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聽到窗外有重物落地的人的短促叫聲，靠近二樓窗戶看下去，一條人影踉蹌著依然飛奔而去，我懷疑那人就是凶手，雖然我未看到死人，可是門口、客廳直到臥室的血跡，讓我心頭一寒。

    我回頭立刻衝進愛玲的臥室，一個赤果果的女人躺在地上。

    刀是涼的、血是熱的。

    愛玲，她微微睜著雙眼，意識模糊的看著我。

    輕聲呼救。

    “……是誰？”我湊近了她的臉，輕輕在她耳邊，小心的問。我不能報警，隻好拿起女人的電話準備撥打120

    章愛玲忽然大聲喊：“……金……黃……金……”

    “什麽？金黃？黃金？”

    可我懷裏的女人，胸口中到的女人，血流如注的女人，已經沒了任何生理體征，我撥好的120號碼，最終也沒有必要再打了。

    我渾身是血跡，她胸口的刀我也在最後，不小心抱起她的時候觸碰過，上麵留下了我的指紋，我是這女人的房客，剛剛租了幾天房子的陌生男人。

    深夜，隻有我在現場，剛剛的女人尖叫應該不止我一個人聽到，我在確定了女人的死亡後，腦子失去了思考一分鍾後，我發現我陷入了真實的殺人困境。

    如果殺人的凶手跳窗而逃的家夥不能抓住，自己肯定被認定為見色起意或者入室搶劫殺人的凶手，萬一那家夥戴了手套沒有在窗台和匕首上留下指紋，自己這鍋背的很瓷實。

    何況，自己本身就是個身負四條命案的連環殺人案的凶手，雖然是個線人，但是隻有兩個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李副隊長等很多警察、刑警都在追捕自己，死者家屬加上公安局的通緝抓捕我的賞金已經達到100萬了。

    最要命的是自己沒聽金組長的話，自己瞎跑了一個這麽城鄉結合部的地方，這裏人員混雜，本來是個不錯的隱姓埋名逃亡的停留之地，但是現在自己的美女房東愛玲死了。

    死在自己的懷裏，我有些慌亂。

    擔心被金組長也認定是真正的殺害章愛玲的凶手，那我就欲哭無淚了，真是不作死就不會死。

    我用了十五分鍾的時間，替給我煮了一碗麵的愛玲整理了最後的遺容，在我不經意的掀起她的床，想坐下考慮下這麽處理這件事的時候，想著要不要啟動能主動給金組長留言的那個保命用的一次性通訊工具的時候。

    我看到了一個筆記本和一個首飾盒。

    筆記本打開，是章愛玲寫的隨筆、日記，娟秀的筆記，記錄下了她人生裏的許多時光，大部分都是讀書筆記，很少悲傷、極少自己。

    字如其人、文如其質。

    我很快將筆記翻到最新的一頁，是今晚剛剛寫的，她的日記，落款的時間都寫到了秒，是個細致的女人。

    “黃磊，他是個怪人呢？好像人間四月天裏的徐誌摩，又像電視裏的那個通緝犯徐寂寞，好煩人的家夥，那麽好的字，人卻那麽壞。”

    “徐詩裏那麽好的意境，竟然被這黃黃的石頭，寫成了取消我的豔語，可我本該不喜甚至討厭他的我，怎麽心跳的那麽快？”

    “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作家，希望他真的是黃石頭而不是被通緝的那個徐寂寞，可是好像啊，一百萬啊，一百萬，我該怎麽辦？”

    看到這裏，我心裏已經明白，她在給我送麵的時候，應該是想再好好看看我，到底是不是電視裏、網絡上、小區的電線杆上的連環殺人通緝犯，哪怕她其實已經確定我是。

    “愛玲，你真傻，一百萬這麽好賺，你不如報警抓我，得到一百萬，也不至於因為首飾盒裏的這條金鏈子和金戒指被歹徒殺害了”

    我喃喃的說。

    感受到了軀體漸漸冰冷、僵硬的愛玲內心對我這個逃犯的柔軟、善良，知道一百萬的賞金，還沒馬上報警，雖然在考慮要不要報警，但是已經足夠善良了。

    她不過是個尋常的文青女人，對我這種身份的逃犯本該本能的抗拒、遠離、恐懼、厭惡的，可是三天的短暫相處，我一個邋遢的青年男人，寫了一首調戲她的詩。

    我歎氣，撕掉了關於我的那部分的日記，將筆記本和首飾盒原地放好，站起來，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看著滿地的血，我無法就這樣離開。

