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日的時候，唐衫在秋香安排的隱秘、安全的地方單獨見了沈劍，這是他們“兄弟”‘公司合夥人’“鐵哥們”久違的正式見麵和對話。

    “唐衫，對不起”

    唐衫看著跟自己真誠道歉的曾經最好的朋友沈劍，想起聽餘香說起的那些他在國外後來半年的顛沛流離的苦逼生活，還有他父親最近見到他後的忽然離世，他內心的恨已經沒有自己一年多前剛剛得知那麽憤怒，對沈劍的恨今天見麵後，也沒有自己之前預想的那樣深。

    “還有什麽想說的？”唐衫喝了一口水，對著雙手被綁的沈劍說。

    沈劍木然的回答：“成王敗寇，想怎麽樣，給個痛快吧，東北爺們，不要像個娘們那樣活著。”

    唐衫譏笑一聲：“難為你說出這種話，當初又怎麽敢做不敢當？就算你不跑路，難道我還能見死不救或者把責任都推到你身上麽？跑路也就算了，還卷走剩餘的一些資金，拐跑了財務總監，那幾年的賬想必你和那個女人也沒少做吧？這種錢賺的是不是很容易？”

    沈劍無語繼續狡辯了，他底下了頭，沉聲說：“能給我一支煙麽？”唐衫遞給了他一根蘇煙和打火機。

    沈劍吐出一口煙後：“女人，哥們這輩子算是栽倒在女人身上，事到如今也不想推諉，畢竟她也跟了我一段時間，還跟我亡命天涯，雖然有種種缺點，但是這些共同經曆是別人無法理解和替代的；對於哥們你，確實我這事辦的特別孫子，不地道，不講究，我無法解釋更無法推諉，要殺、要刮看在你讓我回家見我父親最後一麵的情分上，我毫無怨言，畢竟我犯的事情最多也就判幾年，當初逃跑一時害怕也是心存僥幸，以為到國外賺些錢，以為你會沒什麽大事，我都可以來得及彌補，出去才發現，我就更變成了廢物一個，那種顛肺流離的生活真的不如在監獄過幾年，我早就後悔了，不然，我也不會再國外見到楊影和她那個導師約會、親密冒著被你發現的風險，拍照發郵件給你了”

    沈劍說完這番話，煙也已經抽完，唐衫對他前麵大部分說的話都無感，卻對最後的那句話感到驚訝，原來那些楊影與賈仁國外摟抱的親密照片不是秦若雨請的偵探發的，而是偶遇了楊影、賈仁的沈劍所為。

    ‘那個女人有老公、有孩子和家庭，不管你們之間是誰主動開始的，從她能為了你拋棄老公和孩子，做假賬乃至犯法最後跟你亡命天涯，我想雖然她人品很渣，但是站在你的立場，這麽對她，我覺得你起碼還沒爛到底，這時你要是把所有責任都推到為你放棄了一切的女人頭上，那真的無可救藥了，另外看在你說的什麽照片的情分上，我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我不會殺了你或者她’

    沈劍有些意外，本來抱著可能會被送給警方，甚至被對方沉入公海的可能，畢竟自己的背叛也許是直接導致了楊影和唐衫矛盾爆發，楊影背叛的直接原因，這是他自然的聯想，他不知道唐衫與楊影、賈仁之間的事情的細節。

    唐衫叫秋香帶了那個被戴了頭套的自己公司曾經的財務總監進來，她三十出頭，正是妙齡少婦熟透的年紀，性感說的身軀讓男人有種占有上去的欲望，唐衫對她的恨比對沈劍少一點，大概是因為彼此隻是同事關係吧，並沒有太受傷的感覺，出賣自己的事情，始終是沈劍要負最大的責任。

    “幫她摘了麵罩吧”唐衫對秋香說。

    “好久不見，李總監”唐衫盡量用平淡的語氣跟這個麵帶驚慌之色的女人說。

    “……唐總，對不起”女人低頭。

    “你們倆真不愧是一對，一起出賣公司，一起逃亡，就連麵對我的第一句話都說的一模一樣，我都懷疑這是不是你們早就商量好的？”

    唐衫示意秋香準備錄像，沈劍和李總監的雙腕都被綁住，但是手還是能拿住筆寫字或者握住東西的。

    “好了……不用跟我道歉或者解釋，我剛剛跟沈劍說了，給你們一個選擇的機會，二選一是必須的”唐衫揮手打斷了女人欲開口說的話。

    秋香拿出了兩把匕首，扔在沈劍和李總監那個女人身前腳下，遞給唐衫一個電棍防止沈劍兩人最後狗急跳牆暴起傷人。她自己另一隻手上也拿著高壓電棍。

    沈劍臉色頓時慘白，女人的身體不由的開始瑟瑟發抖，嘴唇哆哆嗦嗦的欲言又止，沈劍剛剛想問什麽，被唐衫打斷。

    “一種是送你們給緝毒警察，讓你們也嚐嚐被人冤枉然後出賣的滋味，放下毒品的量不會讓你們被判死刑，我想也就十年以上二十年以下。”

