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幾個手下麵麵相覷，大氣都不敢出。蕭子寒安排她們調查一個叫做唐萱的女人。但是不管他們怎麽查，這個人就是查不到任何蹤跡。

    蕭子寒手一甩，文件啪的一聲砸在辦公桌上，嚇得幾人脖子一縮。

    “蕭總，您吩咐不要聲張，隻能私下裏調查，我們聯係了業內的合作方，不管是酒店還是購物軟件，都沒有唐萱這個人的使用痕跡。”回答的人偷偷覷了蕭子寒一眼，“這說明……這個人躲起來了，或者，已經不在……”

    蕭子寒眉毛一擰，“你說什麽？”

    “……”

    “我不想聽到任何理由和借口，我也不管你們用什麽辦法，必須把這個人給我找出來。”蕭子寒憋出一個冷笑，寒光四射的掃過幾個人的臉，“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蕭子寒移開視線，“下去吧。”

    “是。”

    等幾個人退出去，偌大的辦公室又隻剩下蕭子寒一人。他的眼底，也不再是那般的冷漠憤怒，而是添了幾分恐懼和不安。

    “唐萱……你到底在哪兒……”蕭子寒咬牙切齒的喃喃著，額上青筋暴起，要不是書桌是上好的鬆門，桌角幾乎要被捏碎。

    秘書小心翼翼的敲門，送進來文件，在看到蕭子寒恐怖的臉色後，急忙又退了出去。

    公司上下都知道，自從蕭家出事後，原本那個溫潤如玉的太子爺就變了，變得雷厲風行，變得心狠手辣，就連看人的眼神，都殺氣騰騰。

    原來還敢和蕭子寒開玩笑的人，如今都隻恭敬的匯報工作，除此之外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敢說。

    唐萱這個名字，更是成了公司的禁忌。尤其蕭子寒二話不說開了兩個在茶水間說唐萱閑話的領導後，公司裏更是每一個人敢提任何相關的話題。

    蕭子寒知道大家都不喜歡現在的他，但他不在乎。他付出了真心，被騙得一幹二淨，他已經對人與人的那些情誼，統統都不相信了。

    夜幕降臨，蕭子寒一個人拖著疲憊的身軀離開公司，回到了原來唐萱租住的房子。

    自從房東說唐萱已經搬走後，他每一晚都會情不自禁的過來，一躺就是一整夜。

    不是留戀，而是不甘。

    每次閉上眼睛，仿佛都能聽到唐萱在他耳邊叮囑的聲音，都能聞到唐萱做的早餐，都能看到唐萱在屋子裏走來走去的身影。

    可是睜開眼睛，隻有他一個人孤零零的身影。

    蕭子寒把所有的不舍、難過都發泄在這間屋子裏，離開這間屋子，他就好像是戴上了無情無欲的麵具，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不需要娛樂，更不需要歡樂。

    蕭子寒躺在黑漆漆的床上，盯著黑暗中的一點發呆，手機嗡嗡直響，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一動沒動。

    半個小時後，嘭嘭嘭砸門的聲音傳入蕭子寒耳中。

    “蕭子寒，開門！”蔡瑾瑜蠻橫的在門外叫喊，大有把門板砸爛的意思。

    蕭子寒實在沒法再忽略那煩人的噪音，不情不願的起身，摸著黑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到門口，一把拉開了門。

    “我就知道你在這裏，我打你電話你怎麽不接？”蔡瑾瑜推開蕭子寒，進了屋，“燈也不開，你黑不隆冬的一個人幹嘛呢？”

    蕭子寒手還放在門把上，扭頭看著蔡瑾瑜，“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蔡瑾瑜並不理會蕭子寒的冷漠，走到沙發前把手裏的塑料袋往茶幾上一放，自顧自的坐下，“過來吃飯，我買了好吃的。”

