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曼文才注意到水壺壺身凹陷了一塊，香皂殼也破損了，麵脂是河蚌殼做的，已經敲掉了一塊，最重要的是殘次品不需要票，價格也隻有三分之一，一共花了五元八角，周曼文把剛才賺的七元五角一股腦的從口袋裏摸了出來，放桌上，大鳳點點她的腦殼說：“傻。”

    周曼文還是執意的塞到大鳳手中，大鳳見推不掉就說：“好吧！好吧！我收下了。”

    周曼文還紅著臉對大鳳說：“其實紅棗我在包袱裏還留著一包，打算回去的時候去集上的醫藥公司送給收藥的大姐的。”

    大鳳刮刮周曼文的小鼻子說：“就不知道給你姐藏包著，這樣好了，兩包紅棗留著給我，我另外買兩包奶糖給你帶著，送奶糖人家也會喜歡的。”

    樓上辦公室是四點半下班，樓下店麵是六點下班，讓上班的人下班後可以來逛一逛買點東西，大鳳把東西收拾進周曼文的柳筐裏，讓妹妹站在店門口等自己，她進去買奶糖，她買了三包奶糖，一包當成分了，邊分邊說了自家的紅棗還收了大家的錢，很難為情之類的，謝謝大家照顧妹妹這些話，讓大家心裏很貼慰，買過之後有幾個覺得貴了，比自己店裏還貴了兩分錢，心裏正不舒坦，吃了幾顆奶糖立即舒心了，臉上的笑意也變得真誠起來。

    周曼文這才覺得姐姐被調到樓上並不完全靠劉棒槌的關係吧？至少大鳳的情商是家中最高的，難怪小山村留不住她。

    到家後，大鳳幫著把柳筐從周曼文的身上卸下來，放到客廳的角落裏，客廳裏比上次又多了一台冰箱，周曼文記起要幫哥哥置辦的四大件，就問大鳳：“姐，我想要一些工業票，你能幫我買到嗎？”

    大鳳看看冰箱說可以呀，單位有發的。

    哥哥結婚還沒有一件像樣的東西，到年底應該能存上一些錢，給他們置辦一些東西，還想給你買房子。

    大鳳的臉紅了起來低低地說：“你姐夫脾氣改了許多。”

    聽到姐夫兩個字，日久真的能生情嗎？周曼文順著話頭問了一句：“他人呢？”

    “去市裏了，說好了這次給帶兩隻手表回來，一隻給哥哥一隻給樹妮的。”

    “既然讓我喊他姐夫，那娘死的時候怎麽不見他回去。”

    “他在外地，趕不回來。”

    周曼文鼻子輕哼了一聲，率先走了出去。

    黃紅梅家住在機械廠的家屬樓裏，三層的老式樓房，狹長的樓道分左右兩戶，一長溜的走廊放滿了雜物，有幾戶拎著著煤球爐放在樓道正打算點火做飯，看到有陌生人來，都直起身看看，大鳳笑著和大家打招呼，說是找黃紅梅的。

    大鳳救劉青曾經到這裏借住過幾天，黃紅梅家裏小，夜深人靜沒人經過的時候，她就打著鋪蓋睡在樓道裏，隻是現在和那時人變化太大了，鄰居已經認不出她來。

    有好客的鄰居趕緊指著黃紅梅家的門說：“就那間！”

    隨著敲門聲，出來開門的是一個身材幹瘦，有些坡腳的男人，大鳳喊了一聲：“淮生哥，紅梅在嗎？”

    陳淮生聽著聲音熟悉認出了是妻子的小姐妹來了，周曼文跟在大鳳的身後打量著四周，一廚房一臥室，廚房扁扁的看起來兩平方也沒有，臥室一張床，床邊塞滿了四季衣物、被褥，連個轉身的地方也沒有。

    原本躺在床上的黃紅梅聽到有人來坐了起來，頭發有些亂亂的，她看到了大鳳和周曼文臉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

    陳淮生客氣的問了一聲：“我去食堂打些飯菜來，你們喜歡啥菜。”

    周曼文趕緊搖頭說：“我們剛才吃過了，不用忙活。”

    陳淮生也就沒再說什麽，帶了個碗一隻大茶缸就出門了，周曼文把籃子遞給黃紅梅說：“這是嬸子讓我帶給你的，二十隻雞蛋和一些酸菜，不過醫生說有孩子酸菜、鹹菜不能吃太多。”看著黃紅梅蠟黃的臉，周曼文忘不了她曾經到家裏來的那股子勁兒，現如今更覺得她可憐。周曼文又取出那五元錢說：“是嬸子悄悄交給我的，讓你買些喜歡的東西。”

    兩姐們還把路上買的蘋果遞給了她，周大鳳還帶來了一罐麥乳精，“現在正需要營養的時候，每天早上喝點。”

    陳淮生很快回來了，原來他忘記帶飯票了，三月的天氣讓他額頭冒出汗，可見走得急了。大鳳跟周曼文看著再次出門的陳淮生，也起身告辭了，黃紅梅最近惡心的厲害，渾身無力，最主要的是周大鳳太光鮮亮麗，也不曾在自己麵前炫耀，對比自己，黃紅梅心理上自己也受不了了，也就沒有出言挽留。

    出門的周曼文正看見那個一瘸一拐，有些顛簸的身影，心中暗暗地歎了一口氣。隻知道黃紅梅嫁到城裏，一個鄉下女孩子還有什麽資格挑三揀四呢？

    周大鳳牽著妹妹的手說：“二丫！我們去國營飯店。那裏的紅燒獅子頭是一絕。”

    這家飯店在一條不是很寬的林蔭路上，五間的玻璃開門，裏麵是一張張四方桌，桌子四周是四條長凳子，可能是飯點的緣故，每張桌子上都有人，大鳳看見一對年輕人快要吃好了，就把周曼文安頓在那張桌子上。

    可能大家都習慣拚桌，說話並沒有回避外人，女孩子問：“結婚住你家的話就這麽一間房，你哥哥嫂嫂都是搭閣樓住的，我們結婚住那裏？”

    “哥哥嫂嫂長年夜班，夜裏我們住，白天還給他們。”

    周曼文聽後心裏直冒汗，這樣說來黃紅梅算是幸運很了，至少有一間屬於自己的屋子。

    “我媽可說了，你跟廠裏要間房，否則不讓我嫁。”女孩子有些生氣。

    男孩子撓撓頭說：“廠裏年齡比我大的還沒房，不可能輪到我。”

    女孩子氣得扔下了筷子，男孩子趕緊夾了一塊肉到女生的碗裏，低眉哄著她吃飯。

    “那廚房改成我們臥室，做菜放門外去。”

    周曼文想起剛才去過的宿舍樓，是不是都是因為這個情況，大家為了多一間房，所以飯菜放樓道裏做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