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之前。”

    R國人對禮儀的重視程度到了變態的程度，故而方才會議中他一直沒敢打斷。畢竟隻是個陌生號碼，誰知道是不是廣告或者惡作劇呢。

    工作用的手機一般都在宋豊這兒放著，還從沒出過什麽差錯，季宸寧點點頭不予置評，就見收件箱裏隻躺著一句話：“我在昌國私立醫。”

    隻有半句話，像是沒打完便不小心發過來了，但下麵並沒有補充之類的，也難免宋豊會認為是惡作劇。

    也就是這條信息沒有一般廣告短信的套路，他才想要拿給季宸寧看一眼。

    可季宸寧看著這半句前後不靠的話，心髒卻猛地跳了一下，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問了一句：“程稚心呢？”

    往日自家老板鐵定不會對一條垃圾短信這麽上心，宋豊暗暗揣摩著老板的心思，冷不丁被問了這麽一句，一時結舌：“……應該在秘書室。”

    不等他感覺到不對，便聽季宸寧道：“叫她過來。”

    宋豊更覺意外，他雖然隱約看出季宸寧對那位程小姐不太一般，但這是在公司，是工作時間，季總要叫人過來做什麽？

    不過質疑上司的決定不是一個合格的助理該做的，宋豊雖然疑惑，可也還是領命去了秘書室——

    “早退？”

    宋豊後背冒汗，但還是頂著不遠處傳來的壓力道：“說是一個年輕人找過來，所以……”

    季宸寧臉色更難看：“就讓她走了？上班時間，林菁就是這麽約束員工的？”

    “這……”

    宋豊默默給同事點了支蠟，就聽季宸寧略一沉吟又道：“去這個地方看看。昌國私立醫院……陌生人找她去醫院做什麽？捐腎？”

    自家老板這都開起“玩笑”來了，宋豊不看也能想到對方現在心情如何，聞言答應著就往外走，還沒等他到門口就聽身後老板又改了主意：“算了，我跟你一起去。”

    與此同時。

    程稚心冷眼看著對麵怏怏作勢的男人，將那張所謂“合同”推了回去。

    “段經理的‘好意’我無法接受，我們還是依法解決這件事吧。”

    段新林麵目有瞬間的猙獰，眉宇間陰狠之色更重，方才裝出來的虛弱不堪頓時掛不住了：“你可想好了，竊取公司機密再加上故意傷害，不跟我玩，你可就隻能去裏麵跟那些狠角兒們玩了！”

    程稚心拎著手包的手指已經收緊到了極致，麵上卻還算冷靜：“我沒有竊取過什麽‘機密’，至於這個‘故意傷害’，我看應該改成‘正當防衛’才對。”

    段新林給了洪律師一個眼神，後者一笑，道：“程小姐，做沒做過不是自己說了就算的，有些事是要講證據的。”

    程稚心眉頭緊皺：“那就去找證據，公司的打印室是公共場合，應該會有監控吧。”

    她話音剛落就聽段新林笑了一聲，這一聲中的譏諷惡意幾乎都要溢出來，程稚心想裝聽不見都不行：“你笑什麽？”

    “沒，”段新林擺擺手，目光肆無忌憚的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才慢悠悠的道，“我是想，程小姐是著急找證據呢，還是等不及要爬保安的床了呢？”

    程稚心臉色驟變，段新林卻還沒過夠嘴癮似的：“看程小姐這麽嫻熟，該不會以前就常做這種事？那些保安都能滿足你嗎？”

    “段經理，請你好好說話！”

    饒是脾氣再好的人也經不住段新林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尤其旁邊還站了一個“不明真相”的人，程稚心覺得自己的耐心快要見了底：“是你說要找證據的，我不過說了一嘴你就這麽心虛的潑我髒水，是怕自己做的事敗露麽？”

    段新林沒接她最後那句話，隻攤手道：“證據不一定要那個嘛，人證就不是證據了？”

    有人證？

    昨晚的事情被人看到了麽？可她逃出去時好像並沒撞見什麽人？

    許是程稚心眸中的驚詫質疑之色太重，段新林抬了抬下巴，洪律師便拿了一個錄音筆出來，摁下開關。

    “我昨晚加班到快十點鍾，中間想去泡點咖啡提神的時候聽到打印室那邊有聲音，好奇過去看了一眼，誰知道……”

    然後是洪律師的聲音：“我了解了，那你覺得雙方是自願的嗎？還是有一方強迫的行為？”

    “我沒好意思多看，但起碼那兩分鍾裏看不出來不和諧。”