    蕭子寒：“……”他原地站了幾秒後歎了口氣，最後還是關上門，走過去在蔡瑾瑜對麵坐下。

    “給，再不吃就涼了。”蔡瑾瑜強硬的往蕭子寒手裏塞了一雙筷子，絮絮叨叨道：“你不接電話這點我是真的煩，我剛剛還跑去你那邊房子去了，要不是繞這麽一圈路，這菜也不會涼。”

    蕭子寒不說話，對蔡瑾瑜的責備置之不理，沉默著夾菜。

    蔡瑾瑜看蕭子寒開始吃飯了，態度好了許多，一個勁兒的往蕭子寒碗裏夾菜。

    對於蕭子寒這個魂不守舍不正常的狀態，蔡瑾瑜一開始還會勸，會想辦法逗蕭子寒開心，但是在發現並沒有多少作用後，蔡瑾瑜也隻能由著蕭子寒去了。

    隻要蕭子寒不傷害自己，他相信蕭子寒總有一天會相通的。作為蕭子寒從小到大的朋友，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照顧蕭子寒，起碼得讓蕭子寒按時把飯吃了。

    一頓飯吃完，蔡瑾瑜把桌上的垃圾收了收，裝進塑料袋裏紮住。抬頭看蕭子寒，看到蕭子寒發愣，他想也不想就說：“對了，我女朋友今晚有事，我住你這裏。”

    “哦。”蕭子寒沒什麽反應，吐出一口氣，閉上眼睛，靠在了沙發背上。

    蔡瑾瑜想找點話說，但又不知道能說些什麽，幾次欲言又止。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蔡瑾瑜絞盡腦汁想該說點什麽的時候，蕭子寒自己開口了。

    “我爸初審的判決下來了，無期。”

    蔡瑾瑜緊張的握住了拳，他今天之所以這麽著急的過來，就是因為聽到了這個消息，怕蕭子寒難受。“不是還有終審嘛，現在還不能確定吧，再試試能不能通融通融。”

    蕭子寒搖頭，麵如死水，“幾條人命背在身上，無期已經是最寬容的判決了。”

    “可是……叔叔是按照經濟糾紛和受賄判決的啊，幾條人命……”

    “人命算在別人頭上了。”蕭子寒終於睜開眼睛，直勾勾的看向蔡瑾瑜，“但是你我都清楚，歸根究底，是誰的錯吧。”

    蔡瑾瑜緊緊抿唇，不回話。

    有些事情，根本沒法攤開說，太多的黑暗，太多的肮髒，一樁樁一件件算下來，汙濁到根本無法想象。

    蕭子寒垂眼，眼底浮現出水汽，“在我婚禮前的那天晚上，我爸跟我說了一番話，當時我就想到，他的生意不幹淨。但是我沒想到，背後居然有這麽多人命……”

    “子寒……”

    “真的，就算到今天，我都還是不能接受，我完全不能接受。我曾經那麽尊敬他，那麽敬佩他，誰知道，他居然是個劊子手，是個徹頭徹尾的兩麵派。”

    蕭子寒的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流。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對於一個男孩子來說，一直以來最為尊敬的人，居然是比想象中的壞人還要壞的人，這種打擊，無異於毀滅一個人的信念。

    蕭明遠剛被抓的時候，蕭子寒還在為蕭明遠四處奔走，找最好的律師，盡最大的能力控製負麵的輿論。蕭子寒自始至終都相信，父親的罪沒那麽重。

    所以，當警方的證據、證人全部都亮在蕭子寒麵前的時候，蕭子寒整個人，都是懵的。

    他怎麽也沒想到，原來父親，真的做了那麽多惡事。

    多到他沒法再替父親說話，沒法昧著良心。

    蔡瑾瑜看蕭子寒流淚，心裏也難受的很，他靜靜的坐著，等蕭子寒情緒漸漸平複，才緩緩問：“這個判決……阿姨應該沒法接受吧？”

    “嗯。”蕭子寒嗤笑一聲，“她想讓我多花多錢，找點門路，想辦法把我爸撈出來。”

    蔡瑾瑜歎氣，“阿姨這也是護夫心切，畢竟她也和叔叔在一起這麽多年了。”