    沈劍顫抖的問：“另外一種呢？”他情婦緊緊貼著他，臉色惶恐的看著冷酷的唐衫和地上的寒光閃閃的匕首，秋香凝神的注視著兩人，防止發生什麽意外情況。

    “每人留下一隻手”唐衫的話說的輕飄飄的，沈劍和李總監卻仿佛被武器重擊了一下。

    “你這也是犯法，不僅非法拘禁我們，還涉及綁架，栽贓，現在還想故意傷害……”李總監忽然爆發彎腰試圖拿起地上的匕首，秋香一腳踹在她的小腹，她要都來不及彎，秋香手上電棍指著她，然後一巴掌打在了女人的臉上。

    “別給臉不要臉”

    唐衫拿出兩張紙和兩支筆扔在地上：“先按照錄音裏的話寫一份認罪書，然後告訴我你們的選擇”

    沈劍忽然跪在地上“唐衫，哥們一場，之前的事情都是我的責任，跟這個傻女人無關，我不求你能放過我，認罪書我來寫，手也要我的，兩隻手都給你，隻要你放了她，不要砍她的手就行，求求你，我給你磕頭了”對於東北爺們來說，男人跪在曾經的哥們麵前磕頭請罪，算是徹底認栽了，很多人也許死都不願意這麽做。

    沈劍的話，讓他身邊的女人很激動，感動的緊急的貼著男人跪下，嘴裏喃喃的說：“我不傻，是你傻，沈劍，你為什麽這麽傻？我不值得你這麽做？我結過婚，還有個孩子，你為了我，竟然這樣，我愛你，沈劍，我不後悔，你能這樣說，這樣對我，我死了也心甘”女人也瘋狂的磕頭，希望唐衫放過沈劍，但是沒有說出要砍就砍她的手的話。

    秋香看著兩人，心裏有些猶豫的看著冷酷的唐衫，心裏有些起伏，對沈劍和這女人的看法第一次有些與之前的鄙視、憤恨略微不同。

    “嗬嗬，跑我這玩深情、秀恩愛來了，好，別磕頭了，都磕腫了，既然沈劍你還算是個男人，我就給你個麵子，不要整隻手了，隻要你們每人五根手指就好，但是認罪書必須每個人都要按照錄音來寫”說完他打開了手機，放了一段錄音。

    沈劍、李總監兩人別無它法，跪在地上，逐字逐句的跟著手機的錄音寫完了認罪書，簽上名，按上手印，唐衫讓帶著白手套的秋香收好。

    “從現在開始，我們會錄音、錄像，不會再說話，希望你們等下不管做什麽，發生什麽不要再嘶吼或者談話中提到我或者不該提的名字和事情，不然結果大家就很難預料了，現在聽清楚我接下來說的每個字”

    唐衫說完故意停頓了下，讓沈劍兩人好好理解消化了自己的話，：“看來你們都不想坐牢是吧？那就拿起匕首砍下對方的五根手指就可以了，記住不能自己砍自己的，要斬掉對方的才算數，誰先完成任務，後麵的那人就不用繼續砍了，換句話說，如果沈劍你先砍掉了李總監的五根手指，這時你的手指還是完好無損的，我也會放過你，我們之間的事情從此一筆勾銷，當然你的認罪書和今天故意傷人的罪證我都會保留，用來消滅你試圖報複我的想法，雖然我不在乎，你也威脅不到我，但是我還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你們聽明白了麽？”

    唐衫這個報複的手段餘香之前是知道的，但之前是計劃的是讓兩人自己砍自己的手，現在唐衫忽然改成砍對方的，並且給了一個人減低被傷害的機會。

    這種臨時增加十分考驗人性，甚至有些卑鄙、陰險的離間手段讓性格直率的秋香心中有些異樣的感覺。

    沈劍和李總監這對苦命鴛鴦，到這裏才知道痛苦的選擇到底是什麽，他們甚至心理有種想選擇坐牢的意念生出，兩人都看著對方，剛剛沈劍甘願犧牲自己保全女人產生在彼此之間的信任和溫暖還在，但是內心的一種想知道對方會怎麽做的想法、好奇心，無法抑製的在彼此的腦海裏產生出來。

