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灑下來落在唐萱與可可身上，可可眯了眯眼睛，像隻剛剛睡醒的貓咪似的伸了個懶腰。

    唐萱默默坐了好一會兒，把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前前後後又想了一遍順了一遍後，再次問了可可那個她無比好奇的問題。

    唐萱：“我真的想知道，你到底是誰？”

    可可臉龐朝著太陽，懶洋洋的曬著，眼皮都沒抬，“我當然是，你的幫手啊。”臉上的漫不經心，與先前的嚴肅認真截然相反。

    唐萱咬咬嘴唇，“你這麽了解我，我對你卻是一無所知，這樣我覺得很不舒服。”

    “我了解你？”可可終於睜開了眼睛，雖然依舊是耷拉著眼皮，但眼中的光卻亮的嚇人，“要不你先跟我說說，你到底是誰，你和蕭家，到底有什麽仇恨呢？”

    唐萱盯著可可的眼睛，似乎是在確定可可有沒有說謊，可可眼神中沒有絲毫閃躲，任由唐萱審視。

    盡管心裏還是有芥蒂，但可可如果想弄死她，根本不用做什麽，隻要什麽都不做冷眼旁觀，她這次也難逃一劫。

    既然幫了她，應該不會這麽快的對她做什麽……

    唐萱暗暗琢磨了一會，慢吞吞開口，“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是被他們害死的。”

    可可的眼神先是變得詫異，隨後淡淡一哂，“和我猜的差不多。”

    “那你呢？”唐萱追問。

    “和你也差不多。”可可的眼神一直落在唐萱身上，這一刻仿佛透過唐萱在看著什麽，“所以，我見到你第一眼，就有一種同類的感覺。”

    唐萱想到最初見到可可的時候，可可對自己的審視，與此刻可可說的話，竟能對上了。

    對於唐萱來說，表姐的死，就是鯁在她心頭的一根刺，這麽多年咽不下去吐不出來，無人訴說，無人知曉，紮的她生疼。

    而如今，得知有一個人和她遭遇一樣，和她並肩走在這條查明真相的路上，唐萱那顆孤獨飄零的心，突然安穩了許多。

    唐萱主動伸出手，握住了可可的手腕，用近乎好朋友的語氣認真道：“希望總有一天，我們都可以做到想做的那些事情。”

    可可愣了愣，片刻後才反應過來，抬起另一隻手覆蓋在唐萱手背上，重重按了按。

    雖然什麽都沒有說，但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明確了。

    從此不管是複仇路還是查明真相的路，她們兩個，都不再是單槍匹馬了。

    兩人一直坐到太陽高高升起，懸掛在半空中明晃晃的照著，才搖搖擺擺的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泥土。

    可可打了個哈欠，淡淡道：“餓了，咱們回去吧。”

    唐萱此時已經把可可當半個自己人了，想也沒想就說：“你要是餓了的話我這裏有水果，你要不要……”話沒說完，她就想到和水果放在一起的那把水果刀，立馬閉了嘴。

    但這極快的轉變態度被可可察覺到了，本來不打算吃什麽水果的可可，突然就對唐萱說的水果感了興趣。

    “那你拿出來，咱們一起吃一點吧，下山的路還挺長的，餓著肚子走太難受了。”可可說著，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唐萱抿唇，極其不情願的也跟著坐下，在可可半調侃半好奇的眼神裏頭越垂越低。

    最後她沒辦法，索性豁出去了，牙一咬，伸手進去把書包裏的水果——一顆柚子掏了出來。

    可可的眼睛都看直了，她呆了好幾秒才出聲，“你……你出來和我見麵背這麽大顆柚子幹什麽？”

    她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唐萱又伸手進去，掏出一把——水果刀。

    這下，可可的笑容完全僵在了臉上。

    “空腹吃柚子應該不會傷胃的吧。”唐萱說著，在地上鋪了張紙巾，利索揮刀，切下來一塊柚子，遞給可可，“不用擔心把手弄髒，我這裏還有紙巾。”

    可可木然的接過柚子，臉上浮現不可思議的表情，好一會兒，她才喃喃開口，“你……你還準備的挺齊全的。”

    唐萱以為可可是在調侃自己，嘴角向下壓了壓，沒吭聲。

    可可拿著柚子的手沒動，她盯著插在柚子皮上水果刀鋒利的刀刃，不知道想到什麽，嘴角一抽一抽的說：“你該不會是因為要見我，所以才帶著這把刀的吧。”

    唐萱：“……”

    可可：“你還真是啊！”她肩膀向後一縮，“沒看出來你這心挺狠的啊，幸虧我沒再逗你耍你，不然我這會兒估計下場就跟這柚子一樣了。”

    被調侃了這麽多句，唐萱終於忍不住，為自己說了句話。“不是……你短信裏什麽都沒說，還約在這麽偏僻的地方，我帶這東西，也純粹是為了以防萬一，為了自保。”

    可可撇撇嘴，“話是沒錯，不過那也挺嚇人的，你一個大姑娘就這麽帶把水果刀，要是被路上警察看到了……哦對了，你還帶了個柚子，想的倒是挺周到的。”

    唐萱分不清這話是在誇自己還是在損自己，不過她也能理解可可的驚訝，如果是她約可可出來，可可突然掏出一把刀，她估計也會嚇到的，估計會被可可反應更大。

    這麽想著，唐萱也沒為自己辯解，又切了一塊柚子，低頭捧著吃。

    “噗——”可可笑出聲，在唐萱望過來的疑惑眼神裏搖了搖頭，“沒什麽，就突然覺得你真的挺有意思的。”

