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影剛剛探視完母親，走到看守所門外，就看到唐衫一個人下車走了過來，兩人都怔住了，女人因為剛剛和媽談完要替這個男人生個孩子的事情，忽然看到唐衫的楊影，臉色頓時一紅，不知道她心裏是否是想到了一些生孩子活動的畫麵。

    一個小時後的綠島咖啡廳裏，一個相對隱蔽的角落，唐衫和楊影相對而坐，男人隻要了一杯白開水，他現在正在試藥期間，杜絕任何酒精、刺激類、添加類的食物、飲料。

    “這好像是我們離婚後，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也謝謝你今天看我媽媽”楊影喝了一杯苦澀的黑咖啡，眉宇間隻有淡淡的失落，沒了剛剛見到唐衫時的驚喜。

    唐衫喝了一小口水：“不管怎麽說，三月初一是她生日，這沒什麽的”

    楊影看著消瘦的唐衫，目光漸漸落在了他的臉上、眼睛、頭頂的帽子，她隻是聽說他最近出院了，卻不知道他化療、放療後的結果，更不知道唐衫在賭命，在服用米國製藥公司治療胰腺癌的新藥，據說，喬布斯曾為這個藥物的研發秘密捐了一大筆錢。

    “你身體恢複的怎麽樣了？”楊影問唐衫，眼中的關切不是裝出來的，男人聽後無所謂的笑笑。

    “挺好的，我以後應該不用再化療、放療了”

    楊影：“為什麽”

    她自己也身為醫學博士的她很意外，雖然不是腫瘤科的，但是唐衫的病，就算現在殺死了全部的癌細胞，也不過是暫時的安全，化療、放療帶來的巨大的副作用，就像給病人飲鴆止渴那種性質，隻是這鴆的毒性是慢性的罷了。她心中，唐衫這麽說，本能的以為他的病情惡化，放棄治療，想出院過幾天舒心、自由的日子。

    唐衫看了看窗外，然後輕聲歎氣說：“換了新的治療手段，麗穎建議的”他跟楊影坐在這裏，也是楊母在今天和他短暫的被警察監督的見麵時的請求所致。

    “基因介入療法也有些年了，可是效果並不太好，確實是麗穎讓你這麽選擇的？”

    “嗯，是的”唐衫看到楊影的擔心和以為自己撒謊安慰她的樣子，覺得和她之間的那些過去，真的仿佛就在昨天，自己能看見，卻怎麽也回不去了，也沒有回去的欲望。

    楊影不說話了，玉麗穎現在就是過去的林嘉，她比不上林嘉也比不了玉麗穎，不管是哪個方麵，三個女人都極為優秀，楊影因為與賈仁的事情以及因這件事間接造成的唐衫家老人後續的悲劇，變得在麵對玉麗穎、林嘉和唐衫時經常自卑。

    “我媽今天跟我說了很多話”

    “我有點好奇，你找的誰幫你，可以單獨探視……伯母呢？”唐衫在說出楊影母親的稱呼時停頓了一下。

    楊影喝了一小口黑咖啡：“我就正常申請，後來聽我媽說，黃有為的父親昨天見過她，說了一些難聽的話，今天我能單獨見我媽，也是他已經打好招呼，提前關照過的”

    唐衫笑笑：“哦，是啊，你曾經登門拜訪過他”

    楊影麵色一白，想不到唐衫知道了自己主動去找黃家談判救母親的事情，她低頭說：“我當時別無辦法，一時急了，就想跟黃家私了，閑雲也曾在話中暗示我去這麽嚐試，他沒跟你說過麽？”

    唐衫聽到這話，臉色一怔，對閑雲有了些看法，這段背景他是不知道的，原來這裏居然還有閑雲慫恿楊影去找黃父的根由在裏麵，男人皺眉，開始思索閑雲大律師這麽蠱惑楊影犯傻的原因。也減低了知道楊影去酒店見黃父後，產生的對楊影的舉動覺得她就是蠢貨的想法。

    “沒有，不過與虎謀皮，結果必然是身骨不剩，你想救母親的想法我能理解，但是楊影，你也是博士生，黃家的人失去的是唯一的兒子，企業的繼承人，他們家裏最恨的人是誰，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你這樣主動把自己送上門，在我看來就是愚蠢，情感上也並不偉大，伯母什麽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她能為你和名聲守寡十幾年，如果她真的出來，知道你因為她而身陷虎口，你這不是逼她去死麽？”