    “我現在不僅看不懂我爸，連我媽也看不懂了。”蕭子寒頹廢的抹了把臉，“我爸在外麵養情人，她為了我沒鬧過也就算了，現在我爸做了那麽多錯事，難道她還要替我爸說話？那那些被害死的人們，她們的家人怎麽辦？隻有我蕭家的人命是命，別人的命都不是命嗎？”

    蔡瑾瑜苦笑，“的確，大家喜歡說，人都是自私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但是，有些底線，是不應該碰的。”

    生命，就是最後的底線。

    如果人的自私自利建立在奪取別人的生命之上，那不管他有多少理由，都不值得同情。

    ……

    鄭一帆退了旅店的房間，直接提著行李箱，興高采烈的搬進了唐萱的租房。

    唐萱如今懷有身孕，一顆心都死了，對此根本沒什麽反應。但對於鄭一帆來說，別提有多開心了。

    鄭一帆每天下班都會在最快的時間內狂奔回來，陪唐萱一起做菜，一起吃飯，吃完飯洗碗。

    不僅如此，他還勸說唐萱，吃完飯後一起去樓下散步，周末一起出去郊遊。

    唐萱對這些提議本來並不感興趣，但鄭一帆搬出做這些對肚子裏的寶寶好之後，唐萱也隻能跟著去了。

    有時候遇到其他的夫妻，還會被調侃夫妻關係好，丈夫疼愛妻子。這種時候唐萱都想解釋，但鄭一帆每次都熱絡的和那些人搭話，搞得唐萱根本說不出口。

    這種事情再三發生之後，唐萱終於忍不住了。

    在出去廣場散步回來的路上，唐萱假裝心情很好的和鄭一帆開玩笑，“剛才咱們前麵，有個女生一直回頭看你呢，你看到沒？”

    鄭一帆啊了一聲，“什麽女生？我沒注意。”

    “就那個穿吊帶裙的女生啊，我看她對你有點意思。”唐萱故意道：“你真沒看到？長得挺漂亮的，我剛剛還想說幫你要個電話呢。”

    鄭一帆立馬不高興了，耷拉著臉看著唐萱，“我又不喜歡她，我要她電話幹什麽？”

    唐萱賠著笑，“不喜歡可以先認識啊，慢慢發展唄，說不定哪天就喜歡上了呢。”

    鄭一帆停住腳步，眉毛皺起來，“你為什麽說這種話，你明明知道我喜歡的人是誰。”

    鄭一帆的話說的這麽直白，唐萱也不好再打哈哈了，她也停下來，與鄭一帆對視。

    唐萱：“我肚子裏懷著蕭子寒的孩子，你沒必要做到這一步的，也不用為我付出，我受不起。”

    “……”鄭一帆咬牙，“不管我付出什麽，都是我心甘情願，你沒什麽受不起的。”

    唐萱本來是想委婉的勸鄭一帆放手的，但聽鄭一帆這堅決的語氣，她知道委婉根本起不了作用。

    “萱萱，就算你懷的是蕭子寒的孩子，我也會好好愛你的，我喜歡你這麽久，根本不在意這一點。你給我一個機會好嗎？我會把這個孩子當做我自己的孩子撫養，你跟我在一起，等孩子出生，我們一起生活，一起撫養孩子長大，好嗎？”

    好嗎？聽起來是個很好的建議。畢竟對於孩子來說，完整的家庭是很有益於成長的。

    但是，為了孩子的成長就接受鄭一帆的好意，這對鄭一帆來說，太不公平了。

    唐萱心底盡是不忍，但還是把決絕的話說了出來。

    “對不起……一帆，你很好，但是我不能接受你的提議。你的人生，應該是完整的，不應該是為了我犧牲的，我不值得你這麽做。”

    “你值得！”鄭一帆抓住唐萱的胳膊，憤怒的吼道。

    唐萱閉了閉眼睛，迫於無奈的，把自己深埋在心底，本打算今生今世都不再提起的話，說了出來。

    “對不起，我的心裏，這輩子，除了蕭子寒，裝不下其他別的男人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