    唐萱撕開包裹著柚子肉的白皮，委屈巴巴的哼了一聲，“你就別調侃我了。”

    可可搖搖頭，“不是，這句不是調侃，我真的覺得你挺有意思的，怪不得那個蕭子寒那麽喜歡你。”

    提到蕭子寒，唐萱臉色變了變。

    如果蕭明遠真的是幕後黑手，那蕭子寒就是她殺親仇人的兒子，嚴格算起來也是她的仇人。

    這個時候聽到蕭子寒的名字，讓唐萱很不舒服。

    “你平時都幹些什麽，呆在他們那些人身邊，會不會很累？”唐萱壓下心底的難受，不動聲色的換了話題。

    可可看出唐萱的掙紮，但她並沒有點破，而是像什麽都不知道一樣回答唐萱的問題，“就陪吃陪喝陪，睡啊，我是做情人，不需要心靈上的溝通，所以還不算累。”

    言下之意，就是唐萱這種和蕭子寒談戀愛，走精神路線的，才比較累。

    唐萱並沒有反駁，繼續問道：“那你害怕嗎？”

    “怕？為什麽要怕？”

    “那些人心狠手辣，要是有一天暴露被發現了，那不是會很慘嗎？”

    可可又拿起一塊柚子，大口大口吃完，從唐萱放在地上的紙巾包裏抽出紙巾，擦幹淨嘴，這才慘淡一笑，似惋惜又似無所謂的說：“從我把自己交給老鄧的那一刻起，我就不知道什麽叫做害怕了。”

    老鄧，這個唐萱在蕭子寒口中聽過的名字。是連蕭明遠都要忌憚的男人，唐萱開始佩服可可，呆在那樣的男人身邊，那得需要多麽強壯的神經和隱忍能力。

    可可眼睛盯著空氣中的虛無的一點，像是在回憶，“真的，當時我真的想把他殺了，要是殺不死他，我就跟他同歸於盡。”

    “那為什麽……”

    “為什麽一直沒動手，還成了他的情人是吧。”可可空洞又絕望的眼神漸漸變得堅定，她緊緊抿著嘴唇，唐萱甚至能看到她咬緊了後槽牙，“因為他不是罪魁禍首，隻殺掉他，根本沒什麽用。而且，就那麽輕易的讓他死，真的太便宜他了。”

    可可說這句話時的咬牙切齒，聽的唐萱後背發涼。

    但是她竟然，竟然有點同情可可。

    一個這麽年輕，本應該是談戀愛讀書開開心心的年紀，卻要背負這麽多，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可可轉頭看向唐萱，見唐萱複雜的表情中摻雜著同情，呆愣了幾秒後又笑了。她笑著拍拍唐萱的肩膀，“好啦，看把你聽得認真的，快吃快吃，吃完了我就回去了，昨晚被折騰了半夜我沒睡好，回去補個覺去。”

    眼見可可不想再說下去，唐萱也知趣的住了嘴，點點頭飛快的吃起來。

    吃完一整個柚子後，唐萱把垃圾收進塑料袋又裝回書包，與可可一同沿著上山的路返回。

    同樣的路，下山時的氣氛，比上山時輕鬆多了。

    走到山腳下，兩人告別，可可鑽進自己開過來的車，唐萱朝公交車站走過去。

    唐萱還沒走到公交車站前，可可的車就滑到她身邊停了下來，鳴笛之後，靠著唐萱這側的車窗緩緩降落。

    可可：“上車。”

    唐萱沒有猶豫，直接拒絕，“外麵人太多了，我還是不要和你走在一起了，被人看見會多想的。”

    可可重複：“你先上車。”

    唐萱不知道可可想幹什麽，隻能打開副駕駛的門上了車。

    可可並沒有發動車，而是掃了一圈周圍後對唐萱說：“把你的水果刀和那些垃圾放我車上吧，你一個學生背個水果刀坐公交車，萬一真的遇上什麽事，說不清楚。”

    唐萱這才明白可可叫自己上車的原因，她想了下，確實，這東西太危險，放可可這邊比較好。畢竟可可開的是私家車，私家車上放水果刀比帶水果刀上公交車聽起來正常多了。

    “謝謝你了。”唐萱拉開拉鏈掏出水果刀和那袋柚子皮，彎腰放在副駕駛腳下的位置，隨後又道了句謝。

    “最近一段時間你就好好在蕭子寒身邊呆著吧，我接觸的東西比你多比你深，有什麽動靜或者要做的事，我會通知你的。”唐萱臨下車前，可可又叮囑了一句。

    唐萱乖巧點頭，“我明白。”

    “那再見。”

    “再見，路上小心。”

    “你也保重。”

    唐萱站在原地，望著可可的車駛上大路，在筆直的馬路上越駛越遠，一直到變成一個小點。

    隨後，公交車拖著沉重笨拙的身軀進入唐萱的視線，緩緩朝唐萱駛過來。唐萱快步走到公交車站台，在車門打開後腳步輕盈的跳上了公交車。

    坐在公交車上，望著窗外倒退的樹木和風景，唐萱懸了這麽多的一顆心，定了下來。

    她知道，以後要走的路或許會更難，遇到的困難或許會更多。但她卻沒那麽害怕了。

    因為，她不再是兩眼一抹黑的獨自一人了。

    她有了同伴。（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