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衍開著車，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工作還有很多，文件還有一大堆沒有處理，但是他現在卻不想回去。

    熠白一個人在家，他應該回去了。

    但是不想。

    沉衍漫無目的地開著車，想著之前，檸夕坐在副駕駛，和他有說有笑，她很少在車上睡覺，尤其是在他困的時候，她會陪他說話。

    後麵坐著熠白，他們一家三口出去旅行，熠白累了就蓋著兩人的衣服睡覺。

    然後他會小聲地說著那些撩人的話逗她。

    會在開車的時候，握住她冰涼的手，給她捂捂手。

    沉衍的手垂在一邊，一邊冰涼，心裏像是空了一塊，冷的叫人發抖，那一塊鑽風，淩厲地風刮著傷口，哪裏都沒有流血，卻像是流血一般的疼著。

    他這幾天總是想起檸夕，時間沒有讓他忘記什麽，反而一切都在不斷加深，檸夕的樣子沒有模糊，時常清晰地出現在他夢裏。

    他覺得也挺好，之前他很方案做夢，夢裏隻會出現那些讓他不想記起的事情。

    現在好，現在夢裏有她。

    好多不敢說的話，都能在夢裏一句句說給她聽。

    沉衍把車停在路邊，看著路上形形色色的人，抬頭就看著天橋，那次，檸夕在天橋接到他的電話，那個時候她在上麵做什麽。

    等沉衍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上了天橋，很高，下麵的車看在眼裏都很小，這種高度……

    沉衍想，這種高度，如果掉下去，是活不成的。

    她在這裏看什麽。

    情人節那天，她靠在這裏，看著往來的情侶，她在想什麽。

    檸夕一直說，他很難懂，他藏著情緒，她看不透他。

    但他們之間，其實誰也沒有看透過誰。

    檸夕猜到了一切，卻沒有表現出來，之前怎樣，之後還怎樣，一直到最後一刻，給了他致命一擊。

    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被直接釘入她的仇恨裏，翻不了身。

    他自認為城府極深，滿心滿腦都是算計，卻也沒有想出合適的辦法，怎麽跟她還在一起，他打贏過無數商業戰，心理戰，卻在她這裏輸的一塌糊塗。

    檸夕總覺得是他贏了。

    可是，他到底贏在哪裏？

    這麽多年裏，他隻有一個她，現在也弄丟了。

    他，什麽都沒有了。

    沉衍盯著前方，頭發被風吹亂，發梢擋眼，有些劃到眼睛裏，那雙深邃的黑眸泛了紅。

    內裏有什麽湧動，看不清楚。

    沉衍回家的時候，已經十點了，冷風吹得他全身都涼透了，額頭陣陣刺痛，車裏有暖氣都沒能將他的身體吹暖。

    一開門就聽到了拙劣的鋼琴聲，很慢，不穩。

    他開門進去，看到沉熠白正在認真地彈鋼琴，小臉緊繃著，嘴唇緊抿著跟著用力，看樣子練的時間不短了，他的身體還跟著一晃一晃。

    一首簡單的小星星坑坑巴巴地彈完，就看到他開心地轉圈！緊抿著的嘴唇也笑出弧度。

    沉衍也笑了，剛要把門關上說話，就聽到鋼琴那邊傳來聲音。

    “小白好棒！今天真的是第三次彈嗎？完全不像呢！”

    沉衍的瞳孔晃了晃，下意識屏住呼吸，身體也都僵住了。

    “真的啊，今天老師留的作業，說要練得好一些，那你再聽我彈一次好不好啊？”小白笑嘻嘻地問，模樣可愛到極點。

    “好呀。”檸夕打了個哈欠，“再聽一次，我就要去上課。”

    “……唔……那不彈了。”沉熠白穩穩坐好，“我們聊天吧，聊到你去上課好不好？我好久沒見你了，都快忘了你長什麽樣子了……”

    檸夕好像有點困，說話帶著鼻音，甕聲甕氣氣的，“小沒良心，怎麽能忘了我的樣子，多看看，記住了，可不能再忘了。”

    “恩恩！”沉熠白笑得眼睛彎彎，“007，你那邊還是白天啊？好亮。”

    “對啊，還沒到晚上呢，看外麵的陽光。”檸夕起身把手機對著窗外，“我們樓下有隻小貓，特別可愛，每次見了人都會在腿邊蹭來蹭去的，對了，我有一次給小貓吃肉，從那之後每次都往我這邊走……”

    “還有那個，能看得清嗎？那裏有個小噴泉，晚上會亮燈，下次拍了照片給你看。”

    “007！我要看你！小貓看到了，噴泉也看到了，要看你！你跟我笑笑嘛，一直打哈欠，上課會困的，不可以在課上睡覺哦。”沉熠白說。

    檸夕又捂著嘴悶聲打了一個哈欠，“好好好，我知道了呢，謝謝小白老師，我會乖乖聽話的。”

    “007……你還沒說一句想我呢。”沉熠白可憐兮兮地說，“你是不是不想我了？外國的小孩子是不是比我可愛？”

    檸夕笑了，笑聲透過視頻傳來，沉衍靠在門邊，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眼眶居然有點熱。

    “想。想你，每天都在想，外國的小孩兒當然可愛，但是在我心裏小白最可愛！小白就是我的心頭寶！”

    “嘻嘻……”沉熠白開心了，他就是這麽好哄，隻要是007，說什麽他都信。

    那邊有人叫檸夕了，檸夕應聲，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還可以跟你在路上說說話，你爸爸還沒回來嗎？”

    沉衍聽到她提到自己，心跳突然漏跳一拍，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她提起他的時候，這麽平靜。

    他倒是更希望，他可以和楚眠一樣，不想提他，或者破口大罵，讓他去死。

    這樣，多多少少還能感覺到一些在乎，多多少少他會覺得……

    “誒？！”沉熠白聽到問爸爸，轉頭看向門口的時候嚇了一跳，一句爸爸還沒叫出口，就看到沉衍的手勢。

    別說。

    “小白？怎麽了？好好的叫什麽？”

    “不是……我就是……差點摔下去。”

    檸夕邊走邊說：“你小心一點，乖乖坐著，一個人在家害怕嗎？要是太晚了你爸爸還沒回去，你就繼續給我打電話，我可以先出來陪你。”

    “恩，知道了。”

    “你爸爸也是，怎麽放心把你一個人留在家裏，以後如果可以的話，你還是跟他一起去公司，你還太小了，還不能一個人在家呆著，你跟你爸爸說，他不會不管你的。”

    “恩……知道了。”沉熠白說，“但是……”

    “什麽？”檸夕沒聽清，把手機湊近耳朵，“說什麽？”

    “但是，我要是跟爸爸在一起，你就不願意跟我聊天了。”沉熠白低聲說，聲音裏全是委屈。

    檸夕聽不得小白這麽委屈的聲音，笑著說：“那我們可以在休息室聊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