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她怎麽樣了！”

    “大人孩子都安全，孩子是早產兒，已經送到保溫箱了。”身著白大褂的醫生看著一左一右的蕭子寒與鄭一帆，皺起眉頭，“你們兩個，誰是孩子的爸爸？”

    兩人齊齊沉默。

    醫生臉上的困惑更甚了。

    鄭一帆偷偷瞄了一眼蕭子寒，看到蕭子寒黑著臉，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心態，上前一步對醫生道：“是我，我是孩子爸爸。”

    “你等下去把住院手續辦一下，辦完後到辦公室來找我一趟。”醫生扭頭朝著護士打了個手勢，抱著一堆儀器的護士上前道：“產婦受了驚嚇，又耗光了體力，現在在昏睡中，馬上就轉到普通病房，你們跟我來。”

    鄭一帆緊緊跟了上去，蕭子寒原地站了幾秒，最終還是捏著拳頭遠遠跟在鄭一帆身後。

    他知道自己應該走的，人家已經有情人終成眷屬，連愛情結晶都有了，他在這裏就是個多餘的、不受歡迎的人。

    可是，蕭子寒一低頭看到身上的血跡，就想去看唐萱一眼，讓他能親眼看見唐萱沒事，他就走。

    “萱萱……你受苦了……”鄭一帆走到床頭，捧起唐萱的手，輕輕喚了一聲。

    唐萱閉著眼睛，額頭上頭發濕漉漉的，臉色蒼白的如同一張白紙，光是看她這個樣子，就能想象她剛才受了多少苦。

    護士用筆戳戳鄭一帆，提醒道：“你好，現在去辦一下住院手續吧，孩子和大人都需要住院一段時間。”

    “好，我這就去。”鄭一帆連忙放下唐萱的手，跟著護士往外走，走到病房門口，看到蕭子寒，鄭一帆壓低聲音警告，“你已經害她受了這麽大的苦，現在她平安無事，我就不跟你算賬了，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了！”

    蕭子寒並沒有理會鄭一帆，他所有的視線和注意力，都落在病床上的唐萱身上。

    “哼！”身邊還站著護士，鄭一帆說不出太難聽的話，隻能壓抑著所有的憤怒，氣呼呼的下樓去辦住院手續。

    護士狐疑的看了眼蕭子寒，抱著儀器去別的病房了。頓時，隻剩下蕭子寒與唐萱兩人。

    蕭子寒一步一步走進去，在病床前站定。他沒有做任何動作，隻是靜靜的看著唐萱，眼底神情溫柔複雜。

    “嘶——”唐萱突然皺緊了眉頭，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唐萱？”蕭子寒被嚇得往後退了一步，反應過來後立馬上前握住唐萱揪緊被子的手，“唐萱？你怎麽樣？”

    但唐萱並沒有醒過來，似乎隻是痛的下意識的反應，隨後又慢慢緩和了呼吸。隻是，眉間依舊皺著，看的出來睡的很不安穩。

    一瞬間，蕭子寒心底的自責達到頂峰。

    他確實恨唐萱，但是，看唐萱這麽脆弱，這麽痛苦，他的心也跟著抽痛起來。

    “喂！你幹嘛呢！”鄭一帆的聲音突然響起，緊接著蕭子寒就被一把拉開了。“你還呆在這裏幹什麽？”

    蕭子寒搓了搓指尖，仿佛在感受從唐萱手背上得來的那一點溫度。對於鄭一帆的惡言惡語，蕭子寒就像是看不見似的，輕聲開口，“小聲點，別吵醒她。”

    鄭一帆的臉瞬間漲的通紅，他咬牙切齒的狠狠道：“不用你在這裏裝好人！”

    這一句，聲音低了許多。

    蕭子寒回了鄭一帆一個無所謂的表情，與鄭一帆擦肩，走出了病房。

    鄭一帆氣的牙癢癢，但是對於這樣不吵不嚷的蕭子寒，他有氣也沒辦法撒，有力也沒地方使。

    在鄭一帆看來，蕭家是唐萱所有不幸的根源，蕭子寒更是唐萱命中的煞星，隻要蕭子寒在，唐萱就得不到幸福。所以，不管是站在哪個角度，他都不想告訴蕭子寒孩子真正的父親是誰，更不想給蕭子寒任何好臉色。

    要不是怕唐萱會難過，他一定會毫不留情的把蕭子寒趕走。

    但……鄭一帆拉過椅子坐在唐萱床前，他知道唐萱心裏的人是蕭子寒，所以麵對蕭子寒的時候，他心裏是沒有底氣的。

    他不能確定，自己有沒有資格那麽做。

    ……

    蕭子寒離開病房，去了一趟走廊盡頭的醫生辦公室，跟醫生了解了唐萱眼下的情況，蕭子寒又不放心的打了個電話給自己在A市認識的醫生朋友，簡單的敘述了一遍，確定唐萱沒事後，才略略放下心來。

    鬆了一口氣後，他下樓出了醫院，打開手機搜索附近的飯店。

    燕返這個小縣城，蕭子寒以前沒來過，對這個地方完全不了解，但是吩咐司機去做這件事，他又不放心。

    查出來過兩條街就有一家比較出名的飯店，蕭子寒叫司機把車開過來，上了車。

    “蕭總……”司機欲言又止。

    蕭子寒心情極度不佳，目光落在司機駕駛座的後備上，不發一言。

    司機到底是跟了蕭子寒很久了，被蕭子寒這樣冷冰冰的看著，依舊鼓起勇氣，提醒蕭子寒，“蕭總，您要不要……換件衣服……”

