    “哎呦我的天啊！！”

    趁著兩人僵持不下的空檔，蘇秀英忽然痛聲哀嚎起來，梁汐顏嚇了一跳，緊張地關切道：“媽，您怎麽了？”

    依著門框，江陌城但笑不語。

    委屈地看著滿臉關切之色的女兒，蘇秀英可憐兮兮地回道：“我好像是扭到腰了，疼的厲害。”

    “啊！那怎麽辦？”梁汐顏瞬間開始手足無措，左顧右盼了一會兒，她茅塞頓開地喃喃自語道：“紅花油，對，用紅花油，老公，咱們家有紅花油嗎。”

    “有是有，不過，媽估計用不上。”明明是拙劣到不能再拙劣的垃圾演技，梁汐顏卻這麽輕易的上當，看著她著急忙慌的樣子，江陌城一語雙關地質問著蘇秀英：“媽，你需要嗎？”

    “我……”在江陌城犀利的審視下，蘇秀英一下子沒了底氣，抓住梁汐顏的手腕，她知難而退地搖搖頭：“乖女兒，媽沒事，坐下休息休息就好了。”

    她說著，似有暗示地望向廚房旁的餐廳，梁汐顏點點頭，按照蘇秀英的吩咐，她小心地扶她朝那裏走，在到達江陌城麵前時，她說道：“老公，借過。”

    無奈地轉過身，江陌城難得配合地騰出道路，走到旋轉式餐桌旁，他垂眸麻利地盛出兩碗粥放好。

    “剩下的我來吧。”安頓好蘇秀英的梁汐顏決定幫江陌城盛菜，伸出手，她的指尖還沒有碰到勺子的頂端，就被他霸氣地嗬斥著製止：“好好坐位置上等著，別搗亂。”

    搗亂？

    她有搗亂嗎？

    盡管不認同江陌城的說法，但梁汐顏還是乖乖地坐在了他右邊的椅子上，看著這對恩愛有加的小夫妻，蘇秀英欣慰且放心地笑了。

    隻要感情好……萬事難不倒。

    “老公，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說嗎？”喝粥喝到一半的梁汐顏恍然想起江陌城方才的話，不由地問道：“說吧，什麽事？”

    握著筷子的手停下，江陌城想了想，繼續把青菜送進嘴裏，他稍稍遲疑的動作引起了梁汐顏的注意，同時，也勾起了蘇秀英的好奇，

    “是嫌我在這裏礙事嗎？”蘇秀英假裝難過地撇嘴，她這個問題可以說是相當的多此一舉，見江陌城低頭不說話，梁汐顏又控製不住地護短：

    “老公，媽不是外人。”

    “那我是嘍？”

    “老公，你……”

    對於江陌城莫名其妙的抬杠，梁汐顏梗塞的不知該說什麽，眼看著情況不妙，蘇秀英忙開口打圓場：“好了好了，你們都別激動，我不會待太久的，陌城，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說完我立刻就走，可以嗎？”

    “媽！……”恐懼地瞪大眼，慌張的梁汐顏還沒來得及阻止，江陌城就用反問打斷了她：“你是想說孩子的事嗎？”

    “……”

    “……”

    沒想到江陌城會如此直接的母女倆皆是一臉錯愕的表情，半晌後，蘇秀英率先反應過來，看著人高馬大，意氣風發的女婿，她笑得魚尾紋都深了幾度：

    “陌城啊，還是你聰明，知道媽的心思，我給你說，這事兒小汐私底下都和我討論好多次了，女人家家的臉皮薄的很，心裏有啥想法也不好意思說出來，你說愁人不愁人？”

    “媽！”梁汐顏氣得咬牙切齒，她什麽時候也沒提過要孩子的想法，再說這種事情，怎麽能通過丈母娘來傳達呢？

    真是丟人透了。

    “你別扭扭捏捏了，這都是遲早要發生的事。”表麵上雖然看不出什麽端倪，但蘇秀英投給梁汐顏的目光中，清晰地流露出警告與威脅：“要不然，小汐你自己跟陌城說？”

    “我……我說過……”梁汐顏支支吾吾地解釋，不經意側臉的刹那，她察覺出了江陌城的異樣，貌似正在努力克製著情緒，他麵容猙獰，神情冰冷，隱忍不住的樣子仿佛下一秒就會火山爆發，無情地燒毀一切：“老公，你……”

    “……”

    “接著說啊！陌城在聽呢。”被興奮衝昏頭腦的蘇秀英根本意識不到事態的嚴重性，安耐不住心情的她還在不住地催促著梁汐顏：“趕緊，別墨跡。”

    “媽，您別說了，陌城都生氣了。”

    好歹跟了江陌城這麽久，梁汐顏還是了解他的，再糾纏不清下去的話，這個男人一定會崩潰到失控的，然而，就算她再苦口婆心的勸，蘇秀英依舊不依不饒地固執己見。

    “生什麽氣啊？這是好事知道嗎？小汐，你不明白就不要……”

    啪！

    用力地將筷子折斷摔在桌子上，江陌城煩躁地把盤子扔到地上踩的粉碎，拳頭攢緊青筋暴起，他緊繃的骨頭也隨之發出咯咯作響的摩擦聲，蘇秀英呆滯地閉了嘴，梁汐顏回過神來起身挽住他的手臂安慰道：“老公，別動怒，沒事了。”

    “什麽叫沒事了？”江陌城咆哮，沙啞的嗓音駭人且震懾心魄：“老子不發威，你當老子是病貓是吧？”

    搞什麽……在他家裏挑事嗎？

    “你分明是老虎。”不敢再裝受傷的蘇秀英也跟著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畏懼地瞄著江陌城的一舉一動，她悄悄地做好了隨時避難的準備：“我……我隻是想跟你商量一下……你……”

    “住口！無恥的女人！”憤怒地抽回胳膊，江陌城一個大步衝到蘇秀英跟前，梁汐顏害怕他發狂誤傷到母親，索性挺身而出橫在兩人中間，展開雙臂，她倔強地保護著這個曾經帶給了她無數痛苦和絕望的女人：“陌城，她是我媽。”

    “梁汐顏，你是傻逼嗎？快點給老子閃開！”眯起的眸子中迸射出危險的警告，怒瞪著眼前這個小小的人兒，江陌城隻覺心髒疼的快要窒息。

    這個畫麵……似曾相識。

    不管什麽時候，梁汐顏都把他當敵人：“我不走，除非你打死我，不然……不然我絕對不會讓你傷害我媽的。”

    “梁汐顏！我給你三秒鍾。”江陌城後退著與她拉開距離，他想給梁汐顏思考的時間，他希望她可以清醒一些，至少能夠分清到底該跟誰統一戰線，可是……

    “我說過我不會走的，陌城，如果你真想動手的話，就先打我好了。”

    “你……”

    你真該死！

    高高地揚起巴掌，江陌城糾結地在臨界點掙紮了好久，以往的梁汐顏總是唯命是從，可是今天，此時此刻，她居然淡然地閉上了眼睛。

    看來……她是下定決心要跟他死磕到底了，好，很好，非常好。

    梁汐顏……算你狠。（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