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當天零點，【歲暮溫存】開售。

    到下午3點，已創下4000加的銷量，而且還在繼續，和預想的一樣，香水如果還不錯，再加上楚眠的影響力，銷量就會翻倍。

    檸夕下了公交車，一陣淩冽地寒風襲來，吹亂了她的短發，她攏了攏黑色大衣，把嘴巴縮到圍巾裏，平靜地往前走著。

    今天是情人節，路邊有好多賣花的，女孩子們抱著大捧大捧的玫瑰花，笑得甜蜜。

    不是真在乎那些花，而是這種日子，本就甜蜜，空氣裏都甜絲絲的。

    檸夕被風吹得迷了眼，微微皺眉，輕輕揉著眼睛，她今天畫著很淡的妝，穿了一雙平底鞋，背了雙肩包，很少女的打扮。

    已經五點了，冬天黑的早，現在已經開始暗沉了，她埋頭加快腳步，口袋裏的手已經濕滑，緊攥成拳還那麽涼，臉上也被凍得有點僵。

    “閨女兒，今天來掃墓啊。”門房大爺端著熱茶笑看著她。

    檸夕輕輕應了一聲，“想來陪陪我媽。”

    “去吧，逝者已逝，別太掛念。”門房大爺吹著茶缸說。

    逝者已逝，是一個讓人連後悔都沒機會詞。

    她來的是墓園，當初拿到錢後，沒辦法再替媽媽治病，她就用那些錢買了一塊很好的墓地，在風市，媽媽肯定還是更喜歡這個城市。

    可能是為了彌補自己心裏的虧欠，還有救的時候，她沒有直接選擇賣卵子，猶豫了幾天的功夫，人就沒了，等人沒了反倒用了這筆錢。

    她自嘲又後悔，每次想到這種事，她都很後悔，如果早一點……說不定媽媽現在還活著。

    如果如果都是如果，可就是沒有如果。

    走了十幾分鍾，到了。

    這裏打掃的很幹淨，墓碑上也沒什麽灰塵，她看著墓碑上的照片，上麵的女人和她有七分像，隻不過照片上的人看起來更溫柔，更端莊，眉目間帶著暖笑。

    檸夕走到跟前，笑嘻嘻地往地上一蹲，歡愉地說：“媽，我來了，你還是這麽漂亮呢。”

    說著，從雙肩包裏拿出九支玫瑰花，笑著說：“今天情人節，咱兩過唄，我知道你心疼花，沒多買就九支。”

    把玫瑰花擺好，她盤腿坐在墓碑對麵，看著照片上人的笑顏，“我最近挺好的，吃得好睡得好，我還長胖了呢，你看。”

    說著，她捏了捏臉上的肉，眼睛裏泛著水光。

    “我和朋友相處的特好，學校裏老師也都特喜歡我，我成績也一直保持的好，沒有和大家鬧不愉快，把自己照顧的很好，都沒生過病，健健康康的您別掛念我了，我都長大了。”

    檸夕又說了好多發生過的事情，好笑的，逗趣的，還有些聽起來無聊但挺想說的。

    天色漸黑，墓園裏亮起了瑩白的路燈，台階處亮著地燈。

    “有個好消息，憋了好幾天了，今天終於能告訴你了。”她又從包裏取出幾個快遞紙盒。

    “我買了幾瓶香水，你聞聞好不好聞。”檸夕心底多少有些慌，明明麵對的隻是一塊墓碑，可就像孩子在家長麵前交作業。

    她緊張，想得到媽媽的肯定。

    “這是三瓶限量款，隻有一千五瓶，果香、花香、海洋香各五百瓶，隻賣這些。”

    檸夕說著依次打開噴了兩下，細膩的水霧星星點點地漂浮在空中，又緩緩落下。

    噴完之後才又對著照片笑，手心出汗，“媽，好聞嗎？”

    “我做的，我的牌子，叫【覓香手劄】，好聽嗎？”

    “一開始就定的基調，修補了兩年的細節，層次豐富但不會雜亂，還可以吧？”

    等了幾分鍾，她把香水拿起來，“我知道你一定喜歡，我做什麽你都喜歡，瓶子也是我設計的，好看吧。”

    “還有這瓶。”檸夕把最後一盒拆開，瓶身冰涼，拿在手裏很有質感，“這是我正式出售的冬季香，會一直出售，成績很不錯，我還會做更多更好的香，絕對不會糊弄人。”

    “媽，我沒讓你失望。”

    她朝麵前噴了一下，氣味鑽進鼻腔裏，她低聲說。

    “主調是玫瑰、海洋香、雪鬆和薄荷，前調白玫瑰的花香甜膩會被薄荷中和，加入海洋香調會在中調多層次感，尾調是雪鬆，燃燒過後的溫暖感。”

    她輕聲解說完，直起身子微微前傾，笑看著照片，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很清晰，“這款香的名字叫【歲暮溫存】。”

    歲暮，有溫存可依。

    呆了快兩個小時，快八點了，她得趕最後一趟大巴回京市。

    她站起來，敲著麻了的腿，又想到了一件事，她就那樣彎著腰，歪頭看著照片，“還有最近，最近我……”

    檸夕低頭吸了吸鼻子，咳了幾聲，眨了眨眼睛睫毛跟有些濕。

    “最近我喜歡上一個特別優秀的人，很想讓你看看。”

    很想讓媽媽看看，那個人有多好，長得多好，身材多好，人品多好，對她多好……

    對她特別好。

    檸夕回到京市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街上倒是更熱鬧了，人來人往的，男男女女各自有伴。

    也是，這種節日像她這樣獨自出來的可不多，好好呆著不好嗎？出來被虐。

    回研究室去吧，她和繁繁一直沒有研究出那瓶香水的質感，繁繁這幾天都快愁禿頭了。

    她要是能在這個寒假把東西研究出來，得讓繁繁崇拜死她。

    正想著，安靜了一整天的手機，開始在包裏唱歌。

    天橋上風很大，吹亂了她的頭發，擋在眼前，隔著不停飛舞地發絲，隱隱約約的看到了手機上顯示的名字。

    沉衍。

    是沉衍啊。

    “喂。”她接起，帶著笑意，這種節日接到自己喜歡的人的電話，也很難不開心吧。

    低沉了一整天的心情，明媚了許多。

    她趴在欄杆上，胸前靠著自己的包，聽著手機裏傳出的低沉有磁性的聲音。

    “在哪。”

    “幹嘛啊。”她笑著問。

    “請你吃飯。”沉衍說。

    檸夕笑著抿唇，手機摳著欄杆，“這種節日請我吃飯？故意的吧。”

    “希望你滿足一下我這個空巢老人。”沉衍帶笑的嗓音透過手機更迷人了，“等了你一晚上，不給個麵子？”

    檸夕拎著包從欄杆邊上離開，一邊走一邊說：“地址，我餓一天了。”

    聽了地址，她打車去的，到地方都11點了，這頓晚飯吃的夠晚的。

    小白能經得起這麽餓嗎？

    是京市最豪華的一個商場，7層是吃飯的，頂樓有個天台，今天這裏的人不少，現在這個點基本都是看電影和逛街的。

    這裏的香水都是大牌子，一瓶就得大幾千，但銷量照樣十幾萬，什麽時候她能在這兒開個專櫃就好了。

    她搭著扶梯往前走，忽然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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