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物是人非

    “我現在不正常嗎？”安染笑問。

    陳蜜嚴肅地反問：“你覺得，自己正常嗎？”

    一句話戳中她的內心。

    這些天，她雖然表麵上裝作雲淡風輕，對任何人都笑眯眯的，說自己很好。

    可夜深人靜時，她隻能蜷縮在角落裏，哭的不能自已。

    腦海中總是有一個聲音，衝出來對她喊，為什麽還要這麽痛苦地活著，為什麽不選擇更舒服的路。

    一了百了，是解脫，也是脫離痛苦的唯一方法。

    “我覺得，你有必要吃一點抗抑鬱的藥了。”陳蜜擔憂地看著她。

    安染輕笑一聲，似乎有些無奈。

    踩在鋪滿金黃落葉的小路上，咯吱咯吱的，秋的意味更濃了。

    才下過一場雨，空氣中還彌漫著泥土的芬芳。安染微微吐了口氣，凝結的水汽便在眼前形成一小片白霧。

    “真的不能跟你做朋友。”她依舊是笑，“你很可怕呢，一眼就看到人的心。”

    或許是出於林泉的囑托，或許是這些日子她真的跟這個女孩有了感情，陳蜜打心底裏對她憐惜，希望她能盡快好起來。

    “我明天陪你去醫院。”嚴格講，陳蜜是心理谘詢師，主要是對患者做心理輔導，可她並沒有開藥的資格，所以，她要帶她去正規的醫院診斷開藥，“我師姐已經做到那個醫院神經內科的主任，如果你願意，我會讓她來接待你。”

    “好。”

    知道大家都是為了她，安染對他們的提議，無論好壞，全盤接受。

    “媽，是不是有人在按門鈴？”安染坐在臥室的床上，總是幻聽。

    “沒有。”安媽不耐其煩地一遍遍地回答。

    “媽，你叫我？”

    “是，我叫你了。”安媽放下手裏的菜，笑著答應。

    “有事兒嗎？”

    “沒事，你休息吧。”

    這樣的對話，每天會重複很多次。

    想想也會心酸，但好歹在自己身邊，在她的視線裏，安媽覺得心安不少。

    “媽，是不是有人敲門？”過了一會兒，安染又一次問道。

    這次倒不是幻聽，而是真的。

    安媽放下韭菜，開門看了一眼，這一瞧不禁板起了臉。

    “你來幹什麽！”她緊緊皺眉，滿臉敵意。

    慕子靳穿一身灰白色的大衣，一身英氣地站在門外。

    他朝安媽微微鞠躬，將手裏帶著的禮物遞了過去，“阿姨，我來看看安染。”

    安媽不由分說地把他往外推，“安染變成現在這樣都是你害的，你還敢來，你給我走，滾，我們家不歡迎你。”

    正說著呢，安染打開了門，“媽，你在跟誰說話？”

    目光相觸，兩人都是微微一怔。

    看樣子，彼此過得都不是很好。

    安染咬了咬唇，最終還是扯起嘴角朝他笑了笑。

    安媽見慕子靳放在門口的禮物扔出去，用力地摔上了門。

    “你進去。”她指著安染，命令道。

    安染最近很聽話，可這次，卻什麽都沒說，而是走到門邊打開，叫住了慕子靳，“我想跟你談談。”

    “安染！”安媽嗬斥一聲。

    安染回身，堅持道：“我想跟他談談。”

    怕她遺憾，安媽最終還是同意了。

    她特意回了臥室，幫他們騰出客廳。

    “你喝水嗎？”安染見他坐在對麵，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嗓子有些緊。

    慕子靳搖了搖頭。

    “我生病了。”她直言不諱地告訴他，“辭了醫院的工作，現在在家裏當閑人。”

    “安染，對不起。”慕子靳的心情很複雜，愧疚、愛、怨恨全部夾在在一起，壓在胸口讓他喘不過氣。

    所以，他才過了那麽久才來看她。

    安染笑了笑，“嗯。我接受了。”

    兩人看著彼此，沉默了一瞬。

    “你下個周就要訂婚了吧？”她忽然問。

    慕子靳微微蹙眉，想要說，我不會跟她結婚。

    可話未出口，卻聽她說了句“恭喜”，一瞬間，所有的信念轟然倒塌。

    她，放棄了。

    “你說什麽？”

    安染重複一次，依舊是笑著，“我說恭喜你，以後要好好生活。”

    慕子靳緊緊握拳，手臂上青筋暴起，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你確定嗎？”連他自己都沒察覺，他的聲音，微微顫抖著。

    看著那並不明媚的笑意，絕望掀起了驚天巨浪，將他整個人淹沒。

    “我不想當小三。”安染皺了皺小鼻子，喃喃地說，“所以，隻能裝出大度地恭喜你。結婚的時候，千萬不要請我，我不會去的。”

    “隻要你開口，我不會跟她結婚的。”

    自殺那天，她多希望聽到這麽一句話啊。

    可惜的是，這樣的安慰來的太晚，所以，本應有的開心也被消磨殆盡。

    “我會祝福你的。”安染嘴角牽起一抹苦澀的笑，“我們，就算了吧。”

    滿懷期待，卻最終落空。

    慕子靳像是被僵化，半天動彈不得。

    可她的意思，已經很清楚。

    慕夫人的仇恨，他無法放下。

    她對他的怨恨，也不是那麽容易就消失的。來之前就考慮過這樣的結果，可親耳聽到時，心還是不可抑製地碎裂，已經沒有疼痛，剩下的，隻是麻木和遺憾。

    空氣中，彌漫著從廚房飄來的飯菜香氣，安媽燉的雞湯香味愈發濃鬱。

    在長久的沉默後，安染竟然發現，自己肚子餓了。

    這些天她胃口都不太好，可今天說完這些，心頭似乎放下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兒，整個人都輕鬆起來你。

    所以，聞著香味都開始咽口水。

    “留下來吃飯嗎？”她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可在慕子靳聽來，就是逐客令。

    “不用了。”他終究是緩了過來，難得露出一個笑，想伸手摸摸她的臉，想要抱一抱她，卻還是克製，“我走了。”

    “嗯。”

    安染送他到門口，揮手跟他說再見。

    就到這裏結束吧，再糾纏也沒有結果。

    慕子靳邁開步子，走了兩步又回身，叫了一聲：“安染。”

    安染趴在門縫裏，隻露出圓圓的腦袋，見他叫自己，忙開了門。

    “怎麽了？”

    “過來。”他勾勾手，想像以前一樣，看她像隻小狗似得朝他跑來。

    可她卻沒動，站在門邊反問，“有事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