    蕭子寒聞言，低頭一看，那些滾燙的血跡已經幹涸氧化，看起來發著黑，有些可怖。

    “知道了，先去商場吧。”蕭子寒手指落在那片血跡上，指尖摩挲著，喉結滾動。

    隻有他自己知道，抱著唐萱，在唐萱的血染紅他的衣服的時候，他有多麽的害怕，害怕到整顆心都在顫抖。

    那種害怕已經壓過了所有對唐萱的怨恨，所有的不滿，他甚至在想，隻要唐萱沒事，他可以一切都不追究了。隻要人沒事，其他就無所謂了。

    一切的愛恨情仇，在死亡麵前，都退縮了。

    商場與蕭子寒要去的飯店很近，都在一條街上，司機停下車後，下車為蕭子寒開了車門。

    “車就停這兒吧。”蕭子寒看了司機一眼，“我至少需要半個小時，你順便去吃個飯。”

    “是。”司機微微欠身。

    蕭子寒在路上驚詫的眼神裏，麵不改色的進了商場，乘坐電梯上專門賣男裝的樓層。

    蕭子寒的衣服大多數都是大牌，剩下的也都來自於小眾獨立設計師，還從來沒有在這種小商場裏買過衣服。隻不過到了這個時候，他也沒心思去計較這些了。

    挑了個看起來裝潢還不錯，模特身上造型雖然簡單但看起來勉強過眼的店，蕭子寒走了進去。

    商場人本就不多，看到有人進了店，店員迅速迎了上來，但在看仔細蕭子寒身上的血跡後，店員嚇得硬生生停住了腳步。

    “請問……您……”

    “我買套衣服。”蕭子寒也不為自己解釋，手往衣架上掛著的衣服上一指，“那一套，給我試試，要185的。”

    店員被蕭子寒冷峻的態度和生人勿近的氣場嚇得直吞口水，但又不敢不聽話，忙不迭地為蕭子寒找了衣服，胳膊伸的長長的遞給蕭子寒。

    “謝謝。”蕭子寒拿在身上隨意比劃了下，“結賬吧。”

    店員一臉驚訝，“啊？”

    蕭子寒二話不說走到收銀台，掏出錢包，從裏麵抽出一張黑，卡，“結賬。”

    “啊，好。”

    付了錢，蕭子寒並沒有讓店員把衣服裝起來，而是問店員，“你們試衣間在哪兒？”

    “那兒。”店員看著蕭子寒拿著衣服進了試衣間，連忙給商場安保打電話，告訴安保自家店裏來了個渾身是血的怪人。

    不到兩分鍾，蕭子寒就從試衣間裏走了出來。這套衣服並不是完全合身，質地也不夠舒服，但是觀感比原來那套好多了。

    店員看到將自家便宜衣服穿出雜誌男模效果的蕭子寒，驚訝的下巴都差點掉下來。

    這……這還是剛才那個渾身是血的可疑男人嗎？

    蕭子寒手裏捏著那套占了血的衣服，扭頭朝店員又說了聲謝謝，徑直往外走，隻是剛走到店門口，就被匆匆趕來的保安攔住了。

    “先生，麻煩您解釋一下，這是什麽情況。”保安喘著氣，毫不客氣的指著蕭子寒手裏沾著血跡的衣服。

    蕭子寒蹙起眉頭，看了店員一眼。店員連忙低下頭，一副自己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嗨，你有沒有聽我說話？”保安是個急性子，不耐煩的催促蕭子寒。

    蕭子寒深吸一口氣，無奈解釋：“我……我女朋友她懷孕了，剛剛摔倒了大出血。”

    保安還盤算著要不要帶蕭子寒去問個話，卻不料聽到這個解釋，他一愣，“啊？”

    “現在已經沒事了，孩子和大人都平安。”蕭子寒神色淡淡，“我可以走了嗎？我還要給她買吃的回去。”

    “啊，可以。”保安連忙退到一邊。

    蕭子寒大步離開，走到自動扶梯的電梯前時，一揚手，把衣服扔進了垃圾桶。

    保安與店員麵麵相覷，直到蕭子寒沒了蹤影，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懷孕的人，是女朋友？

    大出血？

    看起來一表人才，沒想到還是渣男啊！

    ……

    蕭子寒出了商場，又走去飯店買了幾樣比較清淡、適合孕婦吃的飯菜。接著，才回到停車場。

    司機已經在等著了，見蕭子寒走過去，立馬上前為蕭子寒拉開車門。

    蕭子寒坐進車裏，什麽都沒說，司機十分了解的開著車前往醫院。

    提著飯盒上樓的時候，蕭子寒的心是沉甸甸的。他不知道自己還呆著不走幹什麽，呆在這裏，看唐萱和鄭一帆恩愛嗎？

    可是他沒看到唐萱醒，他實在是不想走。

    蕭子寒一路糾結著走到病房門前，門沒關，蕭子寒一眼就看到了，鄭一帆與唐萱說話的場景。

    唐萱雖然看起來臉色依舊蒼白，但微微笑著，似乎心情很好。

    這樣溫馨的場麵，看的蕭子寒心又是一痛。他第一反應就是自己應該離開，但是他雙腳就像是生根了一樣，一動也動不了。

    就在這時，唐萱像是感應到了什麽，朝門口看了過來，在看到蕭子寒的那瞬間，唐萱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鄭一帆發現唐萱的不對勁，也順著唐萱的視線看過去，緊接著臉色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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