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瑤的意外死亡，不僅讓張德彪有種不好的預感，唐衫在知道後，心情也十分複雜，也許張瑤指控自己的事情會因為她無法親口在庭審時現場翻供變得難以洗清，也許可以因此因為證據不足，讓自己涉嫌指使她傳播疾病的事情變成一場鬧劇。

    無論哪種結果，唐衫都明白不僅僅是事實如何能左右的，而是自己與背後搞自己的勢力的人脈、金錢等全方位的較量。

    案子陷入了焦灼狀態，十月十八日的時候，張德彪終於跟自己的姐姐聯係上了，得知兩個外甥被一些黑衣華人帶走，他經過這段時間的打探，雖然沒有什麽結論，但是沒有出境記錄的姐夫失蹤想必也跟帶走外甥的那夥人有直接關係，他結合一個領導言談中對他的一點點提示，加上對兩個外甥一家為什麽遠遁國外的聯想推測，大概知道了一個背後主導這一切是誰的方向。

    姐夫之前告訴自己的那份聯絡名單，以及一個保管箱的密碼，他都拿到了自己家裏，給遠在國外的老婆、兒子、兒媳婦做了充分的交代。

    張德彪沒想過用這些東西來去跟對方主動攤牌，他的職務也舉足輕重，何況工作這麽多年，自己的屁股也不幹淨，到了這個職位，如果在理虧的情況下不識趣的主動試圖跟龐然大物的家族勢力裏的某個大人物同歸於盡，是不理智，也是不現實的，用來營救姐夫和兩個外甥都不足夠。

    這是林玉堂的備選方案之一，他也對小舅子張德彪現在的按兵不動有所準備，不過是試著多留點後路罷了，至不濟，張德彪能因為這些自己提供的同盟的背後的黑暗的證據，可以在這次風波中自保，這樣自己也算對得起自己的老婆，張德彪也必然會對自己有些愧疚，日後自己的小兒子和小老婆如果有什麽大難，也許張德彪也不會袖手旁觀。

    張德彪選擇手持證據籌碼等待危機上門後自保的行為，跟林玉堂做的最壞的關於小舅子行為是一致的。兩個人一個是商場老油條，隻信利益是永遠的同盟，一個是官場老狐狸，隻信奉穩定壓倒一切，臭味相投的人也是普通人的趨利避害的必然性本能的選擇。

    張瑤躲貓貓自殺的案子，直接影響了她之前口供交代自己是受唐衫指使傳染艾滋給林子聰的案子的檢控，在張德彪的授意下，李隊長也把製造出來的栽贓給唐衫的一些物證暫時藏了起來。

    唐衫根本就沒跟張瑤談過這件事情，雖然他找餘麗麗問過，想這麽幹過，但是針對的對象是賈仁，且在同學聚會那晚就發現了張瑤跟林子聰走的比較近，就放棄了讓張瑤幫忙的想法。

    後續就基本跟張瑤極少見麵，即使見麵也大都有林子聰在場，自然沒有什麽真的物證。

    案子就莫名的懸在那裏。

    十月十八日，林嘉和球球已經走了七十一天了，唐衫的失眠在這次出來後變得更加的嚴重，他現在一個人住在公寓裏，這裏是他和林嘉的洞房之地。

    房間臥室裏掛滿了林嘉和孩子的畫像，雖然畫的不怎麽好看，但是他很用心的在畫，無法停下來這些動作，一旦停下來就會忍不住點開平板裏，林嘉和自己給孩子錄的祝福視頻，悲傷的眼淚早已幹涸了，看這些視頻的男人有時甚至會笑，有時會沉默，有時會麻木，更多的時候是空洞的凝視，人的心和思想不知道去了哪裏，猶如木偶一般，一動不動。

