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思想的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道不明白，巫艾懶得繼續扯，李預還在樓下等著自己呢。

    巫艾把巫梅的手一拍，把包甩到背上，扭頭就走。

    “嘿！你這死丫頭！”

    巫梅見巫艾不理睬自己，連忙追上去：“翅膀長硬了是吧！居然敢忽視我的存在！要不是當初我看你可憐，把你從垃圾桶旁撿回來，你現在還不知道在那個角落扒垃圾或者重新投胎了呢！”

    巫艾頓住腳，回頭看了一眼巫梅，那眼神裏的情緒很是複雜。

    糾結，憤怒，懊惱……

    在巫艾的心底，說實話，她寧願自己在小時候沒什麽記憶的時候死了一了百了，也不用從小到大看著這些形形色色的男人，成天提心吊膽，遭遇同學的嘲笑和輕蔑。

    “你要算是吧！”

    巫艾一字一句蹦出來，帶著濃濃的恨意。

    巫梅頓時心裏咯噔一聲。

    雖然她知道李預對巫艾很好，負責巫艾這些年來讀書的費用，給巫艾買穿的用的，但是，巫梅心裏清楚的很，李預和巫艾之間根本沒有任何關係。

    而李預也真是一個大傻冒，養了巫艾這麽多年，也不知道近水樓台先得月。

    如果巫艾成了李預的人，別說攔著巫艾走，就是巫艾現在不到法定年齡結婚，巫梅也是要兩人把名分定下來的。

    現在巫艾這麽有底氣的跟自己說算賬，是不是代表李預和她之間突破那最後一層關係。

    巫梅嘴角不自覺的上揚：“對！我辛辛苦苦養了你這麽多年，確實該好好算算了！”

    “好！”

    巫艾朝一旁聽牆角的老板喊了一聲：“拿紙筆過來！”

    “哦好！”

    老板雖然不知道兩個女人發生了什麽事，但是直覺告訴他，女人的戰爭不能插手。

    隻不過老板心裏有點怨巫梅。

    巫艾現在正是最值錢的時候呢，說說好話，把錢拿到手再說嘛。

    這麽硬邦邦的交流，什麽也撈不著。

    老板把紙筆遞給巫艾，巫艾將紙平均撕成兩半，順手就在滿是顏色雜誌的桌上刷刷寫了起來。

    巫梅大字不認識幾個，但這並不妨礙她頻繁探頭去看巫艾寫的內容。

    巫艾很快寫好，拿起紙把內容讀了一遍，大致的意思是巫梅負責自己的生活起居，贍養隻到十歲，十歲後巫艾是李預掏錢負責的。

    所以巫艾隻需要將十歲前巫梅花在自己身上的錢，按銀行利率計算，付給巫梅，共計四萬塊。

    這還是巫艾給拋著算的，實際上遠遠超出了巫梅所花費的錢。

    可是這一點，巫梅完全接受不了。

    “什麽！四萬塊！”