    唐衫嘴角泛起不屑的笑容，對於沈劍剛剛的深情表現，他無法知道真偽，但是既然你從前能那麽徹底的出賣好哥們，為了自己的自由和幸福；他從心底裏不願意相信這樣的人渣會為了一個女人，他不相信沈劍會忽然大度到對一個曾經有老公、替別的男人生過孩子的女人甘願犧牲自己的雙手。

    所以他臨時改變了一點點計劃，想試試他們之間的感情的深淺，了解下老同學的真心程度，還有一點就是唐衫非常了解人性的弱點。

    讓一個人慷慨赴死也許因為職業需要、信仰理念、感情驅使都會在激動之下做出決定做到偉大的犧牲自己，拯救別人的行為。這有時對於某些人並不特別難，很多甚至出於人善良的本能。

    但是還是這個人，讓他一點點的認清所有厲害關係，讓他看到自己付出後對方的珍惜程度，讓他意識到這樣做也許並不值得，甚至隻要讓死亡或者巨大的傷害一點點到來，讓他慢慢的感受到這種威脅帶來的恐懼，這種精神上的巨大落差和壓力往往會讓一個可以慷慨赴死的英雄變成一個不能做到從容就義的普通人，其中的一些人甚至也許會成為被自己內心說服被恐懼和魔鬼控製的叛徒。

    唐衫想起的是電影《霸王別姬》裏的非常時期，小樓最後承受不住這樣的壓力，態度前後巨大顛覆性變化的批鬥某人的場麵，他越說越帶勁的惡心麵孔，至今印刻在唐衫的心中。

    他想看看你沈劍到底是真的甘願為這個女人犧牲一隻手，還是隻是看清楚了一些形式，試圖用這種方式達到一箭雙雕的目的。

    “沈劍、李總監，拿起匕首，你們有半個小時的時間，現在起不要說廢話，我們也不會出聲，如果半個小時後，你們還沒有一個人完成五根手指的任務，那就等著坐一輩子牢吧，我絕對不怕你們報複，計時開始，可以動手了”唐衫示意秋香開始錄音、錄像，他自己也按下了手表的錄音、錄像鍵。

    李總監眼淚、鼻涕都顧不上擦，她癱坐在地上，看著匕首沒有去撿，沈劍也是半坐半跪的在地上，眼神複雜的看著李總監的成熟的身軀，他剛剛慷慨激昂到可以舍掉兩隻手也要保全自己女人的偉大行為，此刻變成了一種詢問，仿佛在問李總監，你真的會拿起地上的匕首，親手砍掉我的五根手指麽？

    女人感覺到他的一絲的不信任和疑慮，內心發苦，腦袋裏一點想法都沒有，死機一般，她隻是搖頭。

    沈劍的矛盾源於，一個人也許願意為了你去死，但是如果是被你親手殺死，那他就會懷疑自己之前的犧牲是不是值得？自己犧牲自己保全的人，居然是一個為了她自己的安全就可以親手傷害甚至殺死自己，這種人當然是不值得的為之犧牲的。

    疑心一旦產生，不僅難以消除，這種不信任還會像病毒一樣迅速的在最親密的人之間傳染，雙方開始彼此試探、詢問、核實、驗證乃至確定這種懷疑的真實存在，最後演變成因此反目成仇，彼此陌路的局麵。

    “沈劍，我知道你剛剛的意思，雖然我不舒服，但是我能理解，另外衝著你之前想保護我的那番話，我願意正麵理解你，現在到我為你犧牲的時候，來吧，動手吧”李總監抹去了臉上的鼻涕、眼淚，伸出左手，上麵戴著沈劍在出國逃離前夜送給她的求婚戒指。

    女人撿起自己腳下的匕首，刀柄對著沈劍：“快點，動手吧，你是男人，今後還要賺錢養我，我不會怪你”她的話裏的一些不恰當的語言，秋香示意唐衫是否需要提醒，重新錄，唐衫搖頭，注視著讓他有些意外的財務總監。

    沈劍之前的行為和剛剛李總監的行為，都有些讓他出乎預料，這對奸夫淫婦，人渣敗類，真的能為彼此犧牲麽？

    他看向目光怔怔地看著自己女人的沈劍，希望從他接下來的反應中找到答案，唐衫知道謎底會很快揭曉。

    沈劍的心理此刻有溫暖和感動，眼中也泛起淚光，看著默默流淚一臉堅毅的女人，他接過了遞過來的匕首，默默的回憶著唐衫剛剛說的這殘酷的考驗人性的近乎殘忍、卑鄙的遊戲規則，想找到一些漏洞來鑽。

    ps祝所有做爸爸的朋友們節日快樂，祝家裏的老爹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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