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葉拒絕了晏寧北一起回別墅的邀請，依舊回到了蘇家。

    馮晉這些天時不時地回來，曾經的陰翳氣息淡了許多，讓蘇葉比較安心且欣慰的是，莫奈和他的相處真的如同她期待的那般，在逐漸磨滅掉他身上的那些晦暗的氣息。

    “你回來了。”蘇葉推開門，看到的就是站在冰箱旁，手裏拿了杯水的馮晉。

    或許是因為在家裏，他難得的沒有戴上帽子，白皙清秀的臉龐完完整整地暴露在光線裏，因為逆著光，眼角的疤痕似乎也被模糊。

    他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平靜地凝視著她，眼底清明。

    “嗯，回來了。”蘇葉放下鑰匙，點頭應道。

    他們之間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平靜的對話了，或許馮晉並沒有注意到自身的改變，但在蘇葉眼中，她好久沒有見過這樣的他。

    “誰送你回來的？”蘇葉正要回房，馮晉開口問道。

    頓了一下，蘇葉回答：“晏寧北。”

    空氣忽然有了凝滯感，蘇葉笑笑，“沒事的話，我回房間了。”

    馮晉很討厭蘇葉提起晏寧北，這一點在場兩人都心知肚明，可蘇葉從不回避。

    “他那樣對你，你依舊選擇原諒他嗎？”杯子被放在桌上的聲音比以往更加沉悶，馮晉朝她走近。

    “你還是要跟他在一起？為什麽不考慮一下其他的選擇？”

    蘇葉搖頭，製止他的靠近，“他會和晏綺喬在一起。”接著便不再說下去，轉身回房。

    沈柔的日子不好過，沈家的人如今對她避之不及，那個名義上的丈夫卻在到處打聽她的蹤影。

    她嚐試過聯係自己的父親，可得到的除了一句自己照顧好自己的歎息，就再無其他，再三努力之後，沈柔終於接受了自己的處境：她被沈家遺棄了。

    如今的她生活在一個小小的公寓裏，用是自己之前用剩下來的錢租下的，由於從未曾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如此落魄，沈柔沒有存錢的習慣，現在的她手頭的錢並不多。

    在沈家，需要用錢的時候她隻需跟父親開個口，從不曾為此費神。

    沈父給她的卡已經被流浪漢搜刮用盡，好在還有一筆暫時足以支撐她生活的錢，沒被發現。

    “我說，你每天早出晚歸到底是在做什麽？”顧衍倚在小小的公寓門口，雙手抱胸等著沈柔開門。

    自從上次在商場遇見，這已經是顧衍第三次光顧這個在他口中“頗為寒酸”的地方了。

    “與你無關。”沈柔也漸漸習慣了他冷嘲熱諷的樣子，頭也不抬地拿出鑰匙，開門，關門，動作利落。

    在門即將合上的瞬間，一隻手按在了門上，“你最近到底又在做什麽？我警告你，不要再用什麽陰狠手段，做人要適可而止，蘇葉和綺喬都不是你能動的！”

    顧衍三番五次地往這裏跑，不外乎是因為在他眼中，沈柔不是一個善罷甘休的人。

    蘇葉和晏綺喬都在她手裏吃了不少苦頭，甚至如若不是沈柔主動告知，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許多事情的背後是她在指使。

    想來想去，顧衍唯有將人放在眼皮底下才能放心，時不時地警告一下，以防她在再次在他們都不知道的時候傷害蘇葉她們。

    沈柔冷笑，“你也隻配在我麵前耍狠。”對於抵著門不讓她關上的顧衍，她十分看不上。

    “晏寧北現在忙著陪伴晏綺喬那個傻子，你不去追蘇葉，整天在我麵前晃悠算是什麽事？”

    “你以為你跟著我，就能夠保護蘇葉和晏綺喬了？”沈柔見顧衍被堵得說不出來話，不屑地笑笑，“討厭她們的人多著呢！你要是真不放心，守著她們比在我這裏放狠話有用得多！”

    顧衍被她這冷嘲熱諷的模樣氣到，“沈柔，我就是警告你，不要再把手伸到蘇葉和綺喬那邊。如果守著她們有用，你以為我願意跟你這樣的人見麵？”

    “嗬……”沈柔冷笑，上下打量了氣極的顧衍，“那我倒是要謝謝你看得起我。”語氣極端隨意。

    顧衍慢慢冷靜下來，“晏寧北不知道你的手段，我知道。你這麽陰狠，說實話我想不把你當回事都不行。”

    沈柔置若罔聞，手下用力就要關門。

    “晏寧北還不知道蘇葉的孩子沒了是因為你，你說如果他知道了，他還會放任你在這裏過得自在逍遙？”顧衍因為自己當初阻止不及，對蘇葉造成了傷害深深懊惱，同時也造成了他麵對蘇葉時難以消退的愧疚感。

    這也是為什麽，他明知真相，卻一直沒有告知蘇葉。

    也許正如沈柔當初所說，在沒有阻止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跟那些永遠無法在眾人麵前坦蕩攤開來的肮髒事項脫離不了關係了。

    想到這裏，顧衍心不在焉了起來。

    “你威脅我？”沈柔一直端著的姿態瞬間崩塌，眼中銳利凶狠的光芒閃爍。

    顧衍沒吭聲，默認了她的話。

    “砰”的一聲，門被狠狠關上，“你要是敢讓晏寧北知道，我們就走著瞧！”

    沈柔的話音在顧衍耳邊回蕩，他皺起眉頭，半晌無聲。

    顧衍離開沈柔的住處，在街上默默走了很久，最終摸出鑰匙，開車往醫院去了。

    他想見蘇葉，可蘇葉鐵了心地跟他保持距離。

    好在她已經跟晏寧北分開，他以後還有時間和機會，顧衍總是這樣安慰自己。

    晏綺喬的情況在逐漸好轉，李雨陽正陪著她在外麵的椅子上曬太陽。

    這是晏綺喬回來以後難得願意將自己暴露在一個四處無遮擋的地方。

    蒼白的小臉緊緊繃著，脊背挺得直直的，兩隻皮包骨頭的手絞在一起，放在膝蓋上，雙腳並攏，一動不動。

    那張跟蘇葉如出一轍的臉上的傷痕淡得快要看不出了，眼神空洞，如同沒有思想的木偶，唯有偶爾有別的病人或醫生走入她的視線時，她的眼睛會眨一眨。

    李雨陽看著遠處離他們還有二十來米的人影，憐惜地撫了撫她的腦袋，“他們不會過來的。”晏寧北安排的人不會允許閑雜人等接近。

    晏綺喬的眼睫快速抖動，過了一會兒，兩隻手緩緩鬆開。

    李雨陽眼看著她瘦弱幹癟的手指，血液從指間緩慢向被擠壓得沒有一絲血色的骨節和被捏得陷進去的皮膚處流動，許久都沒有恢複正常的顏色。（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