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義東走過來要牽著周曼文落座，周曼文一側身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義東母親隨即喊住了他問：“義東，你給父親準備了什麽禮物？”

    歐義東取出一塊懷表，說是他和周曼文一起準備的，他們倆花了很大力氣才淘到的，這表曾經是張大帥用過的。

    美琳一定要父親打開盒子先看一看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她不知道哪個是張大帥，有著怎樣的傳奇，想聽聽看。

    張媽讓大家去餐廳，周曼文有些躊躇，她想就此告別，原本就特別不想來這裏，看到歐義東他們，總會想起自己曾經有過那一絲利用的念頭，就覺得自己怎麽會變得如此卑微。

    這時周美琳認出了她，過來說：“你就是我們火車上碰到，會做漂亮包的，那個”周曼文點點頭。

    周美琳扭頭對自己母親說：“就是上次走後，留下二十元錢的。”她不知道周曼文的年齡，感覺和自己一般大，不知道該她叫什麽。美琳又笑著看著大哥說，“你們這是什麽緣分？”

    母親說：“什麽什麽緣分，別瞎說！”母親態度的改變讓歐義東有一絲詫異，他被安排坐在父親邊上，另外一邊坐著大鳳。周曼文坐在他的對麵，可是一直低著頭看著自己眼前的調羹，目光沒有和他觸碰過。

    正在氣氛尷尬的時候，小傑回來了，周克儉說：“你回來做什麽？”十月份文化運動結束了，老百姓還是惴惴不安，但是作為他還是知道上麵的態度，高考肯定是要進行的，再不學知識就會落後挨打！這個時候不留在學校裏學習，跑回家做什麽？

    “兒子知道你生日，總歸要回來看看的，你真是的。”妻子埋怨著周克儉，在自己邊上空出了一個位置，讓張媽再搬條椅子來。她的一邊坐著女兒，另外一邊坐著兒子。

    周曼文找了個機會向周克儉祝賀了生日，又說自己已經買好了火車票，趕時間，就不再打擾了。

    “不是說好一起走的嗎？”歐義東站起身來。

    “你難得回來，不陪父親吃飯？”母親的臉色都變了，她馬上吩咐張媽喊來家裏的司機送周曼文。

    周曼文有些尷尬，她覺得自己告別不是時候，可是再不走的話，萬一大鳳的婚事毀在自己手中，那以後連姐妹都沒有辦法做了。

    跟著車子一出了大院的門，周曼文就讓司機回去了，她說還要去買些東西，執意不要他送，司機也就作罷，讓她隨意。

    周曼文腦海裏一直認為是七八年重新高考，一打開腦電波一查原來在七七年年底就有一場高考，人們知道的時候已經是七七年的八月份了，現在離七七年年底就剩一年了，考理科的話數理化不用怕，可是還有語文和政治，這兩門課對於她來說可是要頭疼的，上一輩子沒有好好接觸過這些。

    路旁的商店有公用電話，又給鍾華打去了一個再三跟他確定，最快明年年底就有考試了，一定要讓子忻好好複習。

    大城市是否教材會多一些？周曼文決定先去新華書店碰碰運氣，快七點了，新華書店還沒有關門，可是那時的書店基本都是語錄，哪有什麽課本賣，倒是有幾本作文書，周曼文給買了下來，考試作文還是要符合時代特點，不然零分作文就會在周曼文手中誕生。

    周曼文又詢問到了廢品收購站，那裏的負責人特別喜歡愛讀書的孩子，一聽是要來買課本的，就讓周曼文自己進去翻。

    書報雜誌都集中在一個場地，剛運走了一批，所以剩下的並不是很多，堆放的高度到膝蓋，周曼文一摞一摞的找過去，看到有自己需要的書就拆開繩結，抽出書本再給包裝回去，快到八點鍾，管理員過來催促，他們要下班了。

    周曼文匆匆抱著自己找到的一摞本書去結賬，伍角陸分錢買了十多本書，關於時事政治的多一些。

    再趕到火車站，已經沒有去淩市的火車，隻能購買了第二天的車票，又回到候車室斜倚在凳子上，拿出書本在看，在車站裏過夜的人挺多，有些直接睡到了凳子上，工作人員自己也不住的打瞌睡，也就沒有人來關注人們的坐姿是怎樣的。

    政治書裏講得東西很枯燥，周曼文不住的走神，關注身邊的人和事，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這是歐義東，周曼文趕緊找了一本書遮住了臉，把身子縮了起來，她不敢往這個方向看，不停祈禱別過來，快走開！

    一個影子停在了前麵，“你是一隻鴕鳥嗎？”歐義東的聲音響起。

    周曼文不知道怎麽回答，幹脆裝睡，書本下的睫毛在不住的抖動著，歐義東挨著她坐了下來，取下蓋著臉的書本，周曼文無奈隻能睜開眼睛，裝作吃驚般的看著他，要說演技誰能比過她呢？歐義東相信剛才周曼文是睡著的。

    “我答應送你回去的，怎麽可以失言？”

    “可是”周曼文詞窮。

    歐義東拎起周曼文的包說：“走，我自己也要返回部隊的，隻請了一天的假。”

    周曼文默默地跟著歐義東走了出去，半路想到了已經買了票，又去退票窗口把票給退了，吃了售票員一記白眼，哪有九十點鍾來退票的！

    原本打算拉著周曼文走的歐義東，看著售票員這樣的態度，拿過周曼文手裏的票，他的臉麵對售票員，麵部的線條太過冷硬，讓裏麵的那個人，主動接過了車票，數了幾元錢出來，說：“手續費是兩元。”

    回去的時候周曼文坐到了後麵，一上車就開始打瞌睡，就這樣一路無話的回到九號，周曼文說有“煤球”陪著，拒絕歐義東給送到家門口，就在上車的地方跟他告別。

    歐義東啟動車子要走的時候，周曼文喊住了歐義東說能不能幫她聯係一所學校，可以讓她跟著讀高三。

    歐義東探出車窗說：“為什麽？”

    “我想參加高考。”

    “高考？高考不是停了快十年了，你怎麽知道會恢複？”（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