    想起體內可能會被金組長、王影他們監聽的那個植入定位設備，我心中一喜，於是我關上愛玲家的門，開始了念經般的自述。

    講述我潛逃三天的主要過程，詳細的說了今晚發生的事情，當然我隱去了我寫詩調戲愛玲，她筆記裏有我的這個細節。

    在我一個絮叨的時候，我用水和拖布，將客廳、門口、臥室的血跡清理幹淨，我不知道為什麽要破壞現場的證據。

    也許是我不想自己身處這樣的環境，也許是我不想死者死的太難看和死後的現場太血腥，也許是我相信我說的話金組長他們肯定會聽到，並且相信我。

    當然，也許更多的是我覺得即使我不破壞現場，這個命案被刑警發現的時候，我依然會是最大的嫌疑犯，對我洗清清白，沒什麽鳥用。

    我本想用原地呆在現場不動，來像金組長、王影證實我的清白，可是就在我第三遍對著空氣說著我這三天的遭遇的時候，以及詳細的描述愛玲的資料和我的接觸那些瑣事的時候。

    女人的電話響了，來電號碼無法顯示。

    自動掛斷後我把手機靜音，我沒敢接電話

    緊接著，女人的手機來了短信。

    我忙好奇的點開一看。

    “該死的徐寂寞，我給你的培訓你是都吞到狗肚子裏了，接我電話後刪除這條信息，麻雀影子”

    我看到落款的麻雀二字和後麵的影子，我安心了。

    電話再次無聲的響起，我果斷接聽。

    “立刻逃跑，被李隊長他們抓到，我也幫不了你，這是金組長對你不按規定的懲罰和警告，如果你不能靠自己擺脫這次殺人嫌疑的警方追捕，我們就會終止你臥底的任務，你自求多福吧，還有再有下次，那個連環命案，真凶未到案之前，你就等著坐牢吧”

    我在電話裏聽到了王影的聲音，她很生氣，情緒裏的恨鐵不成鋼我能聽出來。

    “我清洗了現場，死者的電話上有我的指紋，刀上、身上也有，電話我要不要帶走？”

    “卡片衝馬桶裏，電話拿著把，買張卡裝上去，我還能追蹤你的位置”

    “你坑我呢？行了，我會把電話放在另一個吸引警方的地方，逃往另一個方向，影子，跟金組長說句抱歉，我錯了。請他務必抓住殺害愛玲的凶手，她是個……好女人”

    “……知道了，徐寂寞，你要知道你的任務，麵對的人物，再這樣玩世不恭，你還是回來坐牢吧，那樣至少不會馬上死”

    “地鼠裏的同誌到底什麽時候聯係我？”

    “這次你背的命案，逃過後，會是你最好的掩護，我們明天就會在你的案子上加多一條”

    “我日你……”

    “你日誰……”

    “你”

    我說完掛了電話，最後看了一眼已經合眼的章愛玲，悄悄的離開，就像我輕輕的來。

    我什麽都沒帶走，卻留下了一絲惆悵在她的家裏。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我簡單收拾了下，帶走足夠我節省用，能維持七天的水和食物，我離開了短租的房子，奔向了山頭。

    這一次，我將無卡的電話放在了公路旁，有人撿走，自然會被警察追蹤，這個時間差，足夠我將自己在深山裏藏好。

    王影在我潛逃前給了我三個身份，黃磊的是完蛋了，我必須用完之前，加入地鼠，否則李隊長這些爛渣JC，一定會為了高額的賞金和功勞，全力的抓捕我。

    我躺進了一個山洞，人已經精疲力竭，要不是我曾經練武三年，我想王影她們估計也不會看上我。

    山上的夜晚，特別的吵，不是知了而是不知道什麽蟲子、動物各種此起彼伏的大呼小叫，我沒有聽到收山的警察的聲音，也沒再收到王影、金組長的命令。

    就像過冬的熊一樣，仿佛進入了冬眠，我的冬眠最多隻能六天，我必須還是要回到城市，不是因為大隱隱於市，也不是因為那裏是天堂，因為那裏有地鼠。

    而我是麻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