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時候摸摸盆裏的水，有一些冷，她又拿到開水房裏加了一些熱水。林景城執意自己擦洗身子，周曼文就把簾子拉了，讓他自己去折騰。她在想：男子漢應該沒有問題的。

    周曼文又突然想到了他身上的傷痕，有些地方是不能碰水的，趕緊在外麵提醒，想想還是不放心，就說：“你就把我當醫生就是了。”

    一看後背可能昨晚到早上一直被汗水浸濕的緣故，傷口恢複並不好，周曼文又跑去請護士來重新消毒，處理了傷口。

    換衣服就是一個大工程，總算是結束了。

    “你回去吧，我沒事了。”一清醒就開始趕人了。

    “說好接你回學校的，當然得帶你回去。”周曼文上下打量著他，發現他就是個左撇子，這也和林斯涵不謀而合，原本升起的一點好感又沒了。

    語氣也變得很冷淡，說：“這件事是我錯了，沒有搞清楚就冤枉你，我錯了就該負責到底！”

    聽著這麽冰冷的語氣，林景城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你負責？你想怎樣為我負責？”他停了一會兒問：“嫁給我？”

    周曼文笑笑說：“如果你能嫁給我，我可以考慮考慮。”

    躺在病床上的人虛弱地笑了笑，扭頭看向了窗外，恰巧飛鳥經過，他不由的歎息了一聲。

    或許是年輕體質好的緣故，原本後背有些潰爛，已經結痂，熱度也完全沒有了，醫生開玩笑說林景城都虧了女朋友，才這麽快就能恢複，周曼文笑笑沒有解釋，別人知道實情又怎樣？多費口舌還認為你在撒謊。

    去車站經過小橋的時候，林景城停下了腳步指著大柳樹下的那棟房子說：“這是我親媽媽的家。”

    “要去看看嗎？”

    林景城搖搖頭，說：“外公外婆從來沒有見過我，別嚇著他們了。”

    周曼文不習慣問別人的私事，對方停下了話語，她也就放棄了這個話題。

    “我的腦海裏從來沒有媽媽的印象，那個女人說，我母親坐牢去的時候，留下了一件她的外套給我。”

    這個信息量太大，坐牢？為什麽，周曼文脫口而出。

    “我不清楚當年發生了什麽事情，媽媽出事的時候，我隻有二三歲，我不知道。”他痛苦的揪著頭發，他從來沒有跟人提過這一茬，這世上隻有幾個人知道他不是這個母親親生的，父親也強烈要抹去曾經有過這個妻子的痕跡。

    “母親有出獄了嗎？”

    “不知道，我什麽也不知道。”

    周曼文強烈的感覺這個女人是被冤枉的，或許是因為曾經的自己，她鼓勵林景城，去看下外公和外婆。

    周曼文拉著林景城的手往柳樹下走去，越靠越近的時候，林景城停下了腳步，他不敢，他擔心真相真的像後母說的那麽不堪，“你媽看上了一個男人，一起殉情，男的死了，她沒死，煤球爐是她拎到房間裏的，被判了無期，你就把她忘記了吧，忘記了，你爸爸的心裏才會好受一些。”

    後母後來有了林景昌，兩個人的待遇慢慢有所不同。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正推開院門，咳嗽聲隨著佝僂的身體劇烈的顫動，她看到林景城，那張和女兒相似的臉，手中的盆“哐當”一聲掉到了地上。

    “城仔，是城仔嗎？”那雙手粗糙卻是溫暖。

    老人想要抱住外孫卻又不敢，最後還是抹著眼睛退到一腳：“你快回去，我們不認識你。”

    她不想外孫有一個坐牢的媽媽，她希望他從來就不認識他們，不知道他們。

    林景城推開院門，外公正躺在床上喘著粗氣，天氣一涼，就會引發哮喘，起不了床。

    聽說外孫來了，老人的臉更紅，氣喘得更急了，說：“孩子，你媽媽不是那樣的人，她不是，要相信她。”

    周曼文悄悄地在桌上放了三百塊錢，退出了房子，他們肯定需要一個屬於他們的空間。

    周曼文坐在小河邊看著波光粼粼的河水，魚兒在水中暢遊，有時人會去羨慕魚和鳥的生活，可是人又哪裏知道他們的煩憂。

    周曼文一下子用了將近兩千元錢，再這麽下去賣房子的錢就會被自己用光，最怕的就是坐吃山空，很有危機感，感慨變成了發呆。

    林景城雙眼通紅的從這個家裏告別出來，耳邊還有外公邊話語：“孩子，我們沒臉見你，你還是遠遠地走吧！”

    對於林景城的母親和繼母在同一個地方周曼文很好奇，林景城閉口不言，周曼文也隻能跳開這個話題。

    他們在路上搭乘到了回莞州市的拖拉機，這次比上次待遇更差，是半夜要進莞州豬場的豬仔們，伴隨著唧唧哼哼的聲音，下車後兩個人一股的豬糞味。

    從莞州市回之江的長途車，因為時間關係，已經停運了，兩個人不得不在之江住一晚，已經走了五家招待所，都揮手讓他們趕緊離開，半路上在商店買的衣服都無法換上，這麽臭烘烘，周曼文覺得生無可戀，躲起來的心都有了。

    終於有一家承認了周曼文的校徽，給了他們兩個房間，周曼文趕緊衝回房裏，打算好好洗一洗，這是一個雙人房間，已經有了一個女的住在那裏，房間裏的兩隻臉盆，先到的那個人說她已經在使用了，周曼文要用自己去外麵買個。

    周曼文換了放在床頭櫃裏的塑料拖鞋，背著包，直接去了招待所裏的公共浴室。

    洗完出來覺得整個人都是活的了。

    走到林景城房間，找他一起去吃晚飯，兩個人午飯忘記了，現在才覺得饑腸轆轆。林景城頭發還是濕漉漉的，他沒有換洗的衣服，還是穿著那一股豬糞味的衣服，還算好他那房間還沒有別人住進來。

    他說他不想吃飯，想休息了。

    周曼文就沒有勉強他，出去經過商店的時候，給林景城從裏到外都買了一套，還包括了一件毛衣，周曼文看到他的毛衣有些小，見有賣就買了一件，還買了兩隻麵包，一瓶牛奶回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