    頓了下，這個女聲繼續響起：“說實話，這兩天公司裏是有一些流言，我本來沒放在心上的，誰知道那位程秘書進來幾天就勾引段經理……我真的懷疑她是憑自己的能力進公司的。”

    “哢噠。”

    錄音筆被關上，段新林看向臉色刷白的程稚心，臉色緩和了下來，語氣也比方才多了些誘哄：“其實程秘書，大家都是同事，沒必要鬧得這麽難看不是？隻要你答應簽了這個，跟我一年，這件事我就當沒發生過，你看怎麽樣？”

    見程稚心隻僵立原處不做聲，他又加了一碼：“我昨天拿了U盤想去打印的，誰知道被你誘騙了去了——想必那個小東西現在就在你抽屜裏呢，裏麵的機密可不少。”

    他往前湊了一下，目光像是在等獵物掉進陷阱的獵人：“兩罪並罰，你起碼要進去待三年，罰款那就更是沒了數了，明眼人都知道該怎麽選，你說呢？”

    “哦對了，你想找的監控錄像我一早就想到了，可惜想看的時候保衛科跟我說那邊的探頭壞了，真是可惜啊。”

    他這一番威逼利誘軟硬皆施自以為完成度極高，但凡心裏有點飄搖的就會被他說服了，更何況程稚心這種“撈女”更是最知道趨利避害的，一番話出口，他已經在考慮把這個小美人藏到哪處“金屋”去了。

    誰知這個程稚心就像是專門跟他作對的一樣，他這邊勝券在握，對方臉色慘白氣息急促，一開口竟然完全沒有要妥協的意思：“那段經理盡管起訴我好了，我還有事，不奉陪了。”

    說完便不再管段新林什麽反應，扭頭直接出了病房。

    段洪兩人沒想到她拒絕的如此幹脆，對視一眼才反應過來，段新林的臉色在極短時間內清清白白變化幾番，猛拍了一下扶手道：“給小劉打電話！我就不信製不住一個賣的了！”

    程稚心並不知段新林什麽計劃，她被對方不要臉皮倒打一耙的行徑氣得心口發疼，走到醫院門口才想起來什麽似的去摸手機。

    來時她想起段新林昨晚的樣子到底有些不安，猶豫一路還是給現在唯一能求助的人發了地址。

    可字還沒打完洪律師便提醒她下車，也不知道那條消息發沒發出去。

    洪律師那句話嚇了她一哆嗦，手機被抖進了包包最底下，她邊往外走邊摸索，沒幾步便被人擋住了路：“程稚心小姐是嗎？”

    程稚心步子一頓，看著麵前兩個身著製服的人，心底有些不妙的預感，頓了下才道：“我是。”

    先開口的那瘦巴巴的人在她麵前晃了下證件，繃著臉開口：“我們接到報案，你涉嫌故意傷害被人控告，我們需要帶你回去問幾句話。”

    方才段新林還找她過去打算“和平調解”，他手上拿著那麽多“證據”，應該有把握她屈從才對，所以那時候應該還沒報案。

    然後她沒答應那些條件，剛出醫院——也就兩分鍾的時間，段新林已經報了警，並且警察就找上門來了？

    就算程稚心真是個蠢的這時候也該知道不對勁了，分明就是那姓段的睚眥必報，死死抓住那一下不肯放過她！

    至於那洪律師和這位警官，想來也是他早都安排好的“倀鬼”，環環相扣根本容不得她掙紮！

    想通了這一點，程稚心對這位警官的態度就好不到哪兒去了：“警察先生，這份控告根本是被捏造出來的，我不接受。”

    “是不是捏造的你說了不算，根據刑法第七十條，我們有權將你拘留審問。”

    那警官堵了程稚心一句，隨後示意同行的年輕人：“小周，把人帶走。”

    小周早在看到程稚心的時候就覺得這趟出警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樣，奈何他隻是個實習生，聞言隻能上前：“程女士，我們隻是先帶你回去問問話而已，如果你真沒做過，絕對不會冤枉你的。”

    任程稚心現在怎麽氣惱，總不能在大街上跟執法機關起衝突，這年輕人態度又好，她隻能暫且妥協：“我跟你們去，但我隻是正當防衛，希望你們警察能保護該受保護的公民。”

    “嗬。”

    那邊劉警官突然笑了一聲，任誰都能聽出其中不懷好意，小周怕人反悔，忙作保證：“一定一定！程女士放心！”

    “別在這兒曬著熬油了，回警局再說。”

    劉警官率先邁步過去，小周見程稚心沒反對也鬆了口氣，忙又拿話寬慰人幾句，三人這才上了不遠處停著的一輛東風，那車很快混入主幹道上的滾滾車流中。（m.101novel.com）