    巫梅將巫艾上下打量了一下，仿佛對方是陌生人一般。

    她也是好久沒認認真真看過巫艾了。

    記憶裏那個成天拉著她衣角，讓自己不要再帶陌生人回家的小女孩，仿佛一夜之間，出落的如此亭亭玉立，但是又帶著點桀驁不馴。

    巫艾不是自己親生的。

    巫梅當年逃到江市來的時候，也是認真考慮過要好好掙錢養巫艾的。

    但是一個單身女人拖著一個孩子生活哪有這麽容易。

    初來乍到，巫梅也不認識人。

    後來結識一個差不多年齡的女人，女人看她生活辛苦，便把巫梅推薦到歌廳去上班。

    巫梅一開始是排斥的，畢竟歌廳那樣烏煙瘴氣，龍蛇混雜的地方不適合一個女人去。

    但是尊嚴傲氣敵不過現實的殘酷。

    當她和巫艾因為交不起房租，被房東趕到大馬路上時，巫梅才嚐到了世間艱辛與走投無路。

    她不得不找到那個女人，接受了這份工作。

    剛開始，巫梅也確實規規矩矩，謹慎的不行。

    但越是這樣，越容易讓壞人惦記。

    巫梅永遠也不會忘記她是怎麽一步步走上這不歸路的。

    那天有個客人來歌廳喝酒，非要指定巫梅服務。

    這個客人在服務員和小姐們間是最不受歡迎的，殘暴，狠戾，喜怒無常。

    跟他出去過的小姐，一般得在醫院躺上半個月。

    大家一聽到這個客人的名字，簡直兩腿都在打哆嗦。

    巫梅怕這個客人，自然不敢。

    可是那天客人也不知道和經理說了什麽，最後還是讓巫梅去服務了。

    巫梅記得那天她經不住客人的勸，喝了一杯啤酒後就不省人事。

    等她醒來的時候，房間裏居然有三個男人正在玩弄自己。

    那一刻，巫梅簡直覺得生不如死，對著客人反擊，反而被對方暴打一頓。

    巫梅想過要跳河，但是回家一看到熟睡後的巫艾，又打消了輕生念頭。

    有了開始，巫梅的思想漸漸在發生變化。

    她每天看著歌廳裏麵那些小姐一晚上幾百幾千的賺，心動了。

    巫梅決定做的時候告訴自己，一旦錢夠就上岸。

    可是欲海無邊，下去就再也沒有回頭上岸的日子。

    巫梅剛開始做的時候生意也確實好。

    但是客人都是圖個新鮮勁兒，玩過之後就沒了興趣。

    這個行業，最不缺的就是人。

    再加上巫梅也不太會說話，導致生意越來越差，最後不得不上街拉客，一幹就幹到現在。

    從小姑娘熬成了老女人。

    她以為，自己的這些付出，巫艾能懂能理解。

    可是現在，這死丫頭居然說要和自己算賬，還說隻付十歲之前的贍養費。

    如果不是因為要養活她，自己何至於淪落到這個地步，變成千人枕萬人騎的棄婦！

    巫艾現在傍上高枝，就想擺脫自己？

    哼！沒門！

    巫梅把寫著欠條的紙往巫艾臉上砸。

    “我告訴你巫艾，雖然你不是我親生的，但是你也是跟著我姓的，我給你一條命，讓你長這麽大，你就想拿四萬塊錢來打發我？太想當然了！”

    紙被捏成團，邊角有尖銳的地方，劃拉過巫艾的臉有些疼。

    “那你想怎麽樣？”

    巫艾揉了揉臉上的疼，不讓它往心裏蔓延。

    “贍養費是你應該出的，你還要負責我以後老了以後的生活費，營養費，護工費！還有，這破地方我也不想呆了，你得給我找個新房子，最好是那種高檔小區住！”

    “嗬”

    巫艾氣極反笑。

    雖然她現在靠李預接濟，但是李預給她的每一筆錢，她都拿小本子記得清清楚楚，幫李預看卡拉OK廳也是純粹是義務。

    她欠著李預一屁股人情債，都還沒來得及還，口袋裏麵窮的叮當響。

    給巫梅寫下欠條，也是打算以後找到工作慢慢還。

    可巫梅仿佛認定自己傍了李預這個大款似的，獅子大開口。

    “你的條件我答應不了，就四萬，你要我就打工還給你，要不然，一分錢沒有！”

    “你沒有，李預難道沒有！”

    巫梅叉著腰，聲音提高了好幾度，老板在一旁忍不住套了套耳朵：“你天天被他幹，還幹出感情來了是吧！你也不想想他要不要你，以後他的錢能不能進你口袋還是個未知數呢，你就著急著幫他當守財奴了！巫艾，別把自己弄得太廉價！”

    又來了！

    巫艾皺眉：“我覺得，你是在說你！”

    “巫艾，有你這樣跟你媽說話的嘛！不是我給你一條命，哪裏有你現在的大富大貴！這事情說出去誰都要說你忘恩負義！”

    “你不就是給了我一條命嗎？！”

    巫艾欲哭無淚，仿佛認清什麽現實一般。

    餘光瞥見桌上有一把水果刀，巫艾也不知道從哪來的勇氣，衝過去一把抓住水果刀就往自己脖子上架。

    帶著想要決裂的心，手上用了十足十的力氣，鮮紅色的液體立馬順著刀片緩緩流下…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實在發生的太突然，巫梅和老板都看傻了。

    “要命是嗎？”

    巫艾又朝脖子壓下幾分力氣，眼角有淚光在閃動：“我今天…就還給你！”

    “你…你…”

    巫梅也沒料到巫艾會用這樣的方法來跟自己決裂，心裏震驚，更多的是複雜。

    她不知道，巫艾到底是有多痛恨自己，寧願還給自己一條命，也不願再跟自己有任何牽連。

    巫梅半天說不出話，老板在那裏勸又不是，不勸也不是，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他倒是不在乎巫艾是死是活，隻要不在他這見血就行了，否則，他的生意要怎麽做下去！

    在三人僵持的空擋，一雙大手突然從巫艾背後伸出來，迅速幹脆的打掉了巫艾手上的刀。

    “巫艾，你在幹什麽！”

    李預牙呲欲裂，把還在流血的巫艾攬入自己的懷裏，看了看傷勢，立馬把人往樓下帶。

    他在下麵等了很久，就是怕巫艾沒辦法和巫梅好好交涉，這才上樓來看看情況。

    沒想到事情超出了他的預料。

    巫艾居然拿著刀割自己脖子！

    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巫艾…”

    巫梅還是有點擔心，想趕上去看看。

    李預側頭看了她一眼，眼色陰沉：“站住！我警告你，巫艾最好沒什麽事，否則，我也不會放過你！”

    巫梅嚇得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硬生生止步，站在黑漆漆的樓道裏，看著李預捂著巫艾的脖子上了車，然後開車揚長而去，自己一屁股坐在了樓梯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