    林嘉給自己畫的那一百多副肖像早已讓他一起埋在林嘉的墓地裏，封存的很好，就連訂做的婚紗、禮服他也埋在了土裏

    他的左手無名指一直戴著林嘉為他買的婚戒，而林嘉的在那裏。

    唐衫對林嘉的情愁，不需要麵對，不需要觸景就自然而然，在任何閑暇的時刻裏產生，對新生女兒的思念和惋惜以及痛心與失去父母相比是等同級別的劇痛，在這之外，他也充滿了愧疚，不能給她健康的未來，卻做了她的父親，帶她來到了人間受罪，這種揪心，是作為一個父親永遠無法忘懷的感受。

    門鈴響了，是秦若雨，心理醫生，自己的曾經的臨時老板，她來的目的，唐衫雖然沒有在電話裏問，但是十分的清楚。

    “是麗穎讓你來的”唐衫給秦若雨倒了一杯水，他整個人看起來跟自己一個人在家完全判若兩人，正常極了，就像非常理智的百歲老人，麵對著生活的磨難可以把一切都看透那般睿智。

    “是的，不過我自己也早就想來了”女人沒有否認有玉麗穎拜托的意思，也說明了自己的心意。

    “我很好，運氣也不錯，張瑤的事情雖然很遺憾，也很惋惜，她是個好人，不該這麽不明不白的死去，可是我確實因為這件事情，暫時擺脫了一些大麻煩”

    “但那也隻是暫時，也許未來這件事會讓你百口莫辯”

    “很多事情，我早就百口莫辯了，比如我第一次被判緩刑的事情，那個被判刑的應該是沈劍，現在，我起碼多了一些運作和解釋的時間和機會”唐衫的辯解有些詭辯的意思，正常的已經不像平時正常的他。

    “唐衫，別在表演了，你的心理問題，想必自己也知道，已經嚴重影響你的睡眠和身體健康了，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苗苗的未來想想，你出事了，誰來照顧她？”

    “錢會照顧好她，能匹配的心髒供體也找到了，更何況她也大二了，不再是孩子了，還有秋香、李清她們在照顧她，她們都比我這個掛名的家長更適合照顧好她，你說呢？還有，你說我在表演，什麽意思？是說我在演戲給你看麽？”

    唐衫的語氣有些衝，一些不友善的神情也在秦若雨的預料之中。

    她喝了一口水，緩緩的說：“唐衫，我首先是你的朋友，不是一個心理醫生，你不用對我這麽防備，你現在的表現出來的：焦慮、強迫、甚至是某些偏執、衝動，以及竭力表現出來的正常人的精神狀態和身體情況，其實不用我明說，你也應該知道這樣下去的後果，你挺不了多久的”

    看到唐衫陷入了死機的狀態，看著男人整理過但依然有些淩亂的頭發，和蒼白瘦了很多的身體，秦若雨眉宇間的擔心顯而易見。

    她繼續說：“如果不是你而是一般的病人，我不會說的這麽直接，因為你是我的朋友，更因為你曾經在呼蘭給我設過反心裏催眠的圈套，我相信學醫的你，具備正麵認識和接受這種事實的殘酷，你現在已經不是我剛剛說的那些輕型的心理疾病症狀的人，我相信你能意識到這一點。你現在雖然沒有精神分裂症的狀態，但你的心境障礙、應激障礙、偏執性精神障礙都體現的很明顯，這種功能性精神障礙導致的心理問題是非常嚴重的。何況麗穎說你現在對有些事情會健忘，這是器質性障礙裏遺忘綜合症的表現。唐衫，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單獨陪你一段時間，不說治療的事情，就是談談話，可以麽？”

    唐衫不再沉默：“你是說我現在是精神病是麽？還是說我會老年癡呆？我跟你談什麽？當你的病人麽？”他的自我保護意識被秦若雨過於鋒利的言詞激發，人也站了起來，有送客的意思。

    “我能看看你的臥室麽？”秦若雨避開了唐的問題，因為不管怎麽回答，都是錯的，都會引來對方的更多的過分的言詞和留下給唐衫攻擊的更多的把柄。

    唐衫忽然像個孩子一樣跳起來攔住了站起來準備走向臥室的秦若雨，兩個人距離的非常近，唇齒間的呼吸都可以清晰的感受到。（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