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年少時

    安染醒來時，車子停在一片很寬闊的，但廢棄了的操場上。

    從窗戶往外往去，雪白茫茫的一片，沒有人踏足的痕跡，而操場旁的光禿禿的枝幹上，偶爾有幾隻不知名的鳥在旁邊盤旋。

    即便是睡著了，車廂裏的暖氣還是開著，隻是沒有那麽熱，而轉頭，慕子靳用一頂棒球帽擋著臉，似乎也在睡覺。

    這家夥，不是讓他送她回家嗎，怎麽來這睡覺了。這是哪兒啊。

    安染看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來。想要下車，卻發現車上了鎖。

    她抬手看了看表，已經是下午了。她記得是早上十點多從陳蜜的谘詢室出來，怎麽時間過得這麽快。

    似乎感覺到旁邊座位的動靜，慕子靳拿下帽子，往她座位看了一眼。

    他睡眼惺忪，嘴角還掛著懶懶的笑意。

    “你醒了？”

    “這是哪兒？”安染指著外麵的操場問，“我看著眼熟，但又想不起來。”

    “笨！”慕子靳伸手想要敲她額頭，卻被安染躲開。

    “你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

    慕子靳一時失神，沒能適應她如今的冷漠。

    緩了十來秒，他才微微喘口氣，從窗戶裏看著外麵廢棄的操場，喃喃說道：“這是我們的小學，還記得嗎？”

    小學？

    印象裏，那是很久之前的事兒了。

    因為以前住在一起，慕家在送孩子們上學時，便想讓他們在一個學校，所以也花費了一番功夫，才讓成績平平，相貌平平，才藝平平，家庭還平平的安染也跟著慕子靳上了這所貴族小學。

    可能是安染小時候沒什麽見識吧，印象裏，她覺得自己的小學修的富麗堂皇，與如今荒蕪廢棄的模樣根本搭不上邊。

    沾了跟慕家做鄰居的光，她從小到大的所有學校，都跟慕子靳讀的是同一所。當然，有好處，自然也有壞處。

    壞處就是，在那樣一個培養精英的地方，安染普通的像是一顆微塵，根本毫不起眼。

    偏偏她喜歡的，又是學校最亮眼的那顆星星，所以，從小到大，為了不讓慕子靳被別的女人搶走，她每天都當慕子靳的跟屁蟲，天天粘著他，生怕他有機會跟別的女孩接觸。

    但，後來慕子靳在高中最後一年就出國了，大學，研究生都是在那邊讀的。

    而安家也因為搬了家，不想再靠著慕家這棵大樹，所以，來往也少了些。

    如今再看著兒時的學校，安染心裏一時五味雜陳。

    這裏麵，有對歲月的感慨，也又對物是人非的傷感。

    雖然那些都是自己的過去和回憶，可對於如今並沒有真正放下慕子靳的她來說，這些回憶都是致命的。

    “你帶我來這裏幹嘛，我餓了，我要回家吃飯。”安染故意不去看窗外操場旁的教學樓，也不去看操場上的籃球架，不想再勾起太多的過去。

    慕子靳變戲法似得從車後座掏出用保溫盒裝的飯菜，拿了一份遞給安染，“吃吧。”

    安染看著手裏的糖醋小排和萵苣核桃仁，微微發愣。

    所以，他是早就想要帶她來這裏嗎？早就做好了準備嗎？

    安染皺了皺眉，雖然飯盒上隻有兩個菜，但都是她喜歡的，摸一摸，還熱著呢。

    她又瞟了一眼慕子靳手裏的飯盒，他的飯菜跟自己的一樣，菜式相同。

    她突然就沒了胃口。

    原本，她說想回家，也隻是不想再跟他相處而已。

    “吃啊。”見她看著飯盒發愣，慕子靳提醒道。

    安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你明知道，我說餓了不過是想要離開的借口，你又何必裝傻呢。”

    安染將盒飯蓋好蓋子，重新裝進袋子裏放回後座。

    慕子靳卻沒停下，他慢慢地咬著小排，並未開口。

    不想打擾他吃飯，安染便別過頭，假裝睡覺。

    窗外那種荒涼的景色，她並不喜歡。太過清冷，讓人覺得很悲涼。

    更讓她難過的是，這裏，有那麽多關於她跟慕子靳的小時候。

    所以，她索性閉上了眼。

    慕子靳慢慢地嚼完一塊排骨，忽然熄了火。

    剛剛，他們睡覺的時候都一直發動著車子，為了確保暖氣的供應。而現在，他卻熄了火。

    “別裝睡了，陪我下去走走吧。”

    “我不想去。”安染果斷拒絕。

    “你要是陪我去走走，我就不強迫你晚上陪我吃飯，可你要不去，那等會兒我們回去吃火鍋，怎麽樣？”

    慕子靳故意這樣說。

    二選一，他相信她會選擇前者。

    “我發現了，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無賴！”安染沒好氣地朝他發火。

    慕子靳也沒順著她脾氣，隻是下了車，摔上車門，“我就這樣。”

    安染沒辦法，隻好跟著他下了車，剛一開門，一股冷風迎麵而來。

    慕子靳走到沒人踏足的雪地上，捧起一捧雪在手心裏握實了，朝安染扔了過來。

    “我沒心情跟你玩。”安染皺著眉，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可看到那一塵不染的巨大雪地，還是忍不住走了過去。

    “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說話就是在這個操場。”

    雖然安染當初跟慕子靳是鄰居，可慕子靳比她大三歲，已經到了對性別很敏丶感的時候，與班上的女同學都要劃清界限，更別說是跟屁蟲安染了。

    所以，不管他們的父母在一起怎麽樣，不管他們是不是每天一起上下學，他都把安染當個不懂事的小女孩，懶得理她，都是安染追在他屁股後，天天子敬哥哥子敬哥哥地叫。

    第一次跟她說話，是在安染進入小學的第一個周。

    慕子靳知道她笨，可沒想到她那麽笨，剛一進去不知道就怎麽得罪了班上的女班長，那女孩叫了一群人把安染圍堵在操場上的小角落，要跟她算賬。

    慕子靳剛好路過，見她哭的跟個淚人似得，別人推攘她，她也不敢還手，看不下去，衝過去就對著那群女聲發火。

    嚇走了女生，回過頭來，見她還在哭。

    慕子靳無奈地摸了摸她頭發，“你別哭了，女生哭很煩哎。”

    那是安染跟慕子靳做了鄰居三個月後，上小學一個周後，他第一次主動跟她說話，直到現在，安染都能回憶起當時的場景。（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