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裏又陷入了一片沉默，Alexis不知道檸夕是什麽意思，摸不準她現在的想法，但是看起來，似乎不太好。

    “其實那個、那個誰……就是他，也沒做什麽，你別想的太多，覺得自己被控製了……”

    “你也是這樣想的不是嗎？”檸夕打斷她的話，“正因為你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才會這麽說。”檸夕眼睛都不眨地盯著Alexis說。

    Alexis張了張嘴，沒能發出聲音來，她又說錯話了……

    “Alexis，你不覺得很可怕嗎？”檸夕問她，“我一直被監視著。”

    “不是！不是監視！”Alexis急忙說，“真的隻是關心你，他怕你出什麽事，一個人在外地，人生地不熟，他這樣擔心你，你不覺得很……很好嗎？有個人這麽費心思地對你好，默默關心你，你、你為什麽要生氣啊？”

    Alexis不懂，是真的不懂。

    是，這件事或許是有些過分，是會覺得沒有隱私。

    可是凡事都不能隻看一麵吧，要去思考這件事的本質吧？不能將人一竿子打死吧？

    沉衍就算是殺人放火了，就算他惡事做盡，但就這件事來說，本質是好的呀，他是一心一意對檸夕好的。

    這點毋庸置疑。

    “我為什麽要生氣？”檸夕搖頭，“我沒有生氣，我隻是惡心。”

    “寧……”

    “Alexis，你不知道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你不知道，沉衍這個名字，對我來說是什麽。”

    Alexis深吸了口氣，她點頭，然後說：“是什麽？沉衍對你來說，是什麽？”

    “是一把刀。”檸夕毫不猶豫地回答，神色平靜，說出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她指著自己的心髒，“一把會插進心髒的刀。”

    每一次想起，每一次遇到，都會鋒利無比地刺進她的心髒，鮮血淋漓的，疼到抽搐的，無法拒絕的一個傷口。

    傷口會疼，會流血，會化膿，會結疤，等疤痕脫落的時候，那把刀會順著原先的傷口，一模一樣的角度，再狠狠的捅進去。

    不讓你死，但卻會讓你一直疼著，一直一直疼著。

    Alexis沒說話了，他們之間的事情，她沒資格說什麽。

    “我這輩子，曾經最想看見的人，最想天天膩在一起的人，是他，最不想再見到人，最害怕見到的人，也是他。”

    檸夕攥緊了微微顫抖的手，右手又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手腕很疼，皮開肉綻刺入骨頭裏的疼，像是有一把尖銳的刀子，用力割開一個傷口，不停地深入，刀刃在肉裏輾轉，刀尖在骨頭上劃過……

    疼，要疼死了……

    “是他把我從深淵裏拉出來的，那麽黑那麽冷的地方，他帶著我出來的，然後，在我剛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知道，我的腳下是更絕望的深淵。”

    檸夕的聲音更冷更絕望了，嗓子眼發緊，幹澀的難受，“我是真怕了。”

    Alexis隻是聽著，就紅了眼眶，“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讓你想起這些的，對不起……我、我不問了，你也別想了……”

    “你，能不能，不要再幫沉衍做事了。”檸夕問她，明明沒有哭，卻比哭了還讓人難受。

    Alexis也哽咽了，放在腿上的雙手緊緊握住，把褲子抓出了褶皺，然後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我已經拿了他的錢，我很需要那筆錢，但是錢已經不在我手裏了，我給了我的家人，我就、就還不能走，對不起。”Alexis起身朝她鞠躬，一直在說著一句對不起。

    檸夕垂頭盯著自己的腳，沒有哭，也沒什麽表情，也沒有說話。

    “但是我會跟沉衍說，我能不能不給他發照片，隻要你安全，我就什麽都不做……”Alexis說著，試探地看了看檸夕，“可以嗎？寧，我實在拿不出錢還他了。”

    檸夕沒有說話，她想說不可以，但是她說不可以有用嗎？

    “寧，那個禮物真的是我買的，你、不要扔了行不行……反正也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你就當我什麽都沒說，我、我先出去了。”Alexis看起來已經快哭了，“我出去了，你別太難過了。”

    檸夕聽到了輕輕的關門聲，在聽到關門聲之前，她還聽到了Alexis抽泣的聲音。

    她抓著手腕，頹然地坐在床邊，心髒處於一種馬上就要被捏碎的狀態。

    但是全身都充斥著無力感，什麽都在手邊，但就是什麽都抓不住。

    沉衍，你為什麽還在。

    你為什麽不走。

    為什麽還要出現在她身邊。

    求你了，走吧。

    求你離開。

    ……

    Alexis出了外麵，摘了無線耳機，拿出手機，煩躁地點了支煙，把陽台門一關，吞雲吐霧起來。

    “這件事現在怎麽這麽麻煩。”她說。

    電話那頭是沉衍。

    “要不是我真還不了錢，我真不想幹了，你沒看到她剛才的樣子，我心裏是真的難受。”Alexis用力吸煙。

    沉衍沒有說話，但是她知道，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剛才檸夕的話，檸夕自己說著都痛苦，別說是當事人沉衍了。

    “老板，你打算怎麽做。”這句話，Alexis不是問了一次兩次，她是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麽做好了，之前辦事的時候也沒說要動感情，現在把她夾在中間，她是怎麽做都不對，兩頭都對不起。

    沉衍沒說話，Alexis想，他應該也是不知道要怎麽做了。

    檸夕已經脫離他的掌控了。

    “不用每天說她的情況了，出事了聯係我，沒事的話，就當我不存在。”

    說完，電話就被掛掉了。

    Alexis看著屏幕，長歎口氣，用力吸煙，眉頭緊皺著，“這都是什麽事啊……”

    當他不存在，想也知道這句話有多難過。

    但這是自欺欺人啊，檸夕知道了他的存在，就不可能當他不存在，不可能還跟之前一樣，一件事變了，所有的事情就都變了。

    沉衍錯就錯在，計算著每件事，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夠計算。

    人心這件事，無法算計。（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