    唐衫十分了解前嶽母的為人，那是一個把名聲看的非常重要的女人，不然也不會守寡多年，名聲口碑也非常好。

    “我後麵才想通了”

    “那晚熊大在你離開後，就進到了黃父的房間，後來秋香也監聽到了他這兩天和老婆對你當晚自己跑了的事情的怒意，黃父根本沒打算占了便宜後就放過你和你媽，他昨天見伯母說了什麽？後來打招呼讓你單獨跟伯母見麵，這背後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唐衫最近吃了新藥，感覺比之前放療後的狀態好一些了。

    “熊大是你派他去的？你想保護我，他們一直都跟著我是麽，唐衫，你怕我出事？”楊影和唐衫關心的重點不在一個頻道上。

    唐衫苦笑，點頭不語。

    楊影反應過來，自己有些因為唐衫默默的舉止失態了，她的心跳有些快，臉色漸漸紅潤。

    開始回答男人剛剛的問題：“他見我媽，就是拿我威脅她，讓她說服我答應他對我提的那些不要臉的條件”

    唐衫看著楊影沒說話，眼神卻仿佛在問“是什麽條件？”楊影低頭不敢看唐衫的眼睛，覺得這都是自己犯賤惹來的騷，過了一會抬頭。

    “是我當初上黃家求他們放過我媽時的交換條件，不過當時我說的是可以在事後答應他們的任何條件”楊影說的聲音越來越低。

    唐衫：“任何條件？所以，黃父後來約你單獨見麵？”

    “嗯，我要求他更換那個閑雲想讓他換的檢控律師，黃老頭，確實更換了”楊影說的很清楚。

    唐衫眉頭再皺了下：“傻不傻，就算現在換了，這二審法院還沒正式立案呢？中間充滿著變數，再說，除非一些重大的原因，基本上最後上邊也不會同意他說換就換，二審的副院長那邊已經給到他一些案發當天的一些事實、證據看，秋香也查到了一些一審司法、偵查和檢控方麵的人的腐敗證據，那個檢控大律師就是其中的關鍵人物，你這不是亂彈琴、幫倒忙麽？對方這是正中下懷，還能收了你這禮物，楊影，你讓我說你什麽好？這麽大的事情，你為什麽不跟人商量下，就獨自行動？”

    “……你生病住院，一審失利後，我完全對司法公正失去了信心，加上又是閑雲暗示我這麽去做的，他是你的人，加上我媽確實是為了救我，最多就是防衛過當，現在被法官判判為故意殺人，我當然不甘心，沒辦法，這才走險路……不曾想黃家人這麽陰險、無恥，不守信用，唐衫，那個閑雲不知道秋香手上掌握的這些事情、證據麽？”

    楊影被唐衫說的心很亂，閑雲難道也不值得信任？被黃家人收買了嗎？

    唐衫也是因為閑雲和黃家大律師曾經的師生關係，並沒有讓秋香把調查到的一些人的資料和證據給閑雲。

    他現在也跟楊影一樣，對閑雲起了一定的疑心，拿起電話，給秋香發了一條微信：“查查最近閑雲的情況”

    “OK”秋香沒有廢話問為什麽，這是唐衫最欣賞她這種軍人的執行力的地方。

    “生意場上的人，信譽、口碑都是說給無知群眾聽的，被底下的蠅營狗苟，這麽多年，我跟你說的還少麽？他們眼中隻要有足夠的利益，沒有什麽是不能背棄的，何況你還是他們的殺兒仇人，我問你，你當時答應對方事成後的任何條件，難道事後，就算黃家做到了你的要求，你就能真無條件按照對方提出的要求去做麽？”

    “……”楊影被了解自己的唐衫懟的無語。

    “既然你自己都知道不能做到，我也能想到，那麽黃家人當然會想到，當然不會相信你的承諾，何況人都是以己度人，把你想成他們自己，又怎麽會相信你當時的承諾？”

    “所以，黃家人是真的想不放過我，我母親被判了死緩，他們也依然不滿意是麽”楊影臉色有些發青。

    唐衫冷笑了一下，氣到無語，這女人不但蠢，也太自私，喝了一大口水後：“他見你當晚臨時改變了主意，所以想忽悠伯母，肯定會說，你不答應他的條件，就不會放過你，她也別想翻案，這是讓你媽當說客，我說的對麽？”

