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天上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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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影眉宇間有些想隱藏也藏不住的憂傷,她聽了簡微的話也想對沐菱說些寬慰對方的話。

    話到嘴邊想起自己這幾天找唐衫被他無視的場麵,覺得自己沒什麽資格站在這裏代表唐衫寬慰別人的歉意。

    她便隻是對沐菱點點頭,楊影自己都不知道這點頭是什麽意思。

    她認為自己沒有立場代表唐衫表態是否能理解黑皮或者原諒他自我的過失導致的慘案。當然她本能的覺得一向理智、謙和的唐衫就算責怪黑皮,也不會怪到無辜的他的太太身上。

    何況黑皮的太太又是他唐衫畢業這麽多年還保持來往、印象良好、人品不錯……沐菱呢。

    “對不起,影兒。”看到楊影沒說話,沐菱本能的以為她介意。

    楊影苦笑:“我跟他的事,想必這些天你們多少都聽說了吧,我現在都沒有立場說話,雖然我知道他應該不會責怪到你頭上。”

    簡微眉頭一挑:“真的離了嗎?”

    “手續還沒辦。”

    “不能挽回了嗎?”簡微像是連珠炮,這也是她敢闖敢拚的風格。

    沐菱的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她就是那天唐衫趕到醫院時拐角處的身影。

    她那天就知道唐衫和楊影離婚了。

    本來壓製的很好的雜念。

    被簡微的話和楊影的親口證實,有些鬆動,她甚至很鄙視自己這種意動的自然聯想。

    隻能轉頭看著對這一切毫無知覺的丈夫身上,她不想自己心裏因為聽見楊影說離婚而起微瀾。

    她擔心自己內心泛起的念頭對不起這雖然粗魯但對自己很好的男人,更不想去假設如果自己等了十多年的那份愛情。再多等三年,會是什麽結果。

    等到今天,就能得到唐衫的愛嗎?

    沐菱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更不敢知道。

    楊影搖頭沒有回答簡微。

    簡微怒道:“憑什麽他要甩了你?就因為是你媽媽拉著他父母去海城?”

    “這是意外,沒人想到也沒人能預計到的?”

    “怎麽能怪在你頭上?”

    “難道也非得讓阿姨……?”

    簡微替閨蜜楊影感到不平。

    這場意外事故在這個不大的縣城,早就家喻戶曉。

    “別問了,都已過去也來不及了。”楊影沒有勇氣坦誠是自己的出軌導致的這一切。

    她可以向唐衫展露自己的一切不堪,卻也僅僅是向唐衫展露。

    她確信,這一輩子都不會有第二個人再能獲得唐衫的這種權利。

    而這權利現在的唐衫根本不屑。

    楊影卻偏偏願意給他。

    沐菱給老公按摩一會後。

    說“我們一起去坐坐吧,我好累。”

    “我們也好久沒聊了”

    簡微四下看了下。

    “沒事的,他剛剛睡,沒幾個小時不會醒過來的。”

    孩子是婆婆在帶著。

    楊影、沐菱、簡微,一起走出了這個都再也不願走進的醫院。

    ………………

    幾天後。

    海城虹橋國際機場VIP室,隻帶著隨身LV包的林嘉,帶著一副墨鏡,素雅的黑色套裙,整個人好像要參加某個重要的葬禮一般肅穆。

    助理李清和保鏢熊大都被她趕了回去,她聽從了連城第二仁民醫院副院長的建議,去國外好好檢查下自己的疾病。

    既然不能好好愛別人,就要好好愛自己。

    身為大集體公司董事長的她保密自己的疾病,自然有必須的原因。

    對於依然不太懂正確的事的繼女,臨走前的那頓飯苗苗表現出來的神情與肢體語言,給林嘉一記重擊,好像恨不得她這一走,時間越長越好。

    林嘉暗歎,人活一生,實在太難。

    男女之間。

    為一個人付出的越多割舍起來就越不舍得越難。

    付出多的那個人就像炒股被套牢的股民,靜靜地守在寂寞的山崗上。

    等待著那幾乎緲不可及的解套上岸之日。

    林嘉登機後關機前。

    她忍不住發了一條短信給那個遠在千裏之外,在此刻的她的心中認為“該死”的男人。

    “人渣、替我給老人家鞠躬、燒紙、上香。”

    隻有不雅的稱呼,沒有具體的落款。

    因為她知道即便那個渣男刪除了自己的電話記錄,也應該知道是誰發的短信。

    何況她莫名地覺得這次他的決絕即使在父母遭受意外的巨大打擊下,也顯得有些莫名。

    雖如此,她也不想再去理會這個對自己絕情忘義的男人,畢竟人不能總是為別人活著。林嘉決定要處理好自己的麻煩、棘手的事情先。

    關機,合眼。

    這一去。

    她知道將迎來的將是關於自己生命長度的終審判決。

    ……………………

    在林嘉發短信的前幾個小時。

    一個風水寶地、地處半山,對麵視野開闊。

    唐衫跪在地上,此刻的天剛剛微亮。

    頭七。

    北方或者說國人對死者離去後的第一次重大的、子女、近親屬有條件的話,應該必須出席的忌日。

    五月底的黑土地的山上,還是有些冷風在吹的,唐衫穿了一件父親在生時最喜歡的黑色夾克。

    褲子是自己的,裏麵穿的是媽媽給他買的卻沒來得及送給他的新秋褲,腳底下換上了爸爸的耐克,自己上次回來跟他跑步,給他和老媽一人買了一雙耐克的籃球鞋。

    看看手表,五點一刻。

    表已經不是結婚時楊影送的那塊天梭,而是爸爸生前戴著的已經表麵破碎但依然能夠準時的“上海”。

    一個人跪在地上,父母合葬的墳前很潔淨,周圍本就不多的雜草,被他又清理了一遍,四周種植的白楊,筆直的守護著安靜地睡在裏麵的爹娘。

    二叔、小姑與其他親人估計要到7點才到。

    這一刻,是他的,屬於自己與父母的,獨處的時間。

    說句不恰當非常不恰當的比喻,頭七對於過身的人的重要性大概相當於活著的女人婚後的第一次回門。

    一個是娘家的期盼,一個是逝者的“死等”。

    對於逝者來說,生時的意義就在這裏。

    這是他們跟生者在死別後的第一次“人鬼殊途”的“正式交流”。

    彼此都是再“互訴衷腸”

    唐衫看著擺好的貢品,放好的香煙、白酒。

    注視著那些漸漸燃盡的“財富如萬億額的支票、各種豪車、別墅、甚至管家與大量的金銀珠寶”

    他緩緩站起,度了幾步。

    一聲長歎。

    眼淚早已流盡。(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