    楊影也已反應過來，之前是因為母親不僅沒勸告自己，或者哀求自己救她出去，反而叮囑自己不要做傻事，不要為她的自由犧牲，現在她終於明白母親為什麽好像一見到自己就知道自己遭遇了什麽，好像答應了黃父什麽，就提醒自己不要犯傻，原來是因為黃父肯定當麵威脅過母親，而母親見麵沒說她自己麵臨的威脅，最後自己離開時，也隻是讓自己不要擔心她，要注意安全，最好離開海城、出國。

    “現在知道害怕了是麽？”唐衫有些嘲諷的說。

    楊影自嘲的一笑，眼睛紅紅的說：“是啊，我怕母親的案子無法翻案，也擔心自己被黃家的人打擊報複，這樣的女人，你今天還找我談什麽呢？”她這樣有些自棄更多的原因是唐衫此刻忽然的鄙視。

    現在的唐衫還沒聽到楊影今天和楊母的談話，也不知道她和母親單獨見麵時的談話都被監聽了。

    唐衫是因為楊母的請求，加上今天剛剛巧來的時候，碰到了想離開的楊影，於是答應楊母跟楊影坐下來談談，他也正好想當麵了解下楊影和黃家人之間最近發生的談判詳情。

    今天的會麵也算是唐衫送給楊母的生日禮物，滿足她想撮合一次女兒和前夫坐下來說說話的心思。

    楊影忽然質問唐衫今天“犯賤”找她和咖啡的理由，這讓唐衫一囧，無奈的一笑。

    楊影話一出口，人已經有些後悔，出言傷到了唐衫，他對自己，雖然行為、言詞多有不敬，但是實際背後卻給了很多嘴巴上說的天花爛墜、情聖附體的那些偽君子男人給不了的太多實際的幫助，被賈仁綁架後的營救、被熊大傷害後的賠償、母親的這次官司，都是她最脆弱、需要人幫助的時候，他沒有一次袖手旁觀。

    “對不起，唐衫，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今天……”楊影忙道歉，對這個嘴毒心軟的男人，自己實在不能要求更多了，這種歉意更堅定了她想為他生孩子的念頭。

    唐衫搖頭：“沒事，確實是我管的有些多了，反正也就這一次了，你自己今後遇到事情還是多三思，或者跟沐菱商量下，你放心，我跟你今後應該不會單獨見麵了，不會打擾你的生活了”

    “不是，唐衫，你別這樣，這樣說的我心裏很難受……”楊影的眼淚落了下來，紅著眼圈看著唐衫繼續說：“我保證今後不會再犯糊塗了，是我不該糾纏你，你……跟她最近怎麽樣？”楊影問的是唐衫和玉麗穎的感情。

    “還行，應該快結婚了”唐衫也不想隱瞞，玉麗穎的肚子也很快無法隱瞞，雙胞胎確實看起來比懷一個的肚子顯懷快。

    楊影臉色不自然的笑笑，低頭喝光了杯中剩下的苦澀的沒加糖的黑咖啡：“那恭喜你……你們，幫我向麗穎代好”

    “嗯，你這邊還有有什麽事麽？”話聊到這裏，唐衫想走了，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

    楊影沉默了，叫服務員上了一瓶C牌的橙汁，然後讓服務生給唐衫的白開水續滿，她喝了一口橙汁後，鼓起勇氣。

    在唐衫準備再次結婚之前，她鼓起所有內心的勇氣問男人：“糖糖……我……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麽？”

    “沒有”

    “為什麽？”

    “沒有也不需要理由”唐衫很幹脆。

    “是啊，失去的過去永遠回不來了，是麽？”

    楊影聽到男人果決的拒絕，心涼透了。

    “是的，能回來的過去都不是過去”

    唐衫歎氣，他內心不是沒有一絲傷感，曾經深愛十多年，不是假的。

    楊影抬頭看著唐衫，溫柔的笑笑，柔聲的說：“糖糖，我明白了，能挽回的愛情也不曾真的失去，是麽？”

    “我要走了”唐衫站起來，給服務生留了兩百塊錢，留下了一個極美的女人，獨自坐在那裏，流淚喝著橙汁，看著男人離去的背影。

    她在他走到門口時，心裏默默念：“唐衫，我一定要為你